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兰走在前面,刚走到阶前,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朝薛慕兰躬着身,陪笑道:“二姑娘来了,恕属下失迎。mengyuanshucheng”
她一口叫出“二姑娘”来,薛慕兰粉脸蓦地一红,立即沉下脸来,说道:“申大娘,你怎的口没遮拦,幸亏丁兄、方兄不是外人,否则……我……是奉师尊之命,找你替他们安排住处来的。”
中年妇人申大娘一楞,口中连声应是,望望薛慕兰,说道“二……二……这两位……”
薛慕兰道:“丁兄、方兄已蒙师尊恩典收录,你暂时可把他们安顿到东区去。”一面朝丁、方二人说道:“申大娘是专门管理住宿的管事,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好了。”
申大娘道:“属下遵命。”
薛慕兰又道:“你带我去看看。”
申大娘又连连应了两声是,心中暗暗奇怪,谷主吩咐,你交代了我就好,何用自己去看?看来这两人和二姑娘极熟了,一面躬着身道:“属下带路。”
她不敢再称她“二姑娘”,一时可想不出称呼她什么来,因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三人由申大娘领路,来至一幢房屋前面,申大娘抢先走近木门,从身边掏出一串钥匙,开启了锁,推开木门,陪着笑道:“丁相公、方相公两人往这幢最适合了。”
薛慕兰抬抬手道:“丁兄、方兄请呀!”
丁剑南道:“自然薛兄请先。”
薛慕兰朝他笑道:“丁兄和我也客气起来了。”说着就当先走入。
申大娘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暗道:二姑娘平日对人冷冰冰的,这回对姓丁的有说有笑,原来……
丁剑南、方如苹、申大娘跟着走入。
中间是一间起居室,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一共只有三间,但收拾得很干净。
申大娘过去打开了两间房门,让两人看了,房中床铺被褥一应俱全,一面巴结的道:
“丁相公、方相公看看还缺些什么,只管请说。”
丁剑南拱拱手道:“谢谢申大娘,这样已经很好了。”
申大娘道:“屋后有一条小溪,是从后山引来的山水,可以洗脸,一天三餐,到时候自会有人送来,二位相公临时想到缺少些什么,也可以告诉送饭的人。”
丁剑南道:“谢谢你,申大娘想得真是周到。”
申大娘笑道:“这是应该的。”
薛慕兰不耐的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是、是。”申大娘躬躬身道:属下告退了。”
薛慕兰道:“丁兄、方兄请坐。”
三人落了坐,薛慕兰脸色酡红,说道:“丁兄、方兄,现在我们已是一家人了,我也毋须再隐瞒了,我和四师妹卓云和,因为行走江湖,都改扮了男装,这一路上没和二位明言,幸勿见怪才好。”
她终于说明了,其实方才申大娘一声“二姑娘”早就叫穿了。丁剑南、方如苹故作不知,面露惊诧,双双站起,拱手道:“原来是薛姑娘,在下兄弟不知是二位姑娘,真是多多失敬。”
薛慕兰脸上一红,嫣然笑道:“师尊门下,十个弟子,单数是男的,双数是女的,我是五个女弟子之首。”
丁剑南道:“薛姑娘告诉我们的芳名,大概也是……”
薛慕兰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我叫慕兰,慕蔺是出外用的名字,其实声音差不多。”
方如苹道:“以后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薛姐姐,还是二师姐?”
薛慕兰笑道:“你们还是叫我薛兄的好,等正式拜师之后,看师尊怎么吩咐再说了。”
接着她以“传音入密”朝丁剑南道:“丁兄,你们千万记住,在这里,即使没有人的时候,你和方兄也不可谈论师尊,或者说什么和这里有关的话,师尊练成了“天耳通”谷中的一言一动,她老人家只要查听的话,都可以听得到,你要告诉方兄,尤其你们尚未正式入门,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要特别小心。”
丁剑南装作不会“传音入密”只是点着头。
薛慕兰看他不会“传音入密”仍以“传音入密”问道:“你不会用“传音入密”说话么?”
丁剑南又点点头。
薛慕兰又道:“几时我教你,其实“传音入密”并不难。”
丁剑南望着她,感激的道:“谢谢你。”
薛慕兰起身道:“我走了,明天一早,我会来领你们去见常长老的。”
两人跟着站起,送到门口,薛慕兰款步行去,消失在树影之中。
两人回人屋中,丁剑南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如苹,方才她以“传音入密”告诉我,这里的谷主已经练成“天耳通”,只要稍加注意,我们的一言一动,都休想瞒得过她,要我们说话持别小心,不可谈论她,更不可谈论谷中的事。”
方如苹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她对你倒真关心,我还以为她和你说悄悄话,我不能听的呢!”
丁剑南道:“看你又多心了。”
方如苹道:“我多什么心,我们在这里,有她会关心你,对我们总是好事。”
丁剑南道:“你知道就好。”
方如苹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多情种子!”
