山骨生花 第24章 第②③章

哦。蒋昭明白了，又是这样，为别人挡灾。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们挟持阿秀，她早跑了，要不是替狗挡鞭子，她也不会受伤。

罗罗问：“你跟阿昭一样也是从小学武吗？”

胡千隐抬眸，不屑地看了蒋昭一眼，慢悠悠地说：“他能跟我比吗？”

罗罗嗤笑：“他当然跟你比不了，你比他厉害多了，他不会飞，只会在地上跑。”

蒋昭默不作声，地上跑的不一定就比天上飞的差，又不是哪哪都有树藤给她飞。

下午，蒋昭和罗罗搬进来两箱东西，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养生茶包、护肝护肾的冲剂、驱寒暖胃的冲剂等，都是林川公司主打的养生保健品。

李泰拆开箱子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补品，很不好意思：“蒋老板，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陈秀芝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瞅瞅，爱不释手：“小蒋，你太客气了，这些都很贵的吧。”

蒋昭笑着介绍：“不贵，这都是朋友送的，他们公司自己的产品，也算打个广告。

他拿起一盒薰衣草茯苓茶，耐心介绍：“这是用云南高山的野生茯苓配着薰衣草制成的，对失眠很有效。

又取出一盒玫瑰当归茶：“这个养血安神，特别适合女性。”

“这是用三七、土鳖虫之类的药材配制的，跌打肿痛，筋骨酸痛都可以用。阿姨，您给家里人都尝尝。”

陈秀芝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答应。

李泰拿出手机调了二维码走到罗罗身前：“小兄弟，多少钱，你们给个友情价。”

“不花钱，真是朋友免费送的，我们家很多药材、补品都堆得放不下，你们放心收着。”罗罗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货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迂回着来关心人了。

回去的路上，车驶过一家卖护肤品的店，台阶上摆着的纸箱堆放着各种面膜。

“阿昭，停车。”

蒋昭轻踩刹车：“怎么了？”

罗罗指着外面：“这家店卖护肤品诶，还打折。要不要进去逛一逛，云南好像比西安还干燥啊，我的脸也快起皮了。”

蒋昭无语。

罗罗嘴里念叨：“跌打肿痛，安神补血，帮助睡眠，特别适合女性......”

“闭嘴。”

罗罗哈哈大笑。

***

和永峰陷在沙发里，抓着手机跟和吉山打电话，声音有点焦虑：“大哥，我每天晚上都去洞里摇铃铛，没人理啊。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得给他们发点信号引他们过来？”

电话那头，和吉山沉默一会，问：“那些尸体上没留下信息？”

“留下的信息？”和永峰苦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信息就是死得惨。我看他们这就是在针对我们，闹得厂子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的，股份直跌啊。”

电话两端又是一阵沉默。

“大哥，”和永峰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虑，“你说她会不会逃出来了？我最近总梦到她......”

梦到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面容姣好，眼神冰冷，站在那棵老树下，一片片叶子从她身边落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了刀。

还梦到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间，那棵老树伸出无数枝条，像蛇一样穿过她的身体。她却面无表情，任由那些树藤从她胸口、手臂、脖颈里钻出来，那些树藤上还在滴血，他眼看着树藤缠上脚踝......

和永峰猛地从沙发上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规律而沉闷。

开了门，是蒋昭和罗罗，他挤出笑容：“你俩回来了啊。”

蒋昭看他脸色发白：“五爷，怎么脸色看着不太好？又出事了？”

和永峰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右脸上扇了一巴掌，想起和吉山常说的那句话：“敢做就不要怂。”

出来的时候，他的神色已自然很多，拿起保温杯咂了一口，里面泡着和吉山特制的安神茶：“事情还就那点事呗，这几天跑老跑去的，是有点累。”

他重新靠回到沙发上，认命般叹了口气：“老喽。”

罗罗立刻噘着嘴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五爷，您作为我们的‘爷’，一点都不老，身子骨可健壮多了。就是这几天累着了，以前每天都是坐办公室的，突然跑这么远，肯定不适应嘛。”

他凑过去给和永峰捏肩：“您看您这身板多结实，站起来走两步，肯定虎虎生风。”

和永峰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挥手赶他：“行了行了，就你会说话，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蒋昭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矮楼落到远处起伏的群山，浅浅的白雾缭绕在山尖。

山腰间是大片原始森林，深浅不一的绿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浓郁，偶尔有飞鸟掠过树梢，惊起几片树叶簌簌作响。

