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鸳鸯帐中暖,**一刻抵千金。
那边秦泽熙被秦泽御赶出去,越想越不忿,到底没忍住找到了雍亲王。
“父王,”秦泽熙被大管家带到雍亲王面前。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雍亲王,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这位过分严苛的父亲。
秦泽熙从小就惧怕雍亲王。
尽管是他的亲生父亲,但除了必要的逢年过节他必须到的场合,他是不会轻易到雍亲王面前转悠的。
今天如果不是太生气了,也不会壮着胆子跑过来。
“父王救命——”他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蒜,一口连声的求救。
雍亲王正在写奏折,山东大旱,赤壁千里,急需要钱粮赈灾。
这事耽误不得。
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晚处理好。
这两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肩上的担子也就越来越重了。
听见管家请示儿子过来请安,想起今天世子大婚,便让管家把人带了进来。
正要问问他婚礼的事怎么样了,就听有人喊救命。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二儿子正跪地磕头求救。
眉心不自然的皱了起来,难免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父,父王,”秦泽熙见到雍亲王,两腿不自觉的打颤,牙齿发抖,说话都不用装,自然就磕巴起来了。
“是大哥,大哥他要杀我。”
“御儿要杀你?”雍亲王的声音不辨喜怒,仿佛很平常的样子。
秦泽熙将额头磕的砰砰响,白皙的额头很快就磕出一片血迹。
就是一副被人追杀已无生路的摸样。
“求父王救命。”
“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把弩偷回去了,他竟然用弩射我,还要杀死我。”
秦泽熙从小不得父王宠爱,但他觉得自己毕竟是父王亲子,涉及到生死大事,父王总该为他做一次主。
他哭诉完,仰头看向雍亲王。
希望他现在就派人去拿那个傻子。
“那你死了吗?”雍亲王的声音不高不低,冷到毫无温度。
秦泽熙:“……”
一颗火热的心,犹如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哗啦就凉了下去。
秦泽熙不说话,雍亲王似乎很生气,他烦躁的摆摆手,开始赶人:“以后别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我,出去。”
秦泽熙知道自己在父王心里的位置,可没想到父王这么绝情。
面对冷下脸的雍亲王,秦泽熙一个字都不敢说就默默的站了起来。
父王不为他做主,他白来了一趟,还磕破了脑袋。
刚才在紫元阁受的侮辱,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受到的最大侮辱。
他倒也能忍下去。
可父王今晚不为他做主,那赵旖然和进了火坑有什么区别。
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能被傻子染指。
这么想着,秦泽熙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怒火,这让他在这一瞬间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他转身重新跪到了地上,却直视着雍亲王,不卑不亢的反问道:“父王,儿子不懂,今天只想问父王一句话?”
雍亲王心绪烦乱,闻言深深皱了皱眉:“什么话,快说。”
秦泽熙:“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雍亲王目光如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悦的往秦泽熙身上一扫,就吓得秦泽熙后脊梁一片发寒。
本应该干脆的离开。
可秦泽熙什么都顾不得了,此刻他不吐不快,必须说出来才行。
“如果是您亲生的,为什么大哥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就算他傻了,我也尊他敬他,可还是换不来您一句表扬。”
“今天险些被他射杀,您不但不为我做主,甚至一句关心都没有。”
“您到底有没有听说,让傻子当世子,我们王府迟早得完……”
“啪——”
雍亲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够了!”面对儿子的指责,雍亲王刚开始还能保持一贯的冷静,最后一句到底触及了他的底线。
“什么亲生不亲生,你就是想当世子是不是?”
“这才是你的来意是不是?”
桌子被拍的山响,惊得整个屋子都在动荡。
他怒目瞪着秦泽熙,无比暴躁的骂道:“为父还没死,你就惦记上王位了。”
“本王哪天要是不行了,你是不是直接杀了世子?”
