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何以安 第59章 物归原主

在场的侍卫和府内下人一片哗然。

老柳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那□□头接耳的侍卫才纷纷收了声低下头。

其实老柳心里又何尝没乱了营？能将这么一群惹眼的了挹人神不知鬼不觉带到将军府，又知晏临川和长公主之间暧昧关系的人算不得多。曲水流觞宴会那日，受邀到场的宾客大多符合上述条件。不过最值得怀疑的，自然是李启。很难说这是不是陇陵王为了找碴将军府弄出的闹剧。

还是问清楚的好。

老柳收起一脸不耐烦，踱步至那年轻的了挹人跟前，一字一句道：“你们找长公主到底所谓何事？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我们总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便将她交予你们。”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听老柳把话说完，用力点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被柳条五花大绑的了挹首领。

老柳了然，于是抬手一松，将那缠于身披马腹皮首领身上的柳条嗖地收了回来。

年轻人疾步上前跟首领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想必是转达了老柳的意思。首领将老柳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思忖片刻，随后大手一挥，那些了挹人便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朝向老柳的方向跪下来，双臂伸展贴在地上，掌心向上按于身前，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吼。

老柳一惊，以为是了挹族攻击的阵法，赶紧又将手指幻化为铮铮柳条，向着趴在地上的了挹人蓄势待发。

年轻人见状，迅速起身上前抓住了老柳的手指，急急道：“别，不要打架，他们是在哀求您。”

老柳疑惑。

年轻人加快了语速：“你们长公主，伤害我们，夺走了我们的风灵珠，那是我们了挹人的传世宝物，打猎时能发出吸引猎物靠近的气息，任何猎物都无法抵抗风灵珠的诱惑。”

老柳顿悟，这便是晏临川分明对李瑾避之不及，但只要李瑾一贴上来，晏临川就会被身不由己吸引的原因。

老柳存了私心，他自是想让晏临川亲眼见证李瑾被扒皮的过程，便对那年轻人道：“维护边境安宁乃将军的职责所在，将军定会查明真相，不过将军同长公主外出了，你们可以留在此等候。”

年轻人颇有顾虑，望着老柳迟疑了一会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也怕理解有误而让双方产生更大的冲突，于是犹豫再三，就是不肯开口翻译。

直到老柳冲它点点头，又向伏在地上的了挹人抬了抬手，年轻人才确定了老柳并无恶意，欣喜地对着族人转述了老柳的那番话。

那些了挹人纷纷喜形于色地起身，不再吵嚷，安安静静地站在院里子等。

老柳则偷偷拔下一撮头发，往天上一扬，几朵柳絮摇摇晃晃上了天，随风飘摇着向一个方向飞去。

只一盏茶的工夫，晏临川便回来了，身旁贴着狗皮膏药似的永宁长公主。

见了满院子的了挹人，晏临川声色未动，一双鹰眼却紧紧盯住李瑾的脸。

李瑾一看到这群半人半兽的野蛮人，顿感事态不妙，面色登时慌乱了起来。

她本打算扭头就走的，不想自己方才腻着晏临川时，亲密挎着他的手臂半挂在他身上的甜蜜动作，此时却成了她溜之大吉的最大阻碍。晏临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似的，胳膊上稍用了些力道，李瑾欲抽出的手臂便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

晏临川侧脸望向老柳，假意问道：“老柳，怎么回事？”

老柳冲那个年轻的了挹“翻译官”点点头，年轻人心领神会，磕磕绊绊将长公主为了夺取风灵珠，差点弄死首领儿子的经过向晏临川讲了。

其余的了挹人虽听不懂文明人的语言，自然也知晓年轻人在讲什么，年轻人言语激动之处，了挹人也跟着群情激愤。末了若不是老柳眼疾手快甩出柳条拦着，这伙了挹人恨不得当时就冲过来将李瑾撕碎，将风灵珠夺回去。

晏临川放开了李瑾的手臂，蹙眉道：“殿下可有此事？”

“翻译官”含混不清的表达让李瑾慌乱的心踏下来不少，加上她打心眼里觉得了挹人智力愚笨低下，何况眼下的局面，倘若真动起手来，晏临川和老柳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既然自己十成十胜算，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瑾定定神，自若道：“本宫绝未做过如此卑劣龌龊之事。”

“翻译官”见李瑾不肯承认，恐晏临川和老柳不信，心里一急，嘴上就更词不达意：“就是你。你没做，风灵珠被夺走，现在你身上？”

老柳收回手上的柳条，轻轻拍了怕“翻译官”的肩膀，温和道：“别着急，你慢慢讲。”