这样的山景本该让人心旷神怡。

哀牢山里到底有什么？

2016年，一支户外探险队失踪，找到时都已遇难；2018年，三名专业的地质勘探人员进山考察，结果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但已经神志不清；只要进了那片区域，卫星电话、对讲机全都失灵，就连最新的北斗定位系统也没用。

“那个活着出来的地质队员，他说在林子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说树会自己移动位置，每隔一段时间，林子里的地貌就会发生细微的改变。”

“阿昭，发什么呆呢？”和永峰问。

蒋昭回过神来，转身往沙发边走：“没什么，就想想最近发生的怪事。”

他看到和永峰放在门口的皮鞋，鞋底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旁边的裤腿也沾着泥草。

这几天和永峰的作息很不规律，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整个人确实憔悴不少。

“五爷，你这是去山上蹲凶手了？”蒋昭状似随意地问道。

和永峰身子微僵，但很快恢复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门口的鞋裤：“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去山上看了看，想着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罗罗立马说：“五爷，这事交给阿昭不就行了，您一个人去多危险，要去也得叫上阿昭一起。”

蒋昭给了他个白眼，伸手就要揪他耳朵，罗罗把头钻到和永峰背后：“五爷，救我，他又要动手了，谋杀亲弟！”

“你俩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似的闹。”和永峰笑得慈祥，“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下午再去厂子里转转，一两天也就回去了。”

蒋昭点点头，心里有了疑虑，但也没表现出来：“五爷要是再去，叫上我俩，人多了有个照应。”

**

太阳村就在沧源县城东北方向几十公里处。

这里是当地有名的佤族村寨，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的竹楼掩映在绿树丛中。

何蔓按下快门，记录下眼前的景象：村里的老人坐在门前编织竹篮，小孩子们追逐打闹，鸡犬相闻，一派安详祥和的景象。

走进一棵古树前，何蔓举着相机，对身边的导游说：“为什么只有这棵树上挂满红丝带？”

“这棵树是我们村最老的古树，树龄五百多年，是祈福树。”导游是位身穿佤族服饰的中年女人，她指着那棵高大的古树介绍，“您看树干上挂满的红绸带，都是来祈福的人系上去的，很灵验的。”

何蔓抬头望去，古树枝繁叶茂，那些红色的绸带随风舞动，在绿叶间若隐若现。树干粗壮，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树皮上的沟壑纵横交错，像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

“我们佤族人自古就信奉万物有灵。”导游的语气里带着敬畏，“尤其是这样的古树，我们称它为‘树神’。树越老，越通灵。他们在大地上生长了几百年，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看着一代一代人生来死去，他们比人有灵性多了。”

她压低声音继续说：“每棵树都有自己的灵，我们叫‘卡特’，就是树神的意思。有善良的树神，也有凶恶的树神。这棵祈福树的树神很善良，特别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树影婆娑，经常能听到树在唱歌。”

“那凶恶的树神会怎么样？”何蔓好奇地问。

导游摇摇头：“这个最好不要问。在深山老林里的古树，都不能随便靠近。有些树活得太久，经历的太多，性情就会变得古怪，甚至......”她欲言又止。

“甚至什么？”

“甚至会害人。”导游神色凝重，“所以我们村规定，去深山的人一定要先去祭祀树神、木神、山神。”

何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注意到树下摆着的供品——新鲜的水果、糯米饭、一碗清水，还有几根点燃的香。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古老的传说。

这时，林川打来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何研究员，民俗调查的怎么样了？”

何蔓朝导游挥了挥手，示意她今天结束了：“挺好啊，就当出来旅游了。”

“现在知道好了啊，我早让你休假去旅游，你不听。”林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

何蔓点了根烟，没说话，看着烟雾袅袅升起。

林川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样子，一手夹着烟，另一条胳膊环着腰，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倦意：“少抽点烟，不上班烦心事总少点了吧？”

风带着烟雾迷了眼，何蔓揉了揉眼睛：“嗯，少。”

这是假话。不上班，整个人空下来想的最多的就是烦心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和永峰每天晚上一个人往山上跑，估计是瞒着蒋昭办好事呢，你给蒋昭提个醒。”

“好，知道了。”何蔓丢掉烟头，踩了一脚。

挂了电话，她仰头望着远处古树的树冠发呆。

阳光渐渐升高，树影缩短。何蔓给导游打了电话，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