“秦泽熙,我警告你,你要还想做秦家的人,就给我放下这个念头,好好读书,将来去考科举,否则现在就给我滚出秦家!”
雍亲王怒火如雷,吓得秦泽熙心肝具颤,但他还是不服气。
“凭什么,我和大哥一样都是你的孩子,差别就这么大。”
“如果大哥没有傻,我……”
“来人——”雍亲王见秦泽熙还没有醒悟,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耗尽了,“给我把人拖出去,家法伺候。”
家法?
秦家的家法向来严苛,挨了家法的人,轻则一个月下不了地,重则当场毙命。
只要见过秦家家法的人,哪个不怕,哪个不抖。
听见家法两个字,秦泽熙再也硬气不起来了,他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爬到雍亲王的脚下,抓着他的衣服苦苦求道:“父王饶命。”
“父王饶命,孩儿知道错了。”
“孩儿知道错了,求父王饶了儿子这次吧。”
“以后我再也不敢去见大哥了,就算大哥要杀了我,我也绝不挣扎。”
……
前边的话像是真心求饶,可后边就不好听了。
雍亲王抬脚踢开秦泽熙,冷声喝道:“不挣扎?”
“你到现在都没认识到自己错在了哪!”
“如果你不去招惹世子,他会无缘无故的要射杀你?”
“今天父王就告诉你,那把弩就是父王给他防身的。”
“防的就是你们这些宵小小人!”
“来人,拖出去,家法伺候!”
站在门外的管家听见第一声家法的时候没敢动。
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可没想到王爷越来越生气了。
他赶紧招呼人进去,把秦泽熙拖出去。
“父王,我错了,父王救命啊——”
“父王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雍亲王发起火来,没人敢劝。
拖凳子的拖凳子,拿皮鞭的拿皮鞭,没一会儿动家法的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
秦泽熙吓得全身发软,被人架到了凳子上。
执行家法的老管家磨拳磨掌,跃跃欲试。
秦泽熙一阵哀嚎,只能去求身边的小厮,让他们尽快去报告侧王妃。
这边小厮还没走,侧王妃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郑婉娥呼呼啦啦的带了一群人,包括各府的主子小妾,还有正在王府做客的娘家二姐。
她看见儿子被人按在凳子上,心里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赵管家,先等我见了王爷再说,”她不敢直接让人住手,只能请求似得跟管家商量。
王妃走了之后,郑婉娥虽然没被扶正,但已经是王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赵管家不敢怠慢,便让人住了手。
郑婉娥眼见到儿子无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进屋去求雍亲王。
郑婉娥嫁给雍亲王18年,处处小心谨慎,可以说在外人眼里,从无错处。
尽管儿子险些被动了刑,她还是一副端庄有礼不急不躁的摸样,稳步走进了书房。
“王爷,”她先给雍亲王行过礼,得到允许才起身,“不知道熙儿犯了什么错,还请王爷念在父子亲情上,饶了他这一次。”
“贱妾保证他再也没有下次了。”
“如果是因世子而起,我这就让他过去道歉。”
“说起来我刚细问了一下情况,因为世子妃冒犯了世子,把他的额头刮坏了,熙儿心疼哥哥,就想让世子妃跟贱妾学学规矩。”
“谁知道世子误会了,以为熙儿要带走世子妃。”
“王爷,说起来都是些不值当的小事,千万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皇帝身体不好,这西秦的江山还要靠着您永固呢。”
郑婉娥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终于让王爷的怒火熄了一些。
但他脸色还是不怎么好:“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整天不学无术,惦记御儿的世子位!”
