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吴玉兰脸色大变,只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黄雨身上,谁都没注意到她此时的失态。至于孙大美则是被黄雨的话气的再次破口大骂:“你唬弄傻子呢,什么死了又活了,少跟这胡说八道!废话少说,赶紧让春娘出来。刘归杀了我夫君,现在刘归跑了,春娘就得替他偿命。春娘!春娘!你个小贱货,有种赶紧给我出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声附和。
这时,正房门被缓缓推开,春娘缓缓从里面出来。因为头还有些晕,身子也乏力,她走的很慢。
见到她,哄闹的众人立时住了嘴,孙大美也一时止了声。吴玉兰大脑轰的一声,身子踉跄险些原地摔倒。身边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才重又站稳。
孙大美注意力全在春娘身上,仿佛是反应了片刻她才重又恢复到之前打了鸡血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就要往前冲。
黄雨身形一晃挡在她跟前。
“你干吗?还想拦着?!”孙大美瞪眼怒斥说罢扭头看向众人:“还愣着干吗?给我把那个小贱蹄子抓起来,我要亲手宰了她给我夫君偿命!”
眼瞅着众人握紧手里的家伙事就要冲上来,黄雨突然提高声音喝道:“且慢!谁都不许动!”
一直以来她说话都很平静,声音不高,所谓有理不在声高。可此时她刻意提高音量,果然一瞬间吼住了一众家丁。
接着她不动声色瞄了吴玉兰一眼,又将视线落到孙大美身上,迎着孙大美气汹汹看似不好惹的凶悍眼神,不紧不慢道:“莫急。动手前我还想讲一段关于你夫君的风流韵事,你想不想听?”
孙大美一怔:“我夫君?的,风流韵……”
她话还没说完,吴玉兰忙苍白着一张脸打断她道:“你跟她废什么话,还不快动手!”
黄雨冷笑:“我说人家夫君的风流韵事,同你又不相干,你这般激动干吗?”
“我,”吴玉兰立时一咽。
“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所以……”她故意拉长后音又不把话说完,令听者不由得浮想联翩。
“你少胡说八道,谁心里有鬼?你才心里有鬼!”吴玉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争辩道。
孙大美扭头看向吴玉兰,刻意压低声音,声音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你让她说,看她能说出什么来?正好我也想听听。”
“人都死了,你还听这些做甚?”吴玉兰不悦地斥道。
“也是啊。”孙大美突然如梦方醒的模样,转而怒斥黄雨道:“我夫君都已经下葬了,你还说这些破烂事诋毁他做甚?休想动歪脑子拖延时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说罢又要去招呼众人。
“刘归!春娘!刘归!你给我出来!我跟你拼了!”恰此时,巷口传来一名妇人尖锐刺耳的叫骂哭嚎声。让本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出手的众家丁不由得一惊,瞬间忘了动作。
哭嚎叫骂声转眼靠近,继而众家丁被一个哭的满脸是泪的妇人强行剥开一条通道硬挤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貌似看热闹的乡民。
那妇人见到春娘就要扑过去撕扯,黄雨伸手将她拦下。那妇人顺势坐到地上,捶打着地面哭天抢地。
春娘认出这人乃乡民二狗子的媳妇。三十出头,细长脸,面焦黄,此时头发凌乱,跟窦娥似的。
黄雨见二狗子媳妇这般模样不禁蹙眉,跟来的众乡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从他们凌乱稀碎的话语中黄雨听到“死了”,“山上”,“刘归”,“戳中胸口”,“跟刘芪一个死法”等关键字眼。
她心念一动,对二狗子媳妇冷冷开口道:“到底出了何事?你说清楚了再哭不迟。”
黄雨说话声音不高,不紧不慢,但却自有一种威慑气势,二狗子媳妇闻言抬脸看了看她,又看看春娘。抽抽噎噎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原来是昨日她男人二狗子一夜未归,今早发现死在山里。尸体刚刚被抬回家,胸口也被人戳了一枪,跟当初刘芪的死法如出一辙。
“是刘归!一定是刘归杀了他!”二狗子媳妇继续哭嚎道。
“我夫君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你怎一口咬定是我夫君杀的?”这次不待黄雨开口,春娘抢着问道,神情激动。
“不是他还能有谁!数月前他赖我男人抢了他半只鹿,对我男人怀恨在心。纵使我男人再有不对,可半只鹿而已,他何以对我男人下杀手。我,我……你让刘归出来,我跟他拼了!”
春娘闻言大骇。让刘归出来?这话怎么说?难道她夫君果真偷偷回来过?并且还杀了二狗子?春娘心念百转,脑中有无数的念头闪过。
事实上,这二狗子媳妇所言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却说这二狗子,是临近一个无赖混子,成日里游手好闲,有时还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附近但凡与他有交集的人无不谈他就要骂上几句。他自己好吃懒做,不寻思着怎么赚钱养家,瞅着别人家过的好还要眼热。他媳妇更是个泼辣的,成日里跟训孙子似的数落他,骂他懒,没本事。二狗子气不过,便也学着刘归的样子,从家里寻了个干农活用的三齿铁叉去山里打猎。
这本是好事,可偏偏这家伙身上光长肉不长力气,在山里晃荡了数日屁都没有猎到。他脑筋一转便动起了歪心思。于是每逢刘归去山里,他便屁颠颠跟着,一路跟人闲扯,好像跟人多熟似的。刘归不理他,他也不觉尴尬,仍旧嬉皮笑脸地跟着,甩不掉的尾巴一般。
一日,刘归在山里发现了鹿的踪迹,便循着脚印粪便一路追踪。二狗子也紧随其后,腿脚都似比寻常变利索了许多。后来刘归找到了那头鹿,费了好大力气将它刺伤,鹿出了很多血,眼瞅着就要倒地不起,这时,二狗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抄起他那三齿铁叉就朝鹿刺去。其实,即便他不刺,鹿也必死无疑了,可偏偏,事后他却说是自己同刘归一起猎得的那头鹿,并强行要分走一半的鹿肉。刘归同他争执无果,这二狗子别看干正经事不行,耍起嘴皮子,跟刘归斗起嘴来却是一流,刘归说不过他,气呼呼的便任他拿走了一半的鹿肉,二狗子得寸进尺,竟然又顺走了整张鹿皮。
刘归是个实在人,跟他道理也讲了,也争执过了,心知二狗子就是这般无赖,便也由得他去,只自己呼呼生闷气。春娘也气,可她素来性子软,既然夫君都没说什么,她便也没再找寻这事。
不过这事临近乡民却是都知晓,背地里无不暗骂二狗子缺德,又慨叹刘归倒霉,被二狗子沾染上,无端惹了一肚子气,还无处发。
时至今日,二狗子媳妇居然翻出这事,说刘归因为记恨二狗子,所以拿铁□□死了他。
会是真的吗?当初刘归气恼二狗子确实不假,可就如二狗子媳妇所言,他会为了区区半只鹿就去杀人吗?而且,就算想杀,他夫君为何不当时动手,非要等到数月后的今天再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