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村民们有意和应戾打招呼,但都被应戾的冷眼无视。
阮乐拉着阮信走在前面,倒也没注意这些。
只是等周边人没那么多,他扯了扯阮信的袖子道:“信哥儿,你还记得今个带我去后面屋里看伤的姐儿吗?”
阮信点头,他第一次来公堂,没想到能见到姐儿在公堂里大胆走动,那姐儿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还能和县太爷说上话,真是了不得。
阮乐:“那姐儿是县里的仵作。”
阮信惊讶地拉住阮乐的手:“真的?”
阮乐点头:“真的,是姐儿亲口给我说的。”
他俩知道仵作是什么,所以才会震惊,那是个姐儿啊,一个姐儿怎么那么大胆,敢去查看死人的身体。
但是俩人四目对视,同时说:“她好厉害。”
姐儿、哥儿本就一体,这是他俩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姐儿也是能做汉子能做的活计。
原来姐儿、哥儿并非只能相夫教子、蹉跎于家中,还能出去自谋活路。
不过他俩暂且想不到太多,一个绣花绣的好,帕子却卖不出去。一个刚成亲就要出去租房住,还欠了许多账。
两哥儿现在心头只有羡慕,但在心底,还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不太明显的渴望。
走在后头的俩汉子见俩哥儿头挨头嘀嘀咕咕,应戾不乐意,并且因为阮文成一直拖他的速度,以至于他没听清这俩哥儿在说什么。
“你怎么不把你家那个给拉走。”眼看俩哥儿越挨越近,恨不得抱上去的姿势,应戾不耐烦地看向阮文成。
“淡定。”阮文成笑得风轻云淡,“这是他俩关系好。”
应戾眼眸微深,暗想找个什么理由把阮乐搂到自己怀里。
阮文成斟酌一番后开口问:“应戾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应戾:“成亲。”
阮文成:“……我指的是成亲之后。”
应戾探究地扭头看他:“有事?”
阮文成摇头,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应戾轻嗤:“你们这些读书人,还真是‘心怀大爱’,偏偏事说得似是而非,恐怕这些俗名影响了你们沽名钓誉的名头。”
阮文成哭笑不得,可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
应戾还没想到理由把阮乐哄骗到身边,干脆礼尚往来的问了阮文成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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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文成昨个去县里看了房子,有几家的柴房不错,每月只需一钱。我也看了县里招工的地方,有不少浆洗的活计。”阮信给阮乐说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等过了年,县学开学,我和文成就去县里,他上学堂,我去浆洗衣物,这样既能照顾他,也能把房钱给挣了。”
“柴房?”阮乐家也有柴房的,自然知道那地方多么的小和简陋,“信哥儿,那你岂不是会特别辛苦。”
“不会。”阮信认真进行了对比,“比我在那个家里轻松多了。”
阮信没好意思说,昨日他俩之所以去县里租房,是因为方泽说了让他俩尽快搬出去。
他不认为方泽做的不对,每个人立场不同,他现在能和喜欢的人成亲在一处,这就是极好的。
日子可以慢慢拼搏,但总归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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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能看到村口,前面说小话的俩哥儿顿住脚步,同时看向那乌压压的人群。
阮乐往阮信身后侧了侧,他眯眼看了会儿,又往他们后面看,只有他们几个:“信哥儿,我怎么感觉他们在看我们。”
阮信啧了声:“的确在看我们,不管他们,咱们走。”
应戾眼神极好,先看到了位于村口最前方的应大河和王容,他瞥了几眼,没在意他们。
却没想到这俩人在他快到时积极过来道:“应戾,你可回来了,家里备了午饭,咱们一块去吃。”
应戾越过他们拒绝:“不用。”
王容心思活络,走到前面的阮乐身边,拉住手难过道:“乐哥儿,你受苦了,你婶子、阿么们把县里的事说了,容阿么特意给你做了午饭去去晦气,走,咱们快去,不然饭菜凉了。”
王容刚拉人走两步,忽觉得拉不动,回头一看,应戾搂住阮乐的腰,现在正伸手把胳膊拽回。
阮乐扶了扶歪了的帷帽,往应戾怀里躲了躲,想到这话和阮大牛那天坑骗他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皱眉摇头:“谢谢容阿么,我要回家了。”
王容被当场拒绝,面色不太好。
应戾则轻嗤:“有事要么当场说,要么就不问。”
应大河和王容看村民们探究的眼神,有心想问却又认为不合适。
最终俩人没把应戾请回家,还让村里白看了笑话,等人走远,应大河脸色难看。
回到家里他拍桌子怒道:“好歹养了他十几年,如今变得这么不孝敬,大师当年说得不错,应戾就是命硬,会把周围人的福气全吸走!”
