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戾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免得碰到阮乐脸上的伤口,吹灭了蜡烛,闻言道:“乐哥儿,你想说吗?”
阮乐抿唇后摇头:“我不知道。”
娘说过很多次,哥儿的清白最为重要,汉子也最为介意。
在山上或许他未理解阮大牛要做的事,可现在细细回想阮乐不免想到阮大牛是要毁他清白。
他不知道他的清白是否还在,但他此刻从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应戾是否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他又迷茫,他从未在意过清白这个东西,现在从心底冒出的声音又让他很不舒服。
而且应戾知道自己“不清白”后,是不是就要悔亲,那他是不是又要一个人。
他不想一个人,可他不想让应戾不知道他“不清白”。
在彻底熟睡前,阮乐想,他最后依赖应戾这一晚,等明天他一定告诉应戾他的“不清白。”
阮乐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哭腔,他心里难受,像被刀割一样,无声的哭泣充斥在他身上。
阮乐后知后觉明白,应戾出现在他最迷茫的时候,而他也在最大程度的依赖应戾,就像当初他依赖娘一样。
娘去世了,三婶有家里人要照顾,信哥儿出嫁了,应戾也要走了。
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孤单迷茫徘徊在那一个院子里,往后的他只能孤苦伶仃,独自一人过完余生。
太疼了,心里怎么这么疼啊,他的心像是被挖了出来,太难受。
靠在床边快睡着的应戾忽得察觉到阮乐的呼吸不太正常,又耳尖听到一声抽泣。
应戾瞬间清醒,迅速打开火折子点上蜡,看到阮乐满脸泪水,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阮乐死死咬住唇摇头不说话,他又紧紧抓住应戾的手腕,他今天不想放开应戾。
应戾感觉阮乐的情绪不太正常,握住阮乐的手再次问:“乐哥儿,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给你解决。”
阮乐摇头,哑了嗓子说:“不会,你要离开我了,你不会再陪我,你也要走了。”
应戾微愣,立马表示:“我不会走,我会永远陪你,直到我入黄土。”
阮乐再也憋不住,把今天上午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又道:“应戾,我‘不清白’了。”
应戾一把抱起阮乐,忍住满腔的怒火,轻拍阮乐后背:“不会,乐哥儿,你是清白的,不用害怕。即使你不清白,我也不会离开你。”
阮乐还没明白他陷入了“为什么要在意清白”的事情中,只问:“为什么?”
应戾昨日才想明白喜欢的事,现下要说出口,这让他多少带了些不好意思:“喜欢你。”
“呜?”阮乐满脸泪水的仰头,“什么?”
应戾垂眸,目光落在唇上,一息后,他轻轻碰上去,在看到阮乐泪眸瞬间瞪大,他含笑加重了唇之间的轻磨。
“阮乐,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想马上和你入洞房的喜欢,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喜欢。”
这次的阮乐依旧反应很慢,但他不再哭泣,反而脸上出现了红意。
他睫毛轻颤,抿唇想到之前信哥儿和他说的喜欢,他又回想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他拉住应戾手认真说:“我也喜欢你。”
见不到你,我就想你。
·
第二日上午,大夫看了阮乐的症状,无大碍,回去正常擦药,再喝调养身体的药即可。
出医馆门时,应戾给阮乐披上了狐裘,把后面的帽子给人戴上,裹得严实。
阮乐没见过这种东西,摸了摸,又软又暖:“应戾,这个是不是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在阮乐的想法可顶天了,比那喜服还贵十两哪。
应戾搂住阮乐的腰往外走,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个数。
阮乐:“!!!!!!”
应戾挑眉:“这可是我的嫁妆,以后都是你的,怎么样?”
阮乐艰难咽口水,过了百两银子的狐裘仿佛千斤重,压得他差点走不动道。
应戾哭笑不得,俩人吃了早饭,在县门口等了会儿,做了阮武的牛车回村里。
阮乐还没到家就碰到急忙赶过来的阮信。
阮信还没哭出声,隔老远看到一身黑色皮毛的人走在路上,看不清脸,要不是应戾在身边,阮信压根不敢认。
等到了家里,阮信和应桂花陪阮乐进里屋,应戾和阮文成则在堂屋待着,其他人应戾没让他们进来。
包括他那名义上的爹和小爹。
屋里的阮信看到阮乐脸上的伤,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应桂花也跟着擦泪。
阮信连碰都不敢碰:“乐哥儿,是不是很疼?”
阮乐把狐裘放在一旁摇头:“敷上药就不疼。”
阮信用袖口擦了泪,昨个他和阮文成一大早去县里看租房,回来时正好错过了去县里看大夫的乐哥儿。
阮乐看俩人哭得一抽一抽,他笑道:“我真不疼,应戾还给我买了去疤膏,大夫说我只要最近好好养着,不会留疤。”
应桂花擦了眼泪看了眼屋外,低声问道:“乐哥儿,应戾待你比之前如何?”
