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 第23章 十年

各种事堆积，学校晚会的节目单也结束了最后一次筛选。

好消息，他们的节目通过了，确定可以在元旦晚会上表演了。

坏消息，修改地仓促，大家排练的时间要大大拉长。傅希莱周末都是早出晚归。

“这么忙吗？”裴隐給傅希莱披上厚外套，“希莱，要不咱少去一两个兼职吧。”

“不行。”傅希莱回答，自然地抬头蹭了一下裴隐的侧脸以示安慰，“忙完这个月就好了，乖啊。”

裴隐没看过自己弹吉他，傅希莱想给他一个惊喜。

“好吧。”裴隐感受自己脸颊隐隐发热，傻笑了一会儿。

看着傅希莱出门，消失在视线里。裴隐抱起在地上耙沙子的小狗，幽怨又无可奈何：“嘿小狗，希莱只管赚钱养家不管咱爷俩了，你说我们要怎么相依为命？”

“嗷呜嗷呜。”小狗听不懂，挣扎地爬回地上，只想继续耙沙子。

裴隐叹了口气，放它下去:“好吧，那我和自己相依为命。”

一个又一个的周末过去，后天就是元旦了。

裴隐在打电话：“明晚没时间，不好意思，嗯，谢谢您的邀请。”

傅希莱等他结束通话：“哥，你明晚有事啊？”

裴隐委屈地点头：“嗯。我争取早点处理完回来陪你跨年。”

“噢。”傅希莱有点失落，但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次有机会可以单独给他表演。再说了，他还准备了其他惊喜，所以没关系的。

周一。

裴隐开车送傅希莱上学，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碰见刚巧也要出门的邻居。

祁书打招呼:“裴隐哥。”

祁望也跟着招手。

“早，你们怎么还没去学校？”裴隐问，“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祁书说，“我们请过假了，晚上再过去就行。小希最近排练很认真，我们想大概率是你今晚回过来。”

裴隐表情微妙：“对，我会去的。”

祁书：“那我们晚上见。裴隐哥再见。”

“再见。”

难怪找去兼职的地方一次都没碰上过，原来在忙这个。裴隐拿出手机。

他昨晚才拒绝了校长的邀请，现在再打过去也不尴尬:“嗯，我今晚时间可以空出来，麻烦您了。”

据可靠消息，有不知名人士给学校捐了款。学校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都有了质的飞升。

操场翻修过，红色的塑胶跑道和人造草坪覆盖了泥土，操场上的舞台上有个巨大的屏幕，各种配置都齐全。不像学校操场，反而像露天的体育场馆。

明天可能会下雨，夜空黑沉沉的，连星光也被遮在厚厚的暮云里。

学生们慢慢填满操场，星星发箍、荧光棒和小拍手分发开来，点点光亮流动，凝聚成一片星海。

裴隐坐在校长旁边，一个个节目上演，他仿佛也被青春感染，沉浸其中。

时间过半，傅希莱等五人上场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傅希莱！”

“你认识他们啊？他们谁啊？”

“江婙鸢啊啊啊我女神的节目！”

“祁书祁望也在我的天呐。”

“谁啊谁啊，你跟我说说啊。”

“咱们宋班长也不逊色好吗！”

“……”

这群孩子还挺有人气的。

灯光骤暗，一片漆黑，全场寂静。钢琴声响起，一束白光打在祁望身上。

“老墙上藤蔓开出花，”江婙鸢轻声唱，“在夏天重获自由。”

祁书:“依偎在模糊虚影里，是神话里的瞬间。”

傅希莱：“灰色梦境中的月光触手可及。”

吉他声加入。

宋煦单手握着立式话筒:“我在默念，那是梦想的火花，放任我身陷囹圄。”

“以为是远方的礼物，天亮晃来晃去。”傅希莱看见了裴隐，两人对视，傅希莱扣紧了琴弦，笑得灿烂，“竹蜻蜓，旧路标，近在咫尺。”

宋煦:“虚伪，恐惧，如影随形。”

祁书:“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永不妥协。”