“好男儿自当为了前程努力,但不应该想些奇门歪道,把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抢过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王府都由郑婉娥管着。
王爷不想闹的太难看,终于松口了:“这次就算了,你带回去让他闭门思过,最近就别出门了。”
“谢王爷开恩,”郑婉娥千恩万谢后往外退去,“贱妾告退。”
“凭什么让二哥闭门思过,”郑婉娥还没出屋,女儿忽然闯了进来,直奔雍亲王。
秦泽悦仗着雍亲王的宠爱,在秦王府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和秦泽熙一母所生,自然会偏向亲哥哥。
这会不服气的进来逼问雍亲王。
在她的意识里,雍亲王那么疼爱她,就算她公然顶撞,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秦泽悦伶牙俐齿,聪明可爱,雍亲王确实很疼爱她。
看见她进来,脸色都舒缓了几分。
但听到她嘴里的话,又板起了脸。
“这是大人的事,悦儿不要管。”
“我怎么不管?”秦泽悦跑到雍亲王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明明是大哥不好,用弩射二哥,万一瞄不准,伤了二哥怎么办?”
她没注意到雍亲王越来越黑的脸,把郑婉娥的示意当成耳边风,只自顾自的说:“大哥都傻成那样了,以后怎么管理王府?”
“又怎么帮助皇帝治理天下?”
“这世子本来就应该让二哥当,父王……”
“够了!”雍亲王心里憋着气,不好对着女儿使出来,只推开了她的手。
“郑氏,快点带她回去,疯疯癫癫的说些什么!”
“悦儿,”郑婉娥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王爷赶紧给女儿使眼色。
“快走了,别打扰你父王写奏折,”她走到女儿身边,想要把人拉出去。
可秦泽悦从来没吃过亏,今天怎么都不服气。
她挣开母亲,再一次走到雍亲王面前,说道:“父王,不是我说您偏心,我娘本来就应该是亲王妃,是被大哥的母亲抢走的,她都跟人私奔了,你凭什么还护着……”她的儿子。
“啪——”如果说争夺世子位是触了雍亲王的忌讳。
那这句亲王妃跟人私奔的话,可以说相当于刨了雍亲王的祖坟。
他第一次动手打了这个让他疼爱了15年的女儿。
“悦儿——”郑婉娥吓的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护住女儿。
她不敢顶撞雍亲王,只能去呵斥自己的女儿:“悦儿,你都是在哪听的这些风言风语,胡说什么呢!”
“王爷,悦儿年纪小,您千万被放在心上,我这就回去教育她!”
郑婉娥说完这话,拉着秦泽悦就要走。
雍亲王的祖坟都被人掀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人:“站住!”
他冷眼睨着郑婉娥,眼里尽是讥讽,“我还当你老实本分,努力教孩子们学习德行,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们的。”
“好啊,原来你们平时背后就是这么嚼舌根子的。”
“我看这个侧王妃你也不想当了,从今天开始搬去贤淑院,好好反思,以后再也别出来了。”
贤淑院是王府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
平时犯了错误,又不至于判死罪的人时候才会被赶去那里。
进了贤淑院,相当于皇宫里的冷宫,再无重见天日的时候,和死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贤淑院?”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郑婉娥身形不稳,歪了歪,险些倒下去。
幸亏被女儿扶住。
“你要赶我去贤淑院?”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这个她伺候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眼里被浓浓的一层水雾蒙上,“因为这么点事,你竟然要把我赶去贤淑院?”
被女儿顶撞,雍亲王迁怒侧王妃,一气之下要赶她去贤淑院。
随即想到郑婉娥毕竟是给他生育了两个儿女的女人,心生恻隐,便有些后悔了。
但他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雍亲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错。
他烦躁的摆了摆,不悦的说道:“算了,算了,快点下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郑婉娥虽然生气,恼怒,但她也不敢和王爷顶撞,听到王爷改口,赶紧带着孩子走。
可秦泽悦没吃过这种亏,她先挨了一巴掌,又听说母亲要被赶去冷宫,哪里还能冷静的了。
此刻她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捂着自己的脸,怒目瞪着雍亲王:“你还是那个我熟悉的父王吗?”
“因为那个傻子,竟然要对二哥动家法,还打了我,竟然还要把母妃赶去冷宫,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还有我哪里说错了?”