她不是看不出应戾对阮乐的好,怕只怕好这一时,等往后不耐烦,那乐哥儿又该怎么办?!
阮乐则想到了昨晚轻柔的吻,他心跳加快了些心虚看向别处:“比之前还要好。”
“那就好,那就好。”应桂花放了心,又心疼地看阮乐的伤,“乐哥儿,以后上山要看路,小心走,别和这次一样,踩空了落下来。”
阮乐不知道村里是这样传的,在应戾不介意后,他也不认为不清白这件事很重要,旋即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他的声音正常,堂屋的人能听到。
而此刻的堂屋只剩下阮文成一人,他正在等阮信,无意中听完全程他猛地站起,隔了门和里面人说:“坏了!应戾刚刚出去,信哥儿,我出去一趟。”
应桂花刚想说出去就出去,转眼想到阮乐刚说的话,又回想应戾那副脾性。
她一拍大腿:“真坏了!”
哪个汉子会允许其他人沾染自己的夫郎,更别说应戾一看脾性就不好。
应桂花低头看乐哥儿在发懵,她连忙让阮信看好乐哥儿,她跑出了门。
她在心里默念:可千万别出人命。
·
“阿嚏!”
阮大牛揉了揉鼻子,松了松新腰带,吃得太饱勒肚子。
旁边他娘方荷正在啃鸡脖上那一点肉,听到声说:“这几日太冷,你少出去砍柴,前几日我托媒婆给你找了夫郎,估摸这几天会有消息。”
阮大牛他爹阮大良正吃饱喝足在嘴里咂巴烟叶,听到这儿不太乐意:“怎么是夫郎,咱家又不是过不下去,还是找个姐儿,好生养。”
方荷瞥了眼阮大牛:“谁让咱家大牛偏偏就喜欢哥儿。”
阮大良沉默后说:“那是不知道姐儿的好。”
阮大牛早就习惯家里这样,吃完饭他说出去转转,方荷不太乐意,村里和阮大牛同龄的汉子没几个好的,前两天还说了他家大牛。
要不是那晚她跑去那家人门前骂,哪儿能得到今的鸡头鸡脖吃。
阮大牛看出了方荷的表情,没敢再说话,闷头往外走,他要去打听打听阮乐怎么样。
出了门他把俩手揣在袖子里,他没想到阮乐的态度那么强硬,宁愿掉下山也不愿意从了他。
他本想喊人救命,没想到被王寒抢先,不过也因此,他的色胆被这事吓破,那点勇气没了,又只剩下窝囊。
这事他也不敢给方荷说,脸上的伤口他找了借口说是被树枝划的。
走到阮乐家门口时,他停下偷看了几眼,不知道阮乐摔多狠,昨个掉下去的地方有三丈高,汉子都会摔个好歹,更别说那么柔弱的哥儿。
要说后不后悔——
阮大牛往前走了走躲在一家的屋后面,他挺后悔昨日把阮乐绑的太松,以至于他还能动弹。
否则怎么会借劲儿滚下山,要是昨日绑的紧,那生米煮成熟饭,今日他何苦在这里受冻,必然是要喜庆的准备他和阮乐的亲事。
越想越气,但又没胆子进去在应戾手底下夺人,刚站起来要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阮大牛疑惑回头。
“呃!”
比砖头还硬的拳头重重砸在阮大牛的肚子上,他面色瞬间变白,在看清楚打他的人是应戾后,腿一软,差点跪地上,眼睛里全是恐惧。
应戾一定都知道了!
阮大牛满脑子是这个念头,完了,他后悔了,他不该去动阮乐的。
不等他去悔恨,应戾用胳膊卡住他的脖子往里面走,阮大牛被勒得喘不过气,他眼泪鼻涕涌出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砰!”
阮大牛被应戾甩在地上,应戾蹲下身,面无表情一拳一拳打在这人身上,他从小和动物打架,知道什么地方最疼。
人和动物,不过一线之隔。
阮文成是听到这边有闷哼声,连忙跑过来,看到地上的阮大牛鼻青脸肿,快要被打死的模样时,皱了皱眉,大步上前试图扯开俩人。
却没料到应戾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拉扯不动,甚至被甩了出去。
“应戾!”阮文成从地上爬起来轻吼了声,“打死人按照律法你会坐牢,你要进去了,往后阮乐怎么办?!”
阮乐:“喜欢(亲亲抱抱拉手手)。”
应戾:“喜欢(满脑子阮乐和不太正经、不被正规售卖的图册以及话本知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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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