丁剑南要待伸手去抱她。
方如苹后退一步,忙道:“你怎么忘了她刚才说的话?在这里,别以为没有人监视我们,你给我老实些,万一露了行藏,不但前功心弃,只伯还有性命之忧呢!我们且坐下来,说些心里喜欢的话,否则如果一句话也不说,也是有悖常情之事,也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丁剑南会意的点点头,接着长长吁了口气道:“表弟,你现还可以安心了。”
方如苹道:“表兄这话怎么说呢?”
丁剑南笑道:“咱们在江湖上寻求名师,现在终于找到了。
方如苹道:“我正在担心呢!”
丁剑南问道:“你担心什么?”
方如苹道:“谷主是不是肯收我们做徒弟?”
丁剑南哈哈的笑道:“我们头也磕了,谷主不是也答应了?”
方如苹道:“那谷主为什么不让我们叫她老人家师傅?”
丁剑南道:“谷主自然要考考我们,看我们有没有诚意?是不是能吃苦耐劳,拜师父有这么容易?”
方如苹道:“所以咯,万一谷主不肯收,我们怎么办?”
丁剑南道:“我从前听王师父给我说的故事,有一个人想去求仙学道,在一位仙人的洞府门口,足足跪了七天七夜,他向道心诚,终于感动了那位仙人,收他为徒。谷主不答应,我们就跪到她老人家的山前去。”
方如苹笑道:“这是老法子,我们去找镖局老总镖头的时候,你也说过,他不肯收徒,我们就跪在他面前不起来。”
了剑南也笑道:“当时在我们想来,张老镖头是武当派的人,人家能够当上总镖头,武功一定很高,名头也一定很响,我们能够拜他为师,不就可以学到武当派的武功了?”
方如苹道:“唉,我们学的不知是不是九宫门的武学?方才薛兄说明天她要带我们去见的那位常长老,是九宫门的高手,他要我们练给他瞧瞧,如果我们练的只是三脚猫,那真是丢人,所以我们不该说练过武的。”
丁剑南道:“我们练过七八年武功,谷主早就试出来了,再说,谷主答应收我们做徒弟,她就是我们师父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徒弟的岂可欺瞒师父?”
方如苹道:“谁说要欺瞒师父了?”
丁剑南话声方落,耳中隐隐有人说了声:“好!”
这“好”字,方如苹也依稀听到了,他们练习洗髓经,已经有了七八成火候,听来当然十分清晰,一听就知这是谷主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也幸亏薛慕兰先透了口风,若是不知内情说错了话,那就糟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门外有了脚步声,只见一名身穿黑衣汉子手提食盒走了进来,把食盒往中间桌子一放,然后找着火折子,点起油灯,说道:“二位请用饭了,用过之后,请仍把碗筷放入盒中,明日一早,小的会来收的。”
丁剑南道:“多谢老哥。”
黑衣汉子说了声:“不用谢。”返身退出。
方如苹道:“表哥,我们快些吃吧,今晚该早些睡了,明天一早,薛兄要带我们去见常长老呢!”
两人对面坐下,从食盒中取出两付碗筷,四菜一汤,一箩白饭,就各自吃了起来。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商量明天去见常长老时,应该怎么说法?他如果问起内功修为,如何答复。好在白衣仙子那册九宫剑掌图解上,也载有练功口诀,两人看过,只是没有练习而已,(他们练成达摩洗髓经,乃是佛门无上心法,自然用不着再练九宫门的内功)这时经两人仔细的就记忆所及,互相作了一番补充,已可把口诀完全背出来,大概明天可以应付得过去了。
吃过饭,把盘碗一起收入食盒之中,两人也就各自回房。
丁剑南因谷主练成了“天耳通”随时可以查听自己两人的动静,自然不敢再找方如苹纠缠,回到房中,也就上床练功。
第二天,天色才亮,两人就已起床,后院果然有一条溪流,掬水洗了把脸。(两人是经公孙先生易的容,不怕用水洗的。)
不多一回,晨旭已经照到阶上,那黑衣汉子果然提着食盒走入。放下食盒,取起昨晚的食盒,退了出去。
早餐是稀饭和馒头,还有四碟小菜。两人用过早餐,收入食盒之中。
过没多久,只见薛慕兰悄然从树林中行来。
丁剑南早就站在院前等侯,看到也就欣然迎了上去,说道:“薛兄早!”
薛慕兰霎着一双明亮的美眸,低低问道:“方兄呢?”
丁剑南道:“表弟在里面,在下想,你应该来了,所以特地出来看看的。”
薛慕兰脸上微微一红,深深注视了他一眼,问道:“昨晚还睡得好吗?”
丁剑南道:“太兴奋了,没有睡好,所以天一亮就起来了。”
薛慕兰咬着嘴唇,偏头轻声问道:“干么太兴奋?”丁剑南故意嗫嚅道:“因为……因为……”他俊脸忽然红了起来。
薛慕兰瞟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你不用说啦!”不用说,是说她知道了。
这时方如苹也从屋中跑了出来,喜道:“薛兄来了,快到里面坐。”
薛慕兰道:“我是来带你们去见常长老的,不用坐了。”
“啊”方如苹道:“小弟真有些怕去见常长老呢!”
薛慕兰奇道:“为什么?”
