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向海 第12章 那在五年前就盛开的花

寒假开始了，月高高一高二的寒暑假都是正常放，适当的放纵会让人心里产生亏欠，所以假期过后大家的学习状态几乎都是一顶一的好。

许愿快速收拾书包，心思早落在了寒假的日程安排表。

3号去南街，上次和别人约了团照；最近新番都没有看，正好寒假的时候恶补一下；国漫世界因为期末考试的关系，已经有五六期没有买了，回家前得先去书店看看老板那里还有没有存货。

说到期末考试，许愿这次考的是非常不错。

物理拉上后，她的成绩在清北班也能稳在十名左右，年级也是差不多的名次，提升之大，让余景年也不得不感叹这小孩是真的厉害。

“他们说越皮的小孩越聪明，之前我是不信的，结果就出现了你这个例子。”

余景年拿着试卷，明明是在笑却是嘴角向下，明明在夸许愿却又有点嘲讽味道。

许愿嘻嘻嘿嘿的笑了两声，表情也是一半高兴一半尴尬。

“还笑，班上那么多同学，除了那几个体尖外就你最调皮。”余景年看着许愿确实有些头疼，这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他也不知道许愿这种到底是算正常还是异常。

他在大学修教育学的时候学过，女生一般比男生更加敏感，所以对于女生不能使用那些手段，只能好言相向。

但是好言相向许愿就根本不怕他。

不过，好在这次期末许愿的物理成绩确实提升不少，那就说明自己的话许愿还是有记在心上。

“那余老师，我下学期能不能不用被管那么严了啊？”

果然是记着上学期初的时候和自己谈的条件啊。

余景年暗叹一声，把试卷还给了她：“行，但是记得叫你姥爷给我打电话。”

许愿咧开嘴笑了。

收拾好作业，许愿又跑去3班找常筝，看着常筝抱着一大堆书走得摇摇晃晃，许愿直接进班上去帮她接过一半。

“还好有你！”常筝手上重量轻了不少，终于能抽出力气说话，转头看着许愿满脸感激：“文科班男生太少了，要带回去背诵的书又多，就只能我一个羸弱的小女生自己搬到楼下！”

说完，常筝还不忘悲吼一声：“5楼啊！要搬5楼！”

许愿只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被她吼穿了。

“早知道你这么有精神，我就不来帮你了……”

常筝不再言语，但是一上车放下书，她就用胳膊拐了许愿一下。

高中以来每次假期，许愿都是搭常筝的车回家。

她俩家离得其实并不近，但是常筝从高一开始就给自己家说了，许愿家里只有外公，爸爸常年在外面出差谈生意，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妈妈和外婆早年都因病去世了。

常筝知道许愿外公年纪大了，老人家开车不安全，遇到非得接送的情况，比如放假和开学，都是自己家代劳，反正这对她家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家里那个泪点低的老妈有点麻烦。

每次看到许愿都要落泪，一边落泪还一边感叹许愿命不好，然后再感叹许愿多么坚韧，最后还不忘让许愿多找自己帮忙。

许愿虽然知道常筝妈妈是好意，但每次都还是会尴尬。

“我今年寒假去日本，秋叶原，回来给你带手办。”

许愿听到直接扑到常筝身上，紧紧抱住她的大腿，给常筝吓了一跳：“干什么啊？”

“抱住大佬大腿，大佬多宠我一下。”

常筝推开许愿，后者又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又推又粘，两人都挺乐此不疲。

常筝想，她还真挺羡慕许愿这么大心脏。她的雷区很少，所以几乎不用担心自己会踩到她的雷区惹她不高兴。

就像冬日阴沉沉的云中，悄悄透出来的那片暖阳，平等的温暖着每个人的眼眸和心脏。

——

假期在家待得很愉快，外公几乎不管许愿的生活，她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几乎是每个学生的梦想假期生活。

许岳州前几天给许愿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她这次的期末成绩，许愿乖巧的给他报告。

“爸，我这次厉害了哦。”许愿扑倒在床上，小腿晃悠悠的。“我这次排年级第十七名！十七名哎，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许岳州的语气也跟着上扬：“清华北大的水平？”