“傻子她妈不是跟人私奔了?”
“还生了个虐种,现在还养在王府里。”
“要我说,那个傻子都不一定是父王的种,偏生父王……”
“够了!”一声爆喝粗暴的打断了秦泽悦的话。
雍亲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指发抖,他回手抽剑,直逼秦泽悦的脖颈。
“你这个孽子,今天就让我杀了你!”
“不要——”雍亲王冲动之下,挥剑刺向秦泽悦,郑婉娥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女儿。
“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不要杀她!”
“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郑婉娥充满哀求的看着雍亲王,恨不得自己代替女儿。
如果说秦泽悦刚才说过王妃跟人私奔的话是刨了雍亲王的祖坟,那现在她说秦泽御不是雍亲王亲生儿子的话,就是刨了他的祖坟之后又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
此刻他双眼猩红,怒视着秦泽悦,冲天的怒火犹如火山岩一般,挡也挡不住,“都是你教的好女儿,亏我平时对她宠爱有加,竟然敢这么诋毁我,今天就让我收了这个孽子。”
他说着便举起了剑。
雍亲王曾经率领十万大军赶走侵犯西秦的三十万强敌,为边关争取了二十多年的安稳。
他文能兴邦,武能定国。
一身高强的武艺,在整个西秦难逢敌手,只要他手起刀落,秦泽悦的人头顷刻间就会落地。
郑婉娥怎么能不害怕。
她紧紧的护着女儿,生怕雍亲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秦泽悦却偏不知死活:“娘,您让开。”
“我看看到底什么人才会狠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人都都说虎毒不食子,让我看看我们西秦的赫赫有名的雍亲王是怎么对自己的亲女儿不教而诛的。”
“好啊,”秦泽悦的顶撞,让雍亲王的怒火引燃到了极点,他冷笑着举起剑,“想要激我,你还嫩了点!”
“雍亲王——”一道急切的女声忽然传来,阻止了雍亲王的剑,“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是郑婉娥的二姐,郑婉霜,也是景侯府的大夫人。
她本来不想参与秦家的家事,但眼见着事态越来越严重,整个秦王府的大小主子和奴才都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谏的,她就只能出来了。
“她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能对她动剑。”
雍亲王看是郑婉霜,冷笑道:“我当是谁,敢挡我的剑,原来是侯府的大夫人。”
“景侯夫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倒是管起我的家事来了。”
郑婉霜年纪四十五六岁上下,常年保养的原因,看起来十分年轻。
她身穿华服,端庄无比,不急不缓的说道:“明天就是郑贵妃生辰了,熙儿和悦儿都要进宫拜寿的,亲王如果伤了这两个孩子中的任意一个,到时候郑贵妃问起来,大家都不好交代不是。”
郑贵妃是郑婉娥的大姐,中年得子,身份贵重的不得了。
现在皇帝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得皇帝宠爱,但找不回太子,他早晚会继承大统。
郑家仗着郑贵妃是宫里“唯一”生过皇子的妃子,阖家鸡犬升天,在整个西秦横着走。
雍亲王虽然身份贵重,但听到郑贵妃,还是缓了几分。
就这么短暂的缓和时间,郑婉霜就扶着郑婉娥拉着秦泽悦径自出了书房,回后院了。
……
“夫人啊,起床啦!”
“夫人啊,太阳都晒屁股啦。”
“夫人啊,再不起就没有饭吃了哦。”
……
睡梦中的赵旖然只觉得耳边聒噪的很,好像有蜜蜂在耳边不停的飞舞一般,嗡嗡嗡的没完没了。
偏生还有人扯她的被子。
好不容易放一次假,怎么奶奶连个懒觉都不让她睡。
不对啊,奶奶好像三个月前过世了……
而且喊她起床的人也不叫她然然,而是叫她……夫人?
赵旖然:我是谁,我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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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