丁剑南笑道:“表弟说,见了常长老,万一我们练的是三脚猫,会被常长老笑掉大牙。”
薛慕兰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你们练不好也是应该的,他会指点你们。”
方如苹耸耸肩道:“好吗,这叫做丑媳妇总要见婆婆的,躲也躲不过的事。”
这话听得薛慕兰笑了,说道:“那就走吧!”当下就领着两人走去。
谷中到处都是一片森林,但林间有许多岔路,不到地头是看不到房屋的。
常长老住的地方,并不太远,那是一幢精致的小楼房,前面也有一个小小的花圃。
薛慕兰领着两人,刚走近花圃,只见一名青衣少女迎了出来,躬身道:“小婢见过二姑娘。”
丁剑南心中暗道:看来薛慕兰在谷中地位果然不低!
薛慕兰问道:“常长老起来了吗?”
青衣少女道:“早就起来了,在书房里抽烟呢!”
薛慕兰道:“好,你去通报一声。”
青衣少女应了声一声,立即返身进去,不大工夫,就翩然回出,说道:“常长老请二姑娘到书房里坐。”
薛慕兰朝身后二人说道:“你们随我进去。”她走在前面,跨上石阶,走人屋中,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客室,书房是在左首。
青衣少车李书房门口站停,侧身道:“二姑娘请进。”
薛慕兰领着两人跨进书房,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瘦高老者放下旱烟管,站起身来,呵呵笑道:“二姑娘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老夫。”
他目光一抬,看到薛慕兰身后两位,接着笑道:“二姑娘还带来了二位客人,欢迎欢迎!”
薛慕兰朝瘦高老者抱拳一礼,说道:“我有好久没来向常老问候了,今天是奉家师之命,带他们来晋见常老的。”
说着,回身道:“这位就是常长老。”又指着丁、方二人,说道:“这是丁南强,这是方仲平,因为他们学的是九宫武学,你老是九宫名宿,所以特地来见见你老的。”
丁剑南、方如苹连忙抱拳施礼道:“后学丁南强、方仲平见过常长老。”
常长老听说两人是九宫门的弟子,不觉目光一注,口中哦了一声,抬手道:“二姑娘,两位老弟请坐。”
薛慕兰在旁边一张椅子落坐,一面说道:“丁兄、方兄也请坐下来。”
两人跟着坐下,青衣少女端上一盏香茗。
常长老目光炯炯,朝两人问道:“二位老弟的尊师是那一位?”
丁剑南欠身道:“在下和表弟是在先父黄安任上的时候有—天去逛九真山,在茅蓬里遇上一位老道人,和先父谈得很投契,老道长说在下二人资质不错,就收我们做徒弟,先父看他相貌古朴,颇有道气,就要我们拜他为师……”
常长老听得很仔细,这时问道:“令师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
这点,丁剑南二人昨晚就商量好了,不假思索的道:“师傅头簪一支白玉如意,眉毛很长,差不多遮到眼睛,双目细长,脸色红润,颏下留着黑须……”
常长老问道:“是不是瘦瘦高高的?”
丁剑南本待说中等身材的,但经他一问,不觉心中一动,连忙点头道:“是的。”
常长老又道:“说话声音很洪亮?”
丁剑南面有喜色,说道:“是的,原来常长老认得他老人家?”
常长老道:“你再说下去。”
丁剑南道:“此后每隔几天,在下和表弟就到山上茅蓬去一次,师傅要我们坐功练气,早晨练一套掌法。”
“后来又教了我们一套剑法,这样过了五年多,有一天,师傅送了我们每人一口长剑,过几天再去,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后来就一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常长老道:“是令师告诉你们,他是九宫门的人?”
丁剑南道:“没有,师傅一直没有说过什么门派?”
常长老又道:“令师道号叫做什么?”
丁剑南道:“在下兄弟问过他几次,师傅都没有说,只是朝我们笑笑。”
常长老道:“那么你们怎么知道是九宫门的弟子?”
丁剑南道:“在下兄弟一直都不知道,昨天是谷主问我们的呀。”
“唔!”常长老口唔了一声,朝丁剑南道:“你们练的是一套掌法,和一套剑法?你把掌法练给老夫瞧瞧。”
这是早在预料中的事,丁剑南应了声“是”站起身来。
薛慕兰道:“常老,要不要让他到院子里去练?”
常长老道:“不用,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是存心考考丁剑南,九宫掌法,脚踩九宫,但练纯熟了,进退之间,有三步回旋,就可以施展,因为九宫身法,是可以随时变换的。
丁剑南朝常长老拱拱手道:“在下不到之处,务望长老多多指教。”
常长老道:“你只管练好了。”
丁剑南摆了一个起手式,就接着把二十一式掌法,源源使出。他不敢使劲,这趟掌法,只用了三成功力,但身法回旋,掌势开阖,身子不住的飞旋,进退轻灵,掌势却凝而不吐,虽然只有数步方圆的空地,他练得十分纯熟,有如流水行云,极为自然。
常长老目不转瞬的看着他每个细节,却不住的点头。
丁剑南练完一套掌法,气不喘,脸不红,依然身在原地拱拱手道:“在下练得不好,常长老多加指点。”
常长老道:“你练得很好,练了几年功夫,已有五成以上火候,足见你平日如何勤练了。”
丁剑南脸上一红,欠身道:“常长老夸奖。”
常长老正容道:“练武一道,不能丝毫勉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用老夫夸奖。”
丁剑南心中暗道:“此老倒是心口如一,爽直的人,口中应了声“是”。
常长老一指方如苹,说道:“现在该你了,你练剑好了。”
这回,他站了起来,说道:“二姑娘,咱们把椅子移开些吧,有四五步光景,也差不多了。”
薛慕兰跟着站起,大家把椅子移开,站到边上,中间就空出了五六步见方的空地。
方如苹走到中间,锵的一声抽出长剑,抱剑道:“常长老多加指点。”
常长老目光一注,说道:“好剑!”