架子鼓声骤然变大，极速加快，似梦似幻的烟雾一瞬间喷涌而出，引爆了全场。

江婙鸢边敲鼓边唱:“那又怎样，我们永远是我们。”

荧光棒跟随场控颜色一齐变幻，随着身体有序地摇晃，气势恢宏。

“啊啊啊啊啊都好帅啊啊啊啊。”

“啊啊啊女神我要永远追随你。”

“救命她们好酷啊啊啊啊。”

众:“哒啦啦，哒啦啦。世界就在脚下，即刻直冲巅峰。”

宋煦大喊：“一起来！”

“啦哒哒……”沸腾的氛围席卷学校，坐着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大声跟唱。

曲毕，宣泄而出的欢呼尖叫掀翻云层，星空月明，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

猜错了，看样子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五人鞠躬谢幕，裴隐再次与傅希莱对视，心跳得像打雷，人声鼎沸都被盖住。

节目继续，裴隐悄悄离开。

学校附近一般都有花店，今晚生意尤其火爆，裴隐想迟了，已经没有合适的花束了。

花店老板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哥我们剩下的都被学生预订了，真不能卖。欸，这多了一只红玫瑰，您要吗？”

“给我吧。”裴隐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接过简单包装的玫瑰就往学校跑。

冬夜的风很是凛冽，一阵阵柳絮在空中纷飞跳跃。

可冬天哪来的柳絮？

直到它们在肩膀上，脸颊上停留，冰冷的温度让人恍然惊觉，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天地一片白，雪粒摔到地面响起碎玉声。

裴隐的步履越发轻盈，傅希莱也在找他。

校门口，两人远远相望。

世界很安静，傅希莱暂停了长跑，弯起眼睛看着裴隐朝自己跑来的身影。

突然，惹眼的刀光在裴隐身后闪过。

傅希莱心跳倏然停了一拍，大喊：“裴隐！躲开！”

什么？

身后有车流，裴隐心中雀跃，只见傅希莱嘴唇微动，没看清他在说什么，把怀中的玫瑰高高举起晃了晃。

噗嗤。

大动脉中的血喷溅而出，裴隐身形一歪，倒下了。

“哥！”傅希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慌不择路地冲过来。

行人注意到尖叫地散开。行凶者跑了，凶器被扔在裴隐身边。

裴隐身下的血液范围还在不停地扩张，花瓣惊落几瓣，鲜红占领了原被积雪覆盖的地面。

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多，压抑了恐惧。裴隐只见眼前浮现无数的碎光，转瞬即逝，彻底坠入黑暗。

再次睁眼。

“小隐，我想去玩海盗船，你不能玩就去玩你想玩的吧，半个小时我们再回这里集合。”裴晟兴高采烈地说。

小小的裴隐微微颔首:“好。”

儿童节是游乐园最热闹的时候，游乐设施前的排队队伍长得望不到尽头。

裴隐讨厌排队。

他记住了海盗船的位置，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园区溜达。

美食区是各种餐车形成的一条长街，裴隐有点饿了，看着这么多东西有些纠结该买什么。

推车紧紧相接，他左顾右盼地走着，一时没注意竟出了游乐园。

他发现后就要往回走。

“小弟弟，你要买些柿子吗？”小贩声音嘶哑，身形消瘦，头发灰白。

裴隐喜欢吃柿子，停住了脚步，在小摊前蹲下挑选，但无从下手。

柿子模样都不好，看着也不新鲜。

小贩看出他的纠结:“这都是家里种的，你尝尝看，很甜的。”

裴隐摇头，随便挑了几个就结账离开了。

突然，一个小孩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狠狠撞了一下他后就哧溜跑掉了。

柿子散落在地，汁水横溢。裴隐没想去追，蹲下就打算捡起摔坏的柿子。那小孩见他蹲下，又跑回来，拉起裴隐就挤进人群。

裴隐挣开小孩的手：“你谁啊。”

小孩不说话，歪头看他，然后指了一下裴隐手上的柿子汁，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话？”裴隐问。