“那倒不至于。”许愿连忙摆摆手，然后想起自己摆手许岳州又看不见，偷偷吐了吐舌头在心里说自己笨蛋。“c9肯定没问题！”

“这么厉害啊！”许岳州乐得哄女儿，跟着夹起嗓子装可爱。

“上次我考了60多名你也是这么说的。”许愿无情拆台，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许岳州用更大更夸张的语调说：“哇，咱家妹妹实在是太厉害了！综合排名全国第一！”

真是夸张，但许愿被逗得笑得直抽抽。

“那我家妹妹不是几乎所有学校随便选吗，那有没有想过大学去哪个城市，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呢？”

许愿笑容凝固在脸上，也不是觉得烦，只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过将来这个问题。

将来怎么样呢？她好像从没想过，有一天是一天，外公也是一直跟她说的都是过好当下就好。

许愿每天都能幸福和开心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许岳州感受到了许愿的沉默，也不逼她，停顿两秒之后就转换了话题，让她把电话给外公，他要给外公拜一下年。

新年快乐，过年好。

许愿看着在厨房边炒菜边回应爸爸的外公，心里莫名有了点奇怪的感觉，好像今年这个年，和之前都有点不一样。

明明也和往常一样，自己和外公两人一起过年，爸爸依旧在外地，就连身高，也是和去年一模一样。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她不知道。

为什么明明今年成绩提高了这么多，心情反而变得沉沉的呢？

肯定有什么变了，但具体是什么，她也想不出来，只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一个人皱着眉头发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外公接完电话，放下锅铲叫许愿吃饭，愿愿，愿愿的叫了好几声，却完全没有得到回答，心里有些疑惑，走到许愿门口敲了敲门。

“愿愿，吃饭了。”

等了几秒还是没听到声音，外公有些着急，将耳朵凑近房门，想听听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干脆直接开门，门一开外公就着急的朝里面喊道，生怕许愿出了什么事，结果却看到许愿正呆呆的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前几年外婆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外公心疼极了，上前摇了摇她：“吃饭了！”

许愿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外公吐了吐舌头：“抱歉外公，刚刚在想事，我没听到。”

见状，外公才松了一口气，确认许愿确实没啥。

不过宝贝孙女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外公也没有再催许愿吃饭，他在许愿旁边坐下，语气温柔极了：“愿愿，是不是爸爸刚刚对你提了什么要求？”

许愿有些莫名：“没有呀？”

“那为什么你接了他电话就变成这样？肯定是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外公语气激动起来，老人家护短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分青红皂白，许愿怕外公被气到，连忙安抚他：“不是的，外公。爸爸没有提什么要求，是我自己在想我以后该做些什么，然后想不出来，所以就发呆了。”

外公沉默了两秒，他明白了许愿的烦恼，这是成长中必然的过程，只不过许愿的成长过程太过孤独，没有谁能帮她参考，为她指明方向。

他和许岳州都是极宠许愿，但是两人在许愿成长的过程中其实都极为无力，许岳州东奔西跑希望许愿物质上能一生无忧，外公一个人抚养许愿又没办法给她的人生任何建议和参考。

隔了一代的异性长辈，有时候，能说的话真的很少。

停顿两秒，外公再次开口：“愿愿，我和你爸都对你没要求……”

“知道知道，只希望我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过好就行是吧。”

许愿调皮接话，这话她不知听了有几百遍，早就烂熟于心。

她明白外公和爸爸的爱，但是他们没要求，不等于自己没要求。

摆烂的人生从不适合许愿，没有路的方向停留在原地也不会有任何快乐的味道。

如果说学习的目标是为了某个名次，为了某个分数，为了可以去往某个心仪的学校，那人生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们走了一条到处都可以的路，那是否就失去本该行进的方向，东南西北也无妨，上下左右亦无差？

“愿愿……”

外公看许愿这模样，就知道她还没想过来，叹口气，细致的措起辞来。

“你如果没有自己的方向，那你可以选择踏上自己最喜欢的道路，跟着别人的路，和他一路走，那其实这不错。”

“并非每个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终点，有时候，如果你一个人失了方向，你就看看身边其他人，或许你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许愿愣了一下。

和别人的终点一致吗？她未曾想过，但是这么一听，好像确实是个好方法。

这么想着，余景年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许愿心神一动。

……如果能活成那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