方如苹也摆开了起手式,然后一剑接一剑的练出。她当然也只敢使出三成功力,但剑法展开,剑势愈演愈快,寒光飞闪,刷刷有声,一丈方圆,都是激荡成风的森寒剑气.但她身形飘动,前后不出三步,同样使得像行云流水,挥洒自然,丝毫不受场地限制的影响。
九宫剑法九九八十一剑,她足足使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演练完毕,剑光乍敛,她也毫无面红气喘的现象,躬身道:“在下不知练得如何,要请常长老点拨。”
“哈哈!”常长老大笑一声道:“好极,你这手剑法,至少也有五成以上火候了,差不多练了十年了吧?”
方如苹道:“只有七八年,常老,在下真是没有错的地方吗?”
常长老捋须笑道:“你们果然是九宫门下,正宗剑掌,哈哈,两位老弟资质果然不错!”
说到这里,面容一正,问道:“你们可知道遇上的这位老道长是什么人吗?”
丁剑南、方如苹同声道:“不知道。”
常长老道:“九宫门,老夫已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但据老夫所知,上一代还有一个,那就是老夫功师叔一瓢子,他老人家中年慕道,云游四海,有如闲云野鹤,老夫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见过几次,此后就一直不曾见道他老人家,你们师父,就是老夫师叔一瓢子无疑,哈哈,老夫今年六十有九,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二位小师弟,岂可不喜?”说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承认两人是小师弟,那就证明两人说的也没有假了。
薛慕兰听得芳心大喜,慌忙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常老,多了两位小师弟,也恭喜丁兄、方兄在这里遇上了常老这么一位同门师兄。”
丁剑南,方如苹心里当然明白,自己两人是照着九宫剑谱练的,那有什么茅蓬老道的师傅,这不过是歪打正着,正好给自己说对了而已,但在此时此地,他们下能不装出又惊又喜的模样,望望常长老,好像楞住了,—时不知怎么说好。
过了半晌,丁剑南才道:“常长老说的是真的?”
常长老呵呵笑道:“师门之事,老夫怎么会骗你们?小师弟可是不相信吗?”
他站起身伸手从壁上取下一柄剑鞘,积尘甚厚的长剑用口吹去灰尘,说道:“你们瞧瞧,老夫这柄剑上,不是也镌了九宫门的标志,和你们剑上镌的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丁剑南、方如苹仔细看了,果然和自己两人剑上镌的完全一样,不觉点点头喜形于色道:“这么说,我们真是九宫门的人了。”
两人心中却暗暗佩服师叔、师父,果然设想周到,这一着可说完全成功了。
常长老仍然把长剑挂到壁上,笑道:“千真万确,你们两人是师叔一瓢子的传人,绝不会错了,哈哈,你们还不叫老夫师兄吗?”
丁剑南、方如苹慌忙拜倒下去,口称:“师兄在上,小弟丁南强、方仲平拜见师兄。”
常长老张大了口,呵呵大笑道:“二位小师弟快快请起,哈哈,老夫真想不到咱们九宫门终于有了传人,这是一件多么可喜之事。老夫一向疏懒成性,没收半个徒弟,也不想想九宫门的武学岂不要到老夫而失传,老夫岂不是成了九宫门的罪人?老夫有时一念及此,不觉怆然泪下,如今好了,老夫惶恐的担子可以放下来了,待罪的心情,也可以平复了,以后……哈哈,光大本门,是二位小师弟的事了。”
丁剑南觉得此老真情流露,心头也极为感动,一面说道:“若非师兄证明,小弟两人连出身门派都不知道呢,师兄年龄比小弟二人大得很多,今后要师兄多加指点才好。”
“这还用说?”严常长老道:“你们有空时常到这里来,老夫指点不敢说,不过老夫积几十年练剑之功,稍有心得,可以和你们谈谈。”
薛慕兰心知他们师兄弟要谈的是本门剑法,自然不能当着自己说出来,这就站起身道:
“难得丁兄、方兄是常老的同门师兄弟,师尊的意思,本来就因为他们二位是九宫门下,要我带来见见常老,就是想要常老点拨他们的,这下就更好了,丁兄、方兄就留下来和常老谈谈,我先告退啦!”