小孩正要回答，又看见什么，慌忙推开裴隐，给裴隐指了一条路，自己则跑向相反的方向。

裴隐不知所云地跑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又往回赶。

只见一个青壮年把那小孩抓着悬在空中，狠狠往旁边树干上摔，小孩便不再挣扎，垂下了头。

裴隐瞪圆了眼睛，迅速转身离开就要报警。

另一个壮汉拦住了他，不知往他脸上喷了些什么，裴隐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嘶，谁打我了。裴隐被痛醒往旁边看去，是那个小孩。

“笨！”小孩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左手攥起拳头往自己太阳穴锤了一下，又指了一下裴隐。

“啊？”第一句话就骂我啊，裴隐不解，但想起之前那幕，“你没事了？”

裴隐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陌生，像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农村柴房，是木板建成的，堆满了杂物，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

“这是哪里？你是谁？我们是被抓起来了？”裴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小孩皱着眉，掰着手指回答，仿佛在做阅读理解：“房间，柿子，嗯。”

这算什么房间，这小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估计也不清楚。

柿子？

“你是说，你叫柿子？”裴隐问。

小孩点点头：“你，笨。要跑。”

裴隐勉强理解：“我跑了，但没跑掉。”

小孩神情自在，像是对这里很熟悉。裴隐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离我们开始碰见的地方远吗？”

“房间。”小孩觉得自己已经说过了，怎么还问，这人好笨，至于远不远，“不知道。”

裴隐想也是，两人都晕着，哪能知道距离。

柴房有扇窗子，很高，被生锈的铁杆围住，阳光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斜柱，空气中飞扬的灰尘肉眼可见。

怎么出去？

嘎吱——

门开了，壮汉和青年走进来。

青年看着他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哟，这就醒了，挺抗造。”

“你们想干什么？”裴隐站起来问。

那俩人对视一笑：“我们能做什么，只是想赚点钱花花。”

裴隐:“你们想要多少？”

“这可不是我们说得算。”壮汉一把抓起蹲在旁边的小孩，又要往地上摔，“又想跑是吧？”

裴隐躺得快，让小孩倒在了自己身上。小孩一声不吭，身上的骨头跟无数个锤子一样，砸得裴隐生疼，忍着没叫出声。

“哟，还救人呢？”青年嘲讽，“行吧，你俩就关一起了，还省的我再找个地方。”

壮汉附和:“你最好劝劝他，少想着逃跑，才能少吃些苦头。今天你们都不用吃饭了，好好反省吧。”

说完两人把门锁上就离开了。

裴隐低头看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骨碌一下从他身上爬起来，又蹲下身，摇了摇头。

“你跑。”小孩说。

裴隐不可置否：“当然要跑。”

“你在这多久了？”裴隐问。

小孩数了会儿手指，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是绑架要赎金吗？”裴隐又问。

小孩歪着头：“什么？”

裴隐：“你是不是不懂绑架的意思？”

小孩点点头，说：“赎金。”

“也不知道？”

“嗯。”

裴隐反应再慢也该知道这小孩不对劲了，给他解释：“绑架就是把一个人从原来的地方带走，关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赎金就是放人要给他的钱。”

“噢。”小孩回想了一下，说，“是。”

要赎金就好办了，至少短期内他们不会有生命威胁。但看那俩人动手的样子，也不好说，还是得跑。

裴隐坐在草梗堆上，看着小孩：“你就叫柿子，没有其他名字吗？”

小孩衣服脏兮兮的，但眼睛很亮：“柿子。”

“好吧。”裴隐问不到叹了口气，“我以后就叫你小柿子。你喊我哥哥就行。”

“哥哥？”小柿子歪头。

裴隐揉了揉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嗯。”

“你撞我是因为我买的柿子有问题吗？”裴隐想起来问。

小柿子比划了一个圆，放在手上装作拿着柿子，吃了一口，呸呸，然后躺下。

“吃了要吐，还会晕？”

是这个意思吧。

小柿子点头，竖了个大拇指，你不笨。

裴隐笑了笑。

小裴隐和小柿子牵手鞠躬：姨姨们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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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