王容坐在桌前叹气:“可咱们还要去问,以前没细看,今日你看应戾身穿的棉衣,厚实的很,咱们可要好好问问他这几年咋过的。”
应大河脸色一会儿一变后,忽然问:“他小爹,你说应戾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
王容一直认为不是偷就是赌:“难不成应戾还会赚钱?”
这话一说,俩人面面相觑,却默契不再提这个事,最后应大河一锤定音,等晚上他亲自去应戾家问问。
只是不等晚上,申时刚过不久,外面一小汉子喊道:“容阿么,应戾从山上逮到好大一只山羊,正在他门前宰杀,你们快去看看!”
应大河和王容震惊抬头,火急火燎跑过去,一同去的还有不少听到信儿的村民。
到了地方,人挤人的,应大河把汉子们一个个扒拉开,他钻进去看,正巧看到应戾一刀划了山羊脖子,鲜血流到地上的盆里。
似乎是听到了声,应戾面无表情抬头,父子俩四目对视,应大河被那冷漠到极致的神情吓得心里一梗,差点没缓过来。
随着羊血放净,应戾单手把一百多斤重的山羊拎到一早就放置好的挂钩上。
之后当着村民们的面进行剥皮,手法娴熟到让人咂舌。
应方正也听到声儿过来时,羊皮刚被丢在地上,他见应戾在磨刀,摸了摸胡子问道:“应戾,你这山羊肉怎么卖?”
应戾摇头:“不卖。”
说着把山羊前腿割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有个十多斤,他把刀丢在案板上,上前走到王寒面前递给他。
王寒心里正盘算一会儿要不要买个半斤尝尝鲜,山羊肉在冬日最是滋补,配上冬日里的萝卜,那香味让他馋的吞了吞口水。
想归想,山羊肉到底不便宜,本就想过个眼瘾,谁知这个羊腿就忽得到了眼前,他惊得问道:“给我?”
应戾点头:“前日多谢寒阿么救了我家阮乐,这是谢礼。”
王寒想笑又要克制,以至于面容扭曲,还是他家汉子挤到前面,接过说道:“你和阮乐都是村里人,大家就该互帮互助。”
应戾点头后继续割山羊肉,这下村民们的眼神颇为热切,特别是那天帮忙给阮乐带回来的几位妇人和夫郎。
再又一条腿割下来后,他们目光炙热地盯着,直到应戾把羊腿给了过来看热闹的阮虎。
阮虎惊讶摆手:“不用,我那天也是顺路。”
应戾不耐烦这一套,硬塞进他怀里。
阮虎和应方正对视一眼,应方正点头:“这是应戾的心意,收下吧。”
这下村民们也不指望那两条腿,能分一点肉也是行的。
不多时,之前帮忙给阮乐背回来的妇人和夫郎们一人得了三斤多的肉,今日在公堂上帮忙说话的人则至少一斤。
唯有应桂花和郭花一人得了一块十多斤的纯肉,一点骨头都没。
等到最后,剩下两条羊腿、一张羊皮和一堆羊骨头,羊头和羊血被应戾给了借挂钩和切肉刀的屠户。
其中一部分人没得到肉,见应戾把家伙事收起来,刚想叨叨几句,就被拿了肉的人给按下,笑眯眯的把人扯走。
最后只剩下应戾还有强装镇定的应大河、王容,以及村里各家各户养的大黄狗。
应大河家养的大黄首当其冲,它见人都走了,跑到应戾身边蹭了蹭,汪汪叫了几声。
应戾把最大的骨头挑出来放在地上,大黄咬住摇着尾巴去了一旁。
其他狗见此一拥而上,但他们不敢蹭应戾身上,只是叫唤。
应戾眼眸软了些,把骨头一个个分了。
应大河看得肉疼,这骨头上可有不少肉,他轻咳几声上前,目光在两只羊腿上转悠了几下:“应戾啊,你……”
“没你们的份。”应戾把羊皮放进背篓里,又把两个羊腿放上面,这才蹲下身在放置一旁的盆里洗手,用皂角搓了好几次手指,确定没味道他起身。
见这俩人一副震惊模样,他挑眉:“你们什么事也没干,还想吃肉?未免太异想天开。”
应大河黑了脸:“我可是你爹!”
平日里他可没这胆子和应戾直接呛声,但今个这事太气人,一整只山羊,一百多斤的肉,应戾居然没想着孝敬他们!
应戾嗤笑:“没哪个爹会把自家三岁孩子推进河里。”
应大河:“凭什么狗都有的东西我没有?”
应戾:“说明你连狗都不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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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