常长老点点头道:“二姑娘请复上师尊,代老夫问好。”
薛慕兰躬身一礼,就退了出去。
常长老叫道:“秋烟姑娘,你去厨房里关照一声,中午老夫这里有两位小客人,要他们多添几个菜。”
门外青衣少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常长老忽然目注二人,以“传音入密”说道:“二位小师弟注意,你们如果不会“传音入密”,就以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千万不可出声,而且一个在写字的时候,一个必须和老夫说话,你们记住了。”
他这话的意思,丁剑南两人自然懂,那是怕被谷主听见了,他们却故意装作不懂,目露谅奇,望着常长老。
常长老续以“传音入密”说道:“老夫知道你们不懂我的意思,但目前很难和你们解释,你们只要听了老夫的话,回答老夫就好了。”
说到这里,才缓缓说道:“二位小师弟一手剑法,已有相当根砥,不过本门还有三招救命绝招,不在普通剑法之中……”一面以“传音入密”问道:“二位小师弟,你们到了这里,可曾有人要你们服下什么药丸吗?”
丁剑南依然脸有惊奇之色,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道:“没有。”
常长老接着道:“这三招剑法,名为“一剑九乘”、“九剑归一”、和“九九还原”,这也可以说是本门剑法中的精英所在,你们听清楚了。”
接着仍以“传音入密”说道:“还好,你们那是还没被迷失神志了。”
丁剑南不知他的用心,自然不敢写字。
常长老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两个是我小师弟,也是本门的希望所寄,老夫和你们虽属初次见面,但老夫实在不愿你们在这里耽下去,更不忍本门精英被迷失本性,受人利用,你们应该体会老夫这片苦心……唉,你们已经来到这里,再要出去,那是谈何容易?
但只要不被迷失本性,总有生离此地之望,老夫……唉,老夫不是也坐困于此,一筹莫展吗?”
丁剑南还是望着他没有作声,心中好生作难,看他情形,极似出于一片真心,但焉知他是不是在套自己口气?
常长老看他没有作声,接着又以“传音入密”说道:“咱们且不谈这些,以你两人的剑法而论,可说已窥门径,现在老夫传你们三招剑法的口诀……”
接着仍以“传音入密“传了两人口诀,一面又不厌其详的逐句加以阐释。
丁剑南、方如苹对剑术已有极深的造诣,自可发觉这三招剑法果然非同小可,“一剑九乘”是一招出手,九剑同发,“九剑归一”是把九道剑光合并为一道匹练,追击敌人,最难的是“九九还原”。
练到上乘境界,一招之中,可以前后左右连发八十一剑,最多的敌人,也可以在一招之间悉数解决,这当然需要勤加练习,非一朝一夕所能臻此。
常长老已有很久没有开口了,(“传音入密”没有声音)他方才说过传两人口诀,所以谷主纵然查听,也只当他是在传两口诀了。直到此时,才开口说道:“你们都记住了吗?”
丁剑南、方如苹同声道:“小弟记住了。”
“好!”常长老道:“你们抽出剑来,今天先练第一招,以十天为限,等练熟了,老夫再传你们第二招。”
两入依言抽出长剑。常长老从丁剑南手中取过长剑,把第一招“一剑九乘”先以极慢姿势比划着示范一遍,然后要两人跟着练习。
丁剑南、方如苹依样画葫芦,练了一遍。
常长老看得大为惊喜,说道:“二位小师弟果然天资颖悟,这招剑法居然一练就会,很少错误,哈哈,老夫还说十天,看情形你们三天就可以练熟了。”
他只把两人极少的不合之处略予纠正就要两人继续练剑。
要知两人练成洗髓经,一经演练,就气注百脉,何况他们在练习九宫剑法之前,已经练会“五云剑法”这一招“一剑九乘”,虽然一招出手,九剑同发,只要懂得诀窍,无非一个“快”字,别无难处,不过练了顿饭工夫,就已练纯熟了。
常长老是剑术大行家,他看你练剑,并不是看你剑招熟不熟,而是看你出剑之时,气势顺不顺?只有气势顺了,发剑就纯出自然,毫无牵强之处。
他也是老江湖,身在迷仙岩,有些话可不能说,这两位小师弟能在短短的顿饭工夫,就把“一剑九乘”练纯熟了,这岂非练武的天才,自己说出来了,万—给谷主听到,她把两人列入门下,九宫门岂不失去了两个精英?
他心中越是高兴,也越感到沉重,这两个小师弟,师叔调教不易,不知怎么会投到迷仙岩来的,一面含笑道:“够了,你们可以歇一回了。”
两人依言收起长剑。
不多一回,只见两个黑衣汉子送来酒菜,青衣使女摆好杯筷,就欠着身道:“常长老可以请二位少侠入座了。”
常长老点点头道:“来,小师弟,咱们用饭了。”
三人坐下之后,青衣使女手捧银壶,给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常长老兴高采烈的笑道:“二位小师弟,来,今天是老夫最高兴的日子,能在这里遇上同门,咱们先干一杯。”
丁剑南道:“老师兄,你老年纪比我二人长得很多,长兄为父,你老是同门先进,和我们师父一样,小弟二人应该先敬你老一杯。”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常长老看他们对自己如此尊敬,也自喜欢,同样一饮而尽,呵呵笑道:“哈哈,你这老字加得好,老夫确实痴长了你们几十岁,称得上老字,不过江湖后浪推前浪,你们前途无量,老夫已经是不中用的人了。”
青衣使女又给三人斟满了酒。
常长老举杯道:“二位小师弟,咱们再干一杯。”
丁剑南道:“老师兄,小弟二人都不会喝酒,陪你老喝了这一杯,就不能喝了,下午我们还要练剑呢!”
