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隐已经出国了半个月。时差原因,两人一般晚上十点左右开始煲电话粥,持续到傅希莱第二天去上课。
各自忙碌,联系也不会断,两人互相分享日常,对方看见了就会回复。
今天家里的天然气坏了,傅希莱中午点的外卖,晚上不想吃饭就直接去上晚课。
大三上学期末,晚课,还是理论课,简直歹毒。
鸦鸦:猜猜我在哪儿?
傅希莱带着电脑坐在后排,看到裴隐半小时前发的消息一喜。刚要回复,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刀搅痛。
他和裴隐住在一起后就很少胃痛了,痛也是一阵阵的,缓一会儿就能好,他就没太在意。
直到现在,傅希莱还以为一会儿就好了,皱着眉忍了忍,慢慢的,豆大的冷汗布满额头。
不对劲。
他举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前一黑,倒下了,身下垫着翻了的椅子。
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他感觉自己被背起来了,然后上车了,没多久听见了裴隐着急的声音,他想安慰一下但是眼睛睁不开。最后,他就真的没意识了。
“裴隐——哥——”
“在呢我在呢,希莱?”裴隐本来在门口和医生话说,听见动静赶紧进来握住傅希莱的手,“希莱?”
“等等,慢慢的啊。”见傅希莱要睁眼,裴隐欻一下伸手盖住,又慢慢挪开,“适应一下。”
傅希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费劲睁开眼,他问裴隐:“哥,我怎么了?”
裴隐眼睛弯起来,戳了戳傅希莱的脸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傅希莱抗辩:“我中午吃了,晚上也吃了一点点零食。哥,我眼睛好累。”
“那就再睡一会儿,哥陪着呢,啊。”裴隐没听到傅希莱应好的声音,垂着眼给他掖好被子。
他回到门外,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医生指着屏幕的CT说:“您看,检查结果显示,患者这儿长了颗肿瘤。有一定患癌的概率,所以我们建议患者再去做个胃镜。”
“好,我们检查,马上就去。”裴隐转身就想走,又转回来,气息不稳,“患者没醒,不能检查。”
医生说:“对,等患者醒了再去。您是患者家属吗?”
裴隐说:“我是他爱人。”
医生见多识广,没多惊讶:“那你知道患者家属有没有类似情况?”
裴隐撑着额头:“他父母很早就离开了。我不清楚。”
医生点头:“先检查吧。”
“好,谢谢医生。”裴隐拿着胶片走出办公室,撑了会儿墙狠狠给自己甩了一巴掌才回病房。
傅希莱还没醒,脸色苍白得吓人。裴隐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输液管,一手轻轻悬在傅希莱扎针的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隐盯着输液管,等到止疼药水快滴完了按呼叫器,护士给拔了针。
他把双手搓热然后拢着傅希莱扎针的手哈气,等到手暖了再塞进被子里。
傅希莱睡了多久,裴隐就看了他多久。傅希莱再次醒来,首先看见了裴隐的脸。
他精神头好了很多,转动眼珠打量裴隐,一字一句:“哥,你没睡觉。”
“那怎么了,你咬我啊。”裴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才不咬。”傅希莱把他的手拉下来,边笑边摇头。
裴隐说:“出去一趟就生病,以后我得天天盯着你吃饭。”
傅希莱笑笑:“好哦。生病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怪我。”
傅希莱从来没有真正让裴隐生气过。裴隐又凑得近了一些:“没有怪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傅希莱摇头:“没有。”
裴隐沉吟片刻:“没有我们也去做个全身检查。”
傅希莱:“可以啊。你也要做。”
裴隐:“好。”
做完全身检查,比以前用的时间还长。傅希莱奇怪怎么多了几项,裴隐不甚在意地说是医院严谨,他就信了。
他说要回家,裴隐说干脆住两天院等结果。他不想住,所以他们还是回了家。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傅希莱在考试,裴隐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奔驰,引擎的轰鸣声消散在空中。
医生说是胃癌中期,情况不好,最好尽快接受手术。
癌症。
裴隐心脏骤停。
能手术。
裴隐心脏又开始跳动。
他问手术成功概率,医生说不能保证,傅希莱的病因他们暂时没查出来,也不能贸然手术。
黝黑的地下车库,眼睛好似被浓稠的石油吞噬,裴隐坐在车里,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
哐啷一声,钥匙摔进了座位底下。
艹。
他动作粗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弯腰去捡,没捡到。
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傅希莱给他发了张美食照片。
莱莱:[图片]
莱莱:我同学推荐的,肯定合你胃口,明天带你吃。
鸦鸦:我想打电话。
电话就打过来了。
傅希莱清润的嗓音传来:“哥,在干嘛?”
裴隐叫了他一声:“希莱。”
傅希莱听出不对劲:“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
裴隐吸了下鼻子:“医院。你能来接我吗?”
手机那边响起一些声响,傅希莱语气着急:“我马上过去,你待着别动啊。电话别挂。”
裴隐委屈地“嗯”了一声,举着手机听傅希莱发出的动静。
傅希莱打车赶去了医院。
莱莱:“哥,我到了。你给我共享一下位置。”
裴隐就给他发了位置。
车门被拉开,气喘吁吁的傅希莱抱着裴隐安慰:“怎么了啊?怎么还哭了?”
