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唐山海敲了敲陈深办公室的门，陈深抬头，冲他一笑：“唐队长真是稀客啊，请进。”唐山海笑笑关上了门。陈深知道唐山海爱喝咖啡，就泡了一杯递给他。自从陈深知道徐碧城依然是完璧之身就对唐山海好感大增。

“唐队长，什么事啊？”陈深知道唐山海找他一定不是小事。

“你爱徐碧城吗？”唐山海喝了口咖啡。

陈深有点惊讶，随后笑笑道：“怎么碧城又找我有急事了？”

唐山海有点不自然，抿了抿嘴道：“请你直接回答我。”

“爱！”陈深肯定地回答。

唐山海点点头，表面微笑着，心里却苦闷得难受。他从里怀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深：“听闻贵党正在起义，这批武器和药送给你。”陈深一看，纸上写的是枪、弹药、手榴弹、西药，连最不好弄的盘尼西林都有，足够武装一个团了，还标记了具体存放地点。陈深心想这个唐山海还真是富裕得令人惊讶。

“说说你的条件。”陈深知道唐山海一定是有条件的。

“你带着碧城离开吧。”唐山海的声音有点颤抖，极力克制着。

陈深上下审视了下唐山海，“我可以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我现在不能走。”

“好，只要碧城愿意就行。”唐山海点头答应。

“唐队长谢谢你。上次已经让你破费了。”陈深晃了晃手里的纸条。

“上次是聘礼，这次是嫁妆。”陈深没吱声，唐山海继续说：“陈深，你要是敢对碧城不好，我唐山海一枪毙了你。” 陈深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爱他。非常非常爱。”

“碧城手上没有人命，也没有参与过jiao gong。这些东西记在碧城名下，你要跟我保证碧城在贵党的安全。”徐碧城毕竟出身军统，舅舅还是汉奸，唐山海不熟悉□□的政策，怕碧城在延安受委屈。陈深知道这是唐山海在给徐碧城铺路，他也了解了唐山海对徐碧城的爱确实不比自己的少。陈深郑重承诺：“我会保证碧城的安全，你放心吧！”

晚上，徐碧城在写字台里翻书签，心想明明放这的怎么没有了。突然翻到一个纸条，打开一看顿时脸色煞白：调徐碧城回重庆软禁，宋雨蝶取而代之。徐碧城抓着这个纸条浑身颤抖，她忙把这个纸条放回原处。徐碧城懵了，她不想回重庆，她不能离开唐山海了，她不想把唐山海让给宋雨蝶。可是不服从命令就会被军统追杀，说不好还会连累山海。

徐碧城呆坐在床上，唐山海正在铺褥子，他用眼角瞟到了她的样子，内心如刀割，却不动声色。

“山海！”徐碧城弱弱地叫了一声。唐山海头也没抬：“有事明天再说先睡觉吧，我累了。”说完马上躺下不动了，他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

徐碧城因为近几天情绪不好，走在走廊里也是无精打采的，突然被陈深一把拉进他的办公室。“碧城，你还爱我吗？”陈深一把把徐碧城搂在怀里。徐碧城挣扎着说：“陈深，你放手。”

“我不放，这次不会再放开了，碧城你跟我走吧，去延安，好不好？”

“延安？”徐碧城愣住了。

“对，那是个安全的、美好的地方，碧城，跟我一起去生活好吗？”徐碧城沉默了，她不想离开唐山海，可是不回重庆的话自己还能去哪呢？要是因违抗命令被军统追杀会不会连累唐山海？

“碧城，在延安你可以随时离开，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回复。”说完在徐碧城额头上吻了一下，徐碧城想躲却没有躲开。

晚上，徐碧城打算跟唐山海正式谈一下重庆调令的问题，唐山海一本正经地说：“碧城，不着急，你一个月以内动身就行，我跟宋雨蝶毕竟多年搭档，配合默契，你回重庆好好生活。”徐碧城听到这，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我不想回重庆。”徐碧城可怜巴巴地说。

“不回不行，违抗命令是要被军统追杀的。”唐山海还是没有看她。

“你不是说爱我吗？”徐碧城心乱如麻，唐山海心如刀割。

“那天晚上你跟她……”徐碧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发生了。”唐山海咬着牙回答。

徐碧城的泪刷刷地往下流，唐山海手里紧紧攥着被，强忍着没有看徐碧城一眼。

唐山海告诉陈深三日后宋雨蝶去南京述职，是个机会。陈深安排好一应事宜，告诉徐碧城三日后出发。徐碧城把偷偷收拾好的行李箱藏在楼下的仓库里，安静下来坐在床上，环顾了这个家，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有万分不舍。看到写字台就能想起她跟唐山海一起收电码，她记录，他翻译；看到沙发就能想到他们一起喝红酒，聊天；看到窗口就能想到二人一起晾被子，他总是抢着收衣服；看到餐桌就能想到唐山海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这点点滴滴已经融入生命，现在要全部抹去，让徐碧城如何能忍心。可是不走怎么办？

离开的前一天夜里，唐山海看徐碧城已经睡熟，起身走到床前，蹲下身。月光洒在床头，徐碧城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唐山海轻轻地抚摸徐碧城的脸，明天一别，天各一方，身处乱世，身不由己，我爱你的方式就是放你走。唐山海起身向楼下的仓库走去……