常长老点头道:“好,好,你们那就随意,多吃些菜。”
两人还是陪他喝了一杯,青衣使女再给三人斟满了酒。
常长老目光一抬,说道:二位小师弟,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老师兄的名字吧?”
丁剑南道:“小弟正想请教。”
常长老一手摸看长髯,笑道:“老夫常千里,昔年人称九剑追魂,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们当然没听人说过了。”
九剑追魂常千里在三十年前,可说是名动天下的大剑客,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出现,浪淘尽千古英雄,自然没有人知道了。
常千里一面喝酒,一面和两个小兄弟说着三十年前的江湖掌故,自然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常千里也在此时,趁机询问两人如何投到谷主门下来的。
丁剑南就把自己两人只学了一套剑法,一套掌法,已经练了多年,因此起了寻师访友之心,记得从前安庆永镖局总镖头曾给先父保过镖,自己认识他,而且他又是武当派的,所以和表弟结伴想去找他,能够拜他为师……
常千里大笑道:“这些开镖局的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你们两个虽然只练了一套剑法,一套掌法,已经强过他太多了。”
丁剑南道:“那是小弟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学的是九宫门的武学,只当武功比人家还差得远,才到安庆去的。”
他把路上结识薛慕兰、卓云和二人,后来到了安庆,老镖头已经退休,失望而回,蒙薛慕兰二人引介,一同来此,详细说了一遍。
常千里听得不住点头,呵呵笑道:“你们得蒙谷主恩准,列入门墙,这是天大的造化,普天之下,像谷主这样功参造化的师父,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饭后,略事休息,常千里又把第二招“九剑归一”也传给了两人。他本来说要两人三天之后行练第二招的,现在却在下午就教他们了,那是看出两人已把第一招练熟了,只是没有说出口来而已。
这一招“九剑归一”如果练到上乘境界,和以气驭剑也差不多,可以射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取敌数丈以外,但若是只练到纯熟,那就要接第一招“一剑九乘”把九道剑光合而为一,纵身飞击出九八尺远就可以了。
比起第一招来,反而容易了许多,两人自然不需太多时间,就练会了。
两人纵然极尽掩饰,只用出三四成功力,但常千里目光何等犀利,看他们纵身刺剑之际,剑风嘶然,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喜,照这情形看来,这两个小师弟不出十年,定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只可惜他们明珠暗投,竟投到迷仙岩来了。
但继而一想,他们若不是投到迷仙岩来,也就遇不到他们了,自己身为师兄,如何才能把两人救出去呢?
他花白的眉头,不觉紧紧的打了结,一手捻着苍髯,只是怔怔出神。
天色渐渐接近傍晚,常千里含笑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再来吧!”
说到这里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如果遇上二姑娘,只可说第一招还没练熟,说老夫说的,要三天后才能教你们第二招,切记。”
丁剑南点点头。
党千里忽然哦了一声,问道:“你们认不认识路?不认识就要秋烟送你们回去。”
丁剑南道:“小弟两人住处离这里极近,不用送了。”
常千里点头道:“好,那你们去吧!”
两人别过常千里,一路上自然不敢多说,只是说些想不到自己两人果然会是九宫门下,常老师兄一见如故,对自己两人居然如此爱护,言下流露出不胜欣喜之状。
回到住处,也只说些这一招剑法,自己两人务必多加练习等等,这都是为了怕谷主察听之故。
没有多久,黑衣汉子送来晚餐,饭后,丁剑南就以“传音入密”讨论这“老师兄”会不会故意套自己两人口气?
方如苹认为常千里教自己两人剑法,和他关切的眼神看来,绝非虚假,那是他认定自己两人是他的小师弟之故。
正说之间,丁剑南耳中听到门前七八丈外,似有极轻的脚步声朝屋中走来,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有人来了,我们要装着不知道才好。”
方如苹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表哥,我现在该称你二师兄了。”
丁剑南笑道:“对,我们投师学艺,就该排排师门,现在我世该叫你三师弟了,不过,我们如果蒙谷主收到门墙,可能要排到十几名去了,那时,你又要改口称我十几师兄,我也要改口称你十几师弟了。”
两人说到高兴,不觉笑在了一起。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们什么事,笑得这样高兴,一听就知说话的薛慕兰了。
丁剑南、方如苹同时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只见薛慕兰脸含甜笑,翩然从院外走入。
她今晚换了一身女装,秀发披肩,眉如春山,眼如秋水,穿一袭浅紫衣裙,越发出落得妩媚秀逸,清丽动人!
丁剑南只觉眼睛一亮,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等到“啊”声出口,方知自己失态,忙道:“薛兄换了女装,在下……差点认不得了。”
方如苹看在眼里,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含笑道:“你呀,还不快请薛兄里面坐?”
