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安先是被她突然一声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她那张明艳照人,灿若夏花的笑脸,整个人都看呆了。
黄雨有些不好意思,胡乱解释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件好笑的事,所以一时没忍住。”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杨平安见她笑,竟也像受到感染一般,在回过神来的下一秒,竟也朝她展开笑颜。
剑眉星目,牙齿整齐而洁白,见他这般,这次倒轮到黄雨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去。心里腹诽:“这个家伙,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诶?”黄雨像是突然想起件事,开口问道:“你家既住这里,为何我之前会在速来客栈遇到你?”毕竟这两个地方相距不近,若非特意过去,寻常采买遛弯,当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杨平安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看他那样子黄雨猜他或许有什么苦衷或是不方便开口,忙道:“没关系,你若不方便说便不用说,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非回答的。”
“不是不是。”杨平安忙解释:“我并非不想说,也没想瞒你什么,只是,只是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不知该同你从何说起。”
听他这么说,黄雨便再不开口,只沉默等着杨平安慢慢屡清思路,组织措辞。
“那个我跟我娘,其实一直在同一个地方都住不久的,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搬家。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所以你上次在速来客栈遇到我,是因为那时我和我娘就住在那边附近不远处,我们也是最近才搬到这边来的。”
黄雨有些吃惊,觉得很不可思议,忙追问道:“这是为何?”
不待杨平安回答,她又想到,他们母子这般频繁的搬家,自然无法以种地为生,做些小买卖似乎也不甚现实。就比如她家,靠杀猪卖肉为生,可那也要有固定住处,固定摊位或固定买主的,像杨平安母子这般不停的搬家,买卖又如何能干长久呢?于是便又开口问道:“你们这般频繁的搬家,平常又靠何谋生呢?”
杨平安苦笑:“自然是靠我在街上给人作画卖画为生。前些年我画工尚浅,赚的银子不多,但也将就能养活我和我娘。这些年,买我画的人多了,我们的生活也好多了。”
“原来如此。”黄雨心道。她就说嘛,他们这般,说白了就是四海飘零,换成寻常买卖肯定做不成,好在杨平安会画画,这种营生要求不多,只要一支画笔,画画的人画工了得,那边走遍天下也无忧了。
“你爹爹呢?”黄雨又想到家里似乎只看到杨平安母子二人,刚刚说起的也只是他母子二人如何谋生,却不曾提到他爹爹。如果有他爹爹在,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生活了?
杨平安却是苦笑一下道:“我没有爹爹。听我娘说,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黄雨瞪大眼睛,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如果杨平安说他很小的时候他爹爹就去世了,她也不会感到奇怪,可他说的却是他爹爹“不知去向”!
看出黄雨脸上的疑问与惊讶,杨平安继续苦笑着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曾问过我娘,我爹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但我娘什么都不跟我说。”
提起苏瑶,黄雨又想起一事。上次在巷口第一次遇到苏瑶,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有武功在身的,并且武功不弱。可在速来客栈遇到杨平安时,他只被对方推了一把便踉跄不稳扭伤了脚踝,显然他一点武功也不会。母亲武功了得,儿子却丝毫武功不会,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奇怪。于是她开口又问:“我知道瑶姨会武功,而你似乎一点都不会,这是为何?”
这次杨平安是苦涩一笑道:“小时候我娘教过我练武,是我自己不想学。她打我骂我,我还是不学,只喜欢画画,后来她拿我实在没办法,便由得我去了。”
黄雨想了想又道:“瑶姨的武功是师从哪个门派吗?你可知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次与苏瑶交手,她发现苏瑶的武功绝非寻常市井百姓都会耍的普通拳脚功夫,而是有很深的武学功底。
“这个我不清楚。我本也不关心这些,自然不会主动去问,她也没同我说起过。”杨平安老实回答。
这倒也在黄雨的意料之中。她沉默,暗暗想着心事。
这对身处村野乡间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母子,没想到身上竟似有许多秘密。然而此时可不是她发挥好奇心追根究底的时候,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的师父还不知所踪,她必须要赶紧去找师父。于是此刻她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逼着自己不去多想。
沉默的一久,气氛又莫名的有些尴尬,黄雨待再要开口说些什么,杨平安先她一步,磕巴着开口问道:“我上次见你是在水云庄附近,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去找我师父。”黄雨答。
“你师父在哪儿?住在这附近吗?”杨平安追问。
“不,应当不在这里。”想到此,黄雨突然心念一动,反问道:“你可听说过金月门?是否知道它的具体所在?”
杨平安被问的一愣,但马上摇头。
“你要去金月门?”他又马上追问。
黄雨轻轻点头算是回答。
“那你何时出发?还能在这里呆多久?还是……”他突然有些紧张,仿佛黄雨是手里的沙,他很怕她突然溜走,不由得想要紧握。
“这就要走了。”黄雨答:“如果不是偶然遇到瑶姨并来了这里,此时我已经在路上了。”
杨平安沉默。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暗暗紧握。他想问黄雨何时能回来?可马上想到,问了也是白问。即便她能回来,到那时他也应该不住在此处了吧!
他又想说可不可以和黄雨一同去,可想了想,这并不现实,她是去找师父,又不是呆在固定一处不动。再者说他就这么跟着她,又算什么?心里有着无限不舍,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此时杨平安的表情,又想到卧房里摆放的那些她的画像,黄雨似已猜出他的心思,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却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要走了,我们就此别过。还要劳烦你和瑶姨说一声。萍水相逢,有缘再见。”她朝杨平安抱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