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眠，云亦不眠 第26章 第四章-上山

公子的腿脚不好，走上一段路就得停下休息一会儿，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愣是走了俩时辰还没到家。江小回见人走得慢，也不着急，只是搀扶着，陪着慢慢地走。

站在山脚下，杜松云露出淡淡的笑意，指着山上某个地方，说道：“快到了。”

江小回顺着手势望去，只见不到半山腰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处房舍。他转过头望着面前蜿蜒向上的石阶，有些担心公子的腿脚吃不消，毕竟上山可不比平地走，于是便提议道：“公子，这段路不好走，不然就让我背着你吧，我力气大得很。”

杜松云听他这么说很是吃惊，盯着他打量了几下，才笑着说道：“你有心了，但我们慢些走就好了。”

说完慢慢地挪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那坐着休息，又拍拍身侧的空位，招呼江小回也过去休息。

之后二人便慢腾腾地上山，虽然行走不易，但得亏有江小回搀扶着，杜松云借力下勉强可行。走走停停，走走停停，花了挺长的时间，终于站在房舍前。

江小回望着眼前的小院落，很是吃惊，这儿简直就像梦中的小桃园一般。

小院背靠着岩壁，四间瓦房并排着，其中三间的墙壁挨着一起，门前左侧是一小片农田，种着蔬菜。另一间瓦房隔着一条小过道，带着烟囱，想来应是柴房，门前有一棵很大的皂角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和石椅。连接屋子和柴房的小过道堆放着一些杂物，顶上也有屋檐。柴房的右侧是一小片林子，种着不同的树木。不远的树下一群母鸡正带着小鸡在觅食，鸡群后头是两间茅草屋。而自己的身后则是断崖，可眺望山下大片的农田和点缀其中的十来间农舍，农舍此时正冒着袅袅青烟。

这儿可真美啊！

江小回收回视线，扶着公子坐在柴房前的树下石椅那儿。公子揉着腿，招呼他也坐下休息。

“小兄弟，今日多亏你了，不知如何称呼？”

江小回见公子问他姓名，有些害羞，小脸红红地回道：“我叫江小回，江水的江，回家的回。”

“江小回——”杜松云默念一遍。

“我记下了。在下姓杜，名松云。”

“杜公子。”

“你叫我松云就好，或者——”他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比你年长，你叫一声杜大哥也可。”

一听公子说自己可以喊他“杜大哥”，江小回脸颊又红又热，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正视眼前人。

“小回今年几岁了？”

“十六了。”江小回快速抬头瞧了一眼杜松云，眼睛亮晶晶的，又低下了头。

“那我比你年长四岁。”

杜松云很吃惊，他原以为小回约莫只有十四岁，不成想竟已十六了，只是这身子板看着实在瘦弱，面黄肌瘦，只有这双眼睛亮晶晶的，显得有几分精神。

走了一早上的路，肚子早已饿极了，身上也疲乏得很，杜松云强撑着站起来，准备简单煮点吃的。

“小回，肚子饿了吧，我去煮点粥，吃完再走吧。”

一听到吃饭，江小回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先坐着休息，煮好了我喊你。”

江小回点点头，看着杜松云从背篓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柴房的门，走进去。

从陶瓮中取出米和绿豆，淘洗后下锅，用火镰生火，坐在灶门前添柴，又稍微伸伸腿，靠近火源一些，慢慢地揉着，总算减轻了一些酸疼。不知是否因为烤火的缘故，身上有些热，手脚也没有什么力气，困乏得很，也许是走了很长的路的原因吧！杜松云也没多想，打算吃完饭就去歇午觉，醒来可能就恢复状态了。

他见门外江小回探头探脑地朝里头瞧，笑着喊他进来。

“小回，进来吧。背篓能顺手一起拿进来吗？”

“哎——”江小回爽快地应下，进了柴房。

“那有凳子，坐着吧。”杜松云指着小窗下的一把木凳子。

“哎——”江小回乖乖地坐下。

他一会儿盯着锅上的热气发呆，一会儿又偷偷瞧杜松云，见人闭着眼揉腿，时不时睁眼夹几根细树枝进去，脸色有些泛红，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便小声地问道：“杜大哥，不然我来烧火吧？”

“嗯？”杜松云发出一个气音，睁开了眼。

“我很会烧火的。”江小回低声重复了一遍。

“不要紧，你且好好坐着休息。”说完又夹了几根树枝进灶内，闷闷地咳了几声。

“杜大哥，我给你倒碗水吧。”江小回问道。

“也好，灶台边上有个陶壶，里头有水，边上的木柜里有碗。”

“哎——”

江小回起身去倒水，递给人。杜松云接过喝了一口，问道：“你渴不渴，也去喝点吧。”

“哎——”

不久，绿豆粥煮好了。杜松云从墙边的木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陶罐子，从中舀了几勺拌在粥里。江小回原以为是盐，吃时才发现居然是糖霜！甜滋滋的味道真好吃！嘴里甜，心里美，碗底吃得一干二净，神情放松喜悦。

杜松云见他喜欢，又舀了一碗给他，江小回满足极了，心里又一次暗叹：杜大哥人好看，心肠也好！

饭后，江小回抢着洗碗刷锅，杜松云便随他去了，坐在柴门前的石椅那等他。江小回忙完出来，见人闭着眼，胳膊撑在石桌上，托着脑袋一侧在小憩，便放轻脚步过去。

“小回，坐。”杜松云睁开眼。

“哎——”小回挨着坐下。

杜松云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塞到人手中，江小回一愣，慌张地摆手到：“杜大哥，不，不要钱……”

“小回，收着吧。今日若不是你，我可能会有麻烦，就当是我感谢你的酬劳好吗？”杜松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江小回低着头憋红了脸，小声地重复道：“不要钱……”见杜松云坚持，便猛地起身，撒腿就跑，跑了十几步，又停住转过身来，大喊：“杜大哥再见，我先走了——”一溜烟隐入林子里不见了。

杜松云腿疼，追不上人，只好看着手边给他准备的油纸伞长叹一口气。

“这孩子——”

抬头望天，黑云翻滚，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了。希望雨下时，他已经到了山脚农户那避雨，或者——要是走得慢些还没下山，知道折返回来避雨。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杜松云觉得实在累，身上又酸又乏，眼皮子直往下耷拉，便慢腾腾地挪回屋里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