丁剑南被她手肘碰得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对,对,薛兄请里面坐。”
薛慕兰粉脸微酡,嫣然一笑,举步走入,说道:“我是跟二位贺喜来的,你们虽然由我和四师妹向师尊推荐,但师尊因你们说不出师门来历,还不太相信,因为师尊试出丁兄内功已有相当火候,不可能连自己师门都还报不出,方才经常长老认了你们师弟,我回去禀报师尊,她老人家才含笑点头,认为你们说的果然全是真话,还夸奖你们确是练武上上之才,仅凭两人自己修习,能练到四五成火候,实在难能可贵,足见你们对练武如何心切了。”
丁剑南道:“多谢薛兄,在下兄弟……”
薛慕兰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们到了这里,就是自己人了,干么还要说谢?”
她目光一抬,接着朝丁剑南道:“我昨天答应过你,要教你“传音入密”的,以你们两人的内功,只要稍加练习,就可以应用,以后我们说话就方便了,这时候是师尊入定的时候,我才溜出来的,丁兄,你随我来,到较为空旷的地方去练,你学会了,再教给方兄好了。”
方如苹心中暗道:“哼,你不会在这里教,我们两人不是都可以学了么?你这是借口想约大哥出去罢!”
尽管心里打翻了醋缸,脸上却欣喜的道:“我们听人说过“传音入密”,我说出来了,只有一个人可以听到,可惜没有人教我们,薛兄原来还会传音入密表哥快跟薛兄去练呀!”
薛慕兰道:“你随我来。”回身往外走出,丁剑南只好跟她走去。”
谷中到处都是密林,也有很多小径可通。这时天色早已黑了,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薛慕兰才回过身来,仍以“传音入密”说道:“这时候是师尊入定的时间,才能教你练习“传音入密’如果给师尊知道,她老人家会怀疑我有什么存心了,因为师尊练成了天耳通,平常我们在谷中都不敢说话,怕被师尊听到了,所以我们平常都是用“传音入密”交谈的,但在师尊面前,你就是用“传音入密”说话,她老人家也可以发觉有人在说话了。”
丁剑南道:“真是谢谢你,处处都这样照顾我们。”
薛慕兰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才幽幽的道:“我平日很少理人,就是师兄妹之间,我也不大理他们,不知怎的,和你丁兄却很谈得来,这也许是缘……”
说到“缘”字,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来。
丁剑南当然听得见,他连几丈以外蚊子飞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他只好说道:“这是薛兄瞧得起在下。”
薛慕兰道:“丁兄,我们再走过去些,那里有块大石,可以坐下来。”
她走在前面,不过一箭来路,棵大树下面,果然有一方横卧的大石,石前大约有四五亩见方一片草坪,四面都是合抱
大树。
今晚正好是蛾眉月,细细弯弯的斜挂在天空。
薛慕兰缓缓走近大石,坐了下来,她还留出左边一半,抬头道:“你也坐下来呀!”
丁剑南只好和她一起坐下,但却极为拘束。
薛慕兰偏着头,低低的道:“你好像很拘束是不?这是师妹们白天练武的地方,晚上不会有人来的。”
丁剑南道:“但……但万一给人看见了,总是不太好。”
薛慕兰轻笑道:“我都不伯,你怕什么,师尊门下,并不禁止男女同门交往,孔子说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我们交往,只要思无邪就好了。”
丁剑南道:“薛兄说得是。”
薛慕兰轻笑道:“我换了女装,你还叫我薛兄吗?”
丁剑南嗫嚅的道:“那……”
薛慕兰低低的道:“你不会叫我名字?”
丁剑南道:“这个……”
薛慕兰低垂粉颈,轻声道:“丁兄,我们相识已非一天,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丁剑南道:“人非草木,姑娘……”
薛慕兰不待他说下去,红着脸腼腆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出来,我不是随便动情的人,今晚我要说的话,都已说了,出我之口,人君之耳,有这一弯银月可以作证。”
她这是指月为证,剖心示爱!
丁剑南不忍坚拒,身在虎穴,更不能拒绝她,何况银月当头,夜凉如水,有花朵般清丽绝俗的佳人,并肩而坐,情话绵绵,此情此景,那一个男人会不动心?
他情不自禁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她柔荑般纤手,说道:“薛姑娘,谢谢你,在下……”
薛慕兰任他握住了手,身躯不自禁的有些轻颤,幽幽的道:“你又要说谢了,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你好像一直把谢字挂在嘴上的。”
丁剑南道:“那你要我说什么?”
薛慕兰甜甜一笑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就这样静静的坐一回不好吗?”
但求两心相照,无言胜似有言!
丁剑南果然没有说话,只是悄悄的又把左手覆了上去,把她玉手合在自己两手中间。
这样过了好一阵工夫,薛慕兰身躯和他靠近了些,才低声道:“我现在就教你“传音入密”的口诀,你要记住了。”
丁剑南点点头,他鼻中隐隐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一颗心早已迷迷糊糊,而薛慕兰却认真的把“传音入密”的练法,轻声在他耳边解说着,她怕他记不住,自然要说得十分详尽。
丁剑南本来就会,用不着听,他只是领略着耳鬓厮磨,口脂微闻,已经陶然欲醉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警觉有人欺近到五丈左右,心头一凛,急忙轻轻捏了她纤手一下。也就在此时,两人同时听到了一声冷笑!