第二日一早，唐山海早早起来把前一日买好的菜做了一桌子，徐碧城起来的时候不知所措。唐山海说早上要吃好所以以后每天早上都丰盛一些。以后？还有以后吗？徐碧城的眼圈红了。桌子上都是徐碧城平时最爱吃的菜，可此时徐碧城怎么吃得下去。唐山海每个菜都给徐碧城夹到碗里，微笑着催她吃。唐山海想：吃不饱你怎么跟陈深走呢？

徐碧城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唐山海做的菜了，悲从中来，流下泪来。唐山海就当没看见，还是微笑着不停地给徐碧城夹菜。徐碧城说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上班了，让唐山海请个假，唐山海点头答应下来。

唐山海出门的时候，徐碧城追过去，给唐山海系领带，唐山海看着近在眼前的妻子，想这是她最后一次给自己系领带了，一把把她抱住，久久不愿放手，最后说：“保重身体！”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愿意让徐碧城看见自己的眼泪。

为了不引人注意，陈深提前把徐碧城的行李箱搬走，徐碧城自己坐黄包车到江边，那里有个莲蓬船在等。二人刚想上船后面响起了枪声，陈深一把把徐碧城塞进船里，自己掏出枪冲出去。

原来是日本宪兵队接到报告说这里有GD分子活动，于是来围剿。负责接应的□□在积极应战，因为人少处于下风，这时候街角冲出一个人，蒙着面。只见他淡定从容，掏出手榴弹向宪兵队扔去，右手持枪，枪枪爆头，回头冲□□喊：“你们快走！”陈深知道那是唐山海，他一直暗中护送着徐碧城。唐山海想让徐碧城诈死以逃过军统追查，所以不敢动用飓风队，只能孤身前来。陈深和几个□□连忙跳上船，划船离开港口。唐山海躲到了一个转角处，迅速抽出弹夹，换上子弹，继续冲出去杀敌。宪兵队此时伤亡很严重，也都找到掩体隐蔽起来。唐山海躲在正对着江面的街角，看着徐碧城的船缓缓前行，唐山海露出了笑容。夕阳下，船渐行渐远，带走了唐山海的心，他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手里握着徐碧城送给自己的绣着莲花的袋子，轻轻嗅一下，仿佛还有徐碧城身上的味道。

陈深站在船头，望着港口的方向，在那里为自己阻挡追兵的是一个国民党，虽然有不同的政治信仰，但有着相同的目标，相同的爱国的心和相同的爱着徐碧城的心。此时的陈深已经把唐山海看成是自己的战友，他知道这一仗，唐山海凶多吉少，能否顺利脱身全凭运气。

唐山海后背抵着墙壁，右手举着手枪，左手托着右手，往下一看，左腿大腿处正在流血，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因为心太疼了，所以腿中枪了都毫无感觉吗？唐山海知道自己只剩6颗子弹了。此时的唐山海已经被追兵逼到一条死胡同了。好在剩下的宪兵队追兵只有几个人了，他们举着枪背靠着背向前移动。

唐山海脑子里回想起徐碧城的笑脸，一咬牙从拐角处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死了4个日本兵，子弹已经用完，唐山海扔掉手枪，右手抓住日本兵枪上的刀，左手拔出腿上的匕首，割断他的喉咙。谁知后面又来个日本兵一枪打在山海左侧肩胛骨上，唐山海一转身，右手抽出兜里的刀片飞过去，切断那人的喉咙。巷子里瞬间安静了。

天边余下一抹夕阳，血染红了皮靴，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捡起枪，唐山海从日本兵的尸体上跨过去，面无表情，不慌不张。他望着远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唐山海的身上，他微笑着面对所有的忧伤。他回忆着曾经跟徐碧城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是自己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他从不奢求天荒地老，只求所爱之人能幸福安康。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徐碧城你能否记得有个叫唐山海之人曾经爱你如生命？我唐山海此生再与情爱无关！

唐山海冷静地回了家，走到卧室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力气。他坐到了床边的地上，撩开床单，床下放着好几瓶白酒和药、镊子等，是上次他受伤后徐碧城准备的。唐山海后背靠在床沿上，喘着粗气，用绷带缠住右手手掌的伤口，把左腿放平，拿出打火机烤了烤镊子，用右手擦了擦嘴边的血，把一卷绷带塞到嘴里，用镊子取出左腿处的子弹。子弹掉在地上，唐山海拿出嘴里的绷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力地靠着床沿。缓了一会儿，他伸手拿出一瓶白酒，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往伤口上倒，疼得浑身发抖。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右手够了一下左肩上的伤口，够不着，无法自己取出子弹。唐山海喘着粗气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宋雨蝶要2天以后才能回来，如果通知陶大春很可能暴露徐碧城的诈死，自己能多拖一会儿，徐碧城就离延安近一些，多一分安全。想到这，唐山海打开白酒冲自己左肩倒上去，疼得倒吸一口气。然后用扯下床单胡乱缠在左肩上，尽量减少流血。唐山海心想能不能挺到宋雨蝶回来就看造化了，随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