裴隐紧紧抱住傅希莱,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感受心脏带动脉搏起伏,闷声回答:“车钥匙掉座底下了。”
傅希莱瞥了一眼,看到副驾驶座上的医院袋子,心里一凉。
他收回眼神,专心拍着裴隐的背,轻声哄着:“没事没事,我来捡。小隐乖,不哭啊。”
小隐不听,两人就这么一直抱着。
“哥,我脚麻了。”傅希莱觉得自己有要抽筋的趋势。
裴隐就抱着人换了个姿势,默不作声地给傅希莱按腿。
傅希莱侧头看他,给他抹眼泪,打着商量:“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再抱,抱多久都行。”
裴隐哽咽着说:“我开不了车。”
“小事儿,我们打车回去。”
傅希莱起身,把裴隐也拉起来。他捡起钥匙放进自己口袋,带着检查结果牵着裴隐离开车库。
坐在沙发上,他把两人的检查结果分成两摞放在茶几上,一起看。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看见胃癌中期的诊断字眼还是让他怔愣一瞬。
察觉到裴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傅希莱就恢复了笑脸,他看着裴隐:“中期而已,那肯定能治的。我好好治病就好了。你有没有给我约好手术啊?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裴隐说:“希莱,我们换个医院再检查一次好不好。”
傅希莱不假思索地回答:“好。”
说好的抱抱,他跨坐在裴隐大腿上,安静地抱着裴隐。
裴隐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徐衍之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过来送他们去医院。这人傅希莱在老师PPT上见过。
傅希莱又开始做检查,有裴隐陪着,他就不嫌烦。
但是会困。
检查全部做完以后傅希莱实在坚持不住,靠着裴隐就睡着了。裴隐脱下外套盖住傅希莱,把人抱在怀里,调整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服。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说,傅希莱情况很糟糕,胃已经坏透了,不能贸然手术。
为什么会这样?裴隐看着傅希莱的睡颜,靠在桌边避免倒下。
医生给他举例子,人好比一栋建筑,胃就是那些家具装潢,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粉蠹早就存在了。他们贪婪无度地啃噬一切,却虚伪地粉饰了表面。糙惯了的身体得到养护反而显出了脆弱。
裴隐久久说不出话。
他以为,他可以养好傅希莱。
治疗方案还要看后续情况,每三天复查一次。医生给开了一些药,叮嘱了注意事项,裴隐一一记好。
裴隐抱起傅希莱走出办公室,徐衍之在外面等着。
看到人出来,徐衍之小声问:“怎么样?”
裴隐摇摇头。
徐衍之眼神里的不忍满得快要溢出,他搓了两下脸问:“你今晚住哪儿?”
裴隐想了一下:“嘉浦。”
嘉浦的别墅绿化做得最好,适合养病。
徐衍之送他们过去,没留宿。
裴隐抱着傅希莱上了二楼,回了主卧。
他皱着眉看着房间黑色的被褥,最后带人睡到了客卧。
陵州的冬天很冷,家里的恒温系统太久没用效果不好,大晚上也不好让人来修。裴隐脱的只剩背心,用体温护住傅希莱。
第二天,傅希莱在裴隐怀里睁眼。他蹭了蹭裴隐的胸膛,舒服地哼哼。
“醒了。早安。”裴隐低头看他,亲他的额头。
傅希莱笑意融融:“早安。”
这种情景下,两人通常要赖会儿床。今天没有,裴隐把人拉起来吃早餐。
空运送来的菜很新鲜,但裴隐只给傅希莱熬了一碗南瓜鸡丝粥。
傅希莱洗漱完出来没找着下楼的路,还是打了电话让裴隐接下楼的。
傅希莱喝着合胃口的粥,心情很好:“哥,这里怎么没看到其他人啊?”
裴隐抬眼看他,好整以暇地问:“你想看到谁?”
意识到了什么,傅希莱微微张嘴:“哥,这个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吗?”
裴隐嗯了一声:“平时会有家政来打扫卫生。住的话就我们。”
傅希莱心中震撼:“哥,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但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这比妈那还豪华,哥天天跟着自己住岂不是天天在吃苦。
“别瞎想。”裴隐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利落打断,“我住哪都可以。”
也是,裴隐总能把家变得温馨。
吃完裴隐带着傅希莱熟悉别墅布局,以失败告终。傅希莱记不住,裴隐就给他画了张地图。
两人最后来到裴隐的书房。裴隐不说傅希莱还以为裴隐在家建了座图书馆。
裴隐把情况跟辅导员说了,给傅希莱办好暂时休学手续。
为了观察傅希莱的身体状况,裴隐把整个五楼改成了医务室,医疗器械应有尽有。附近搬来了几个专家,每天上门检查。
傅希莱的食谱,作息时间都严格依照医嘱。
裴隐正在给傅希莱做药膳,他皱着眉翻食谱,嘀咕这玩意要怎么做得好吃。
“哥!”傅希莱突然蹿进来抱着裴隐,看向食谱,“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裴隐单手搂着他问:“你想吃什么?”
傅希莱想了半天,乐了:“不知道。都可以,我觉得哥做什么都好吃。”
都可以是一道复杂的菜。
裴隐笑笑,语气为难地说:“可是今天配菜里有苦瓜。”
傅希莱看到医院袋子:完了,是大病。
裴隐在哭,那再说。傅希莱拍拍亲亲:不哭噢。
裴隐:怎么办,我的胃可以换给希莱吗。
傅希莱冷脸:那不行。
我知道他们CP名叫什么好了,莱鸦!来呀来呀嘿嘿
明天这个故事就结束啦[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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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