薛慕兰蓦然一惊,急忙缩回手去,倏地站起,叱道:“是什么人?”
丁剑南也及时跟着站起,目光一抬,只见左侧林间人影一闪,缓步走出一个锦袍少年,这人浓眉朗目,脸型瘦削,神情倨傲,嘴角间还噙着冷笑!
丁剑南两天前的晚上,和方如苹躲在树林里,曾经见过,他是她们的大师兄。
锦袍少年目光像利箭般盯注着丁剑南,冷冷的道:“二师妹雅兴不浅,居然在这里和这小子情话绵绵,说个没完。”
薛慕兰看清现身的会是大师兄,一张粉脸骤然红了起来,但听了他的话,心头又羞又气,几乎窒住了,透了口气,才冷声道:“大师兄居然管教起小妹来了。”
丁剑南看得出,锦袍少年的目光对自己好像怨毒甚深,心头不期一凛,但马上明白过来,薛慕兰说过,她很少理人,敢情是把自己当作了情敌。
锦袍少年哼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小白脸,难怪你要把他引进来,为的是朝夕可以相处了。”
薛慕兰气得脸色由红转白,愤然道:“大师兄,我一向很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自己,说话要有个分寸。”
锦袍少年道:“我说话怎么了?你把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引到迷仙岩来,这有分寸?你是被这小子迷昏了头。”
薛慕兰道:“是我把他引到师尊门下来的没错,师尊也见过他了,他是九宫门下,常长老的小师弟,这有什么不对?你身为大师兄,怎好如此诬蔑人家?”
丁剑南看两人闹翻了,自己究是初来,这就拱拱手道:“薛姑娘,好了,不用说了,这位兄台也许是误会……”
锦袍少年听得大怒,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余地?”身形电闪般直欺过来,挥手一掌朝丁剑南脸上掴来。
这下可把丁剑南激怒了,偏头转身,让过来势,剑眉一轩,朗喝道:“阁下一再出言无状,你是仗谁的势?在下还未入门,才一再隐忍,你们是师兄妹,不可失了和气,丁某好意相劝,你居然敢在迷仙岩出口伤人,出手打人,那是没把谷主放在眼里了。”
锦袍少年出手被他让过,心头更怒,狞厉的道:“好小子,你说什么?你还未入门,就敢用师尊的大帽子压人,今晚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公孙龙。”
丁剑南挺直身子,朗声道:“在下犯了迷仙岩那一条,你要教训在下,可敢和在下去到谷主面前评理?”
“和你小子评什么理?”锦袍少年口中喝道,挥手一掌,凌空直劈过来。
丁剑南身形向旁闪开,喝道:“你真的要出手伤人?”心念忽然一动,暗道:莫非是谷主有意要他出手相试的?
丁剑南身形堪堪移开,薛慕兰却一下挡在他身前,急道:“大师兄,你怎好向他无故出手?”
锦袍少年目光森寒逼人,喝道:“二师妹,你还不让开,这小子今晚我非劈了他不可。”
丁剑南却在此时锵的一声撤出长剑,大声道:“薛姑娘,你只管让开,士可杀,不可辱,他如此瞧不起在下,在下也不想拜师了,纵然打不过他,也要和他一拼。我真想不到谷主门下的大弟子,竟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薛慕兰听他说出这样话来,已是粉脸变色,机伶一颤!
锦袍少年狞笑道:“好小子,你不想拜师,就能活着离开迷仙岩吗?”
丁剑南道:“我是死是活,不用阁下操心,大丈夫威武不屈,你以为死就能威胁我吗?”
锦袍少年不屑的道:“你以为有一支剑在手里,就能和我硬拼了?”
丁剑南道:“人争一口气,我即使拼不过你,也要一拼!”
话说到这里,突然耳边响起薛慕兰“传音入密”说道:“丁南强,这时我已无法劝解,不过不要紧,师尊运功快要醒了,你只要支持十招八格,师尊一定听到,就会喝住大师兄了。”
丁剑南心中一动,暗道:看来她倒是真心向着我,从她口气听来,这句“我无法劝解”,分明是得到谷主的暗示,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公孙龙要和自己动手,是谷主授意来的,目的自然要试试自己剑法路数了。
锦袍少年神色狞厉,点头道:“好,你果然有种,接招!”双手倏地一翻,似掌似爪,当胸抓来。
这一抓就可看出他的功力深厚,疾劲飒然,如同有物。
丁剑南故意装出十分紧张,长剑当胸,脚下滑出,展开九宫身法,长剑刷刷劈出两剑,才把对方这一抓之势,避了开去,目光一动,果见薛慕兰虽然满脸关切,但人却退了开去。
锦袍少年哼了一声,右手未收,左手又是一掌迎面击来。
丁剑南隐藏了六成功力,剑上只使出四成力道,身形闪避之际,长剑故意朝他劈来的掌风横截过去。
但听锵然剑鸣,手腕剧震,他是故意试试对方力道的,发觉自己虽只运起四成功力,对方掌力虽猛,也只不过对自己使了五成力道而已!一面故意装作被震得站立不稳,身子一歪,踉跄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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