“翻译官”看看老柳，点了点头。他咽了口唾沫，方才因又急又气而起伏的胸膛逐渐舒缓下来，扭头低声对着首领说了些什么。首领闻言便伸手朝着李瑾胸口的方向用力一抓，另只手擎着的权杖顶端发出幽幽的绿光。

随即李瑾的胸前透出了同样的绿光。

“翻译官”了然，底气十足大声道：“你说不是你做的，风灵珠为何会在你身上？”

李瑾眼底的那一丝惊慌转瞬即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理直气壮道：“这风灵珠是本宫身边的奴婢一日外出采买时，于街市上捡来献给本宫的。她自幼在陇陵城这里长大，自然认得这风灵珠的模样，也知晓它的神力。她告诉本宫风灵珠能增加使用者的魅力，本宫这才收下的。”

“翻译官”挥舞着拳头大吼起来：“不可能！你撒谎！风灵珠在身体里，怎么会掉出来让人捡？”

李瑾惺惺作态，瞪圆了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正义嘴脸，转身对着称心就是一个巴掌，骂道：“好哇！大胆奴才！你竟敢为了讨好本宫而伤害外族人！本宫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

称心吓得直打哆嗦，习惯性地噗通一声跪下来，半边脸颊红肿一片。

“请殿下息怒，奴婢知错了！”

李瑾的肆意妄为，让这些下人已将无论对错如何，主子不高兴便是错的信条牢牢刻进骨子里。

称心哪敢解释，只垂着头筛糠似的等着李瑾继续发落。

李瑾偷瞄了一眼晏临川。晏将军铁青着脸，眼底的凶光直射向跪于地上的称心，加上方才老柳对了挹人的态度，李瑾顿时知晓该如何去做。

她继而怒道：“你既为了讨本宫的赏赐而伤害了挹人，本宫便将你交由了挹首领来处置。”

李瑾转向那名了挹首领，指了指如意后，竟还颔首低眉行了礼，态度诚恳极了。

“狗奴才不知深浅，是本宫管教无方了。今日为了表达我大兴国的诚意，她就交由你们处置了，你们将她带回去做奴隶也好，即刻处决了也罢，本宫绝无二话。”

不等了挹“翻译官”将那番话解释给首领听，地上的称心一听自己会被处决，求生的**战胜了一切，突然直起身子，跪爬到晏临川跟前，拽着他的袍子喊起了冤。

“不是的，不是的，将军你听我说。方才那个野蛮人说得千真万确，的确是殿下于密林中将野蛮人的储君当成野猪射伤之后，剖出了他身上的风灵珠吞了，为了……为了能得到晏将军！”

李瑾朝称心抡起的巴掌在落下来的瞬间被老柳的柳条缠住了。恼羞成怒的李瑾扬起另一只手，哪成想又被柳条拦下了。

李瑾正要发作，却刚好碰上晏临川看向自己那冰冷得结了霜的目光。

“行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哪至于要了一个奴才的命。殿下将风灵珠还给他们便是。”

李瑾怔愣在原地，动都没动。她被晏临川忽而的冰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天她赖着晏临川，晏临川也并未距她于千里之外，她习惯了他的温柔，早将先前的冷漠忘得一干二净了。

晏临川等了半晌，李瑾仍石像似的立在那儿。

晏临川因着风灵珠的缘故有几分犹豫。

既然已知晏临川近日对李瑾的反常亲近并非出自本意，老柳放下心来，不等晏临川下令，便自作主张动了手。

柳条咔嚓作响着飞向李瑾，李瑾闻声回神，猛地伸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胸口。

老柳怕伤着长公主，反应迅速停了手，将眼看就要碰到李瑾的柳条又收了回来。

李瑾不敢对晏临川怎样，只得将怒火转向老柳：“今天看谁敢动本宫，谁碰本宫一下，本宫立刻叫人去都城告诉皇兄！”

了挹人见晏临川和老柳都不动，又骚动起来，拉开架势准备武力夺回风灵珠。

老柳恐了挹人对长公主不利，进而引起两族更大的纷争，影响陇陵百姓的安宁，于是再次发动柳条，作势阻挡了挹人的进攻。

了挹首领将权杖用力向地上一戳，一声巨响之后，了挹人纷纷举起了武器。

将军府的侍卫见状，箭一般冲过去应战。

双方于将军府内打斗起来。混乱之中，晏家军一名侍卫射箭时被了挹人推撞，离弦的箭箭头一偏，直直冲着长公主飞过去。

晏临川神速应对，正欲出手用荡妖仗阻拦，不想李瑾看到直奔自己飞过来的箭时，一把拉过一旁的如意挡在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