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语文老师 第3章 第 3 章 谎言家（三）

教职工食堂一般人都比较少，很多老师因为家里有老人或者小孩中午都会回家做饭，祁缘是因为懒得来回跑路才选择经常在学校吃。食堂里饭菜样式不算少，口味也还说得过去，祁缘把自己最喜欢的几道菜通通推荐给了祝程，然后带着他到就餐区找了个空坐下。

“我跟你讲啊小乔，食堂这个干煸豆角真的巨好吃，你快尝尝快尝尝。”

祝程在祁缘满眼期待的注视下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看到对方也喜欢，祁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于是一边吃一边聊起天来。

“你今天在办公室和纪老师魏老师聊得怎么样啊，熟悉一点了没有？”

“挺好的，她们的确都很好相处。”祝程客客气气地讲。

“你是不是也被他们当成聊天内容啦？”祁缘眼里含着笑，“她们俩确实特别能聊，我刚和她们分到一个办公室的时候，被当成亲儿子一样被盘问了一下午的人生大事。还好我比较机智……”他偏头看祝程，“怎么不说话啦？”

祝程用筷子戳戳盘子里的米饭，“我在想，方老师是怎么在办公室里待下去的。”

祁缘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平时方老师在的时候我们都不敢怎么大声说话的，你今天是赶巧了就她们俩人在。”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还挺好奇的。”

“什么问题？”祁缘看着他。

祝程问：“你讲课为什么都不用PPT啊？”

“这个嘛……”祁缘想了想，说，“我是觉得，文学这种东西，还是原汁原味的比较有感觉，手写出来的字和机器打出来的方块字总是不一样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天到晚干什么都是智能化，至少得留点儿原始的人文情怀吧。”

祝程了然地点点头。

吃完了午饭，祁缘去带着他买教材，买完后就在学校里面四处转了转。

齐封二中是齐封市排名前三的高中，学校面积不算大，但建筑风格独树一帜，教学楼外观以云山蓝为主色调，楼顶也做了简单的设计，高一高二高三的教学楼命名也颇有雅韵，分别叫寒梅、幽兰、修竹。

祁缘说，他当初选择来二中当老师就是看中了这学校的别具一格。

学校里的绿化也做的特别好，三步一枝花，五步一棵树，走在其间心情都很舒畅。

“小乔啊，我觉得咱俩真的是相见恨晚呐。”祁缘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

“怎么说？”

“咱们这才认识不到一天，感觉就像认识了好几年似的。”祁缘说，“我说什么你都能听懂，你想表达什么看你表情我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可真的是我的荣幸了。”祝程笑着回答。

如果不是提前把这个人了解了个透彻，怎么可能会这么心有灵犀？

下午的时候，祁缘就在办公室里面备课，祝程坐在他旁边看看书跑跑神，偶尔在心里盘算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晚上六点的时候天已经挺暗了，学校里的路灯还没亮起来，放学铃一响同学们就一股脑地往食堂涌，三五成群的，两两结伴的，也有几个独来独往的。

高二七班的教室里学生几乎都跑完了，除了两个还在磨磨蹭蹭找饭卡的，只有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一个女生还坐在座位上写卷子。

“诶？陈蕴，你不去吃饭吗？”

“啊？”女生抬起头，有些不自然地摇了摇，“我不饿。”

“哦……”问她的那个女生笑了笑，“那我们走啦，拜拜！”

说完她拉着另一个女生就跑出了教室。

“快点快点，晚了就抢不到那个超好喝的粥啦！”

陈蕴看着她们的身影从教室后门消失，才从抽屉里拿出来个白色塑料袋，皱巴巴黏糊糊的，里面装着一个包子。这是食堂里最便宜的食物，但只有早晨的时候才有卖，所以她都是在早晨一次性买三个，中午和晚上趁同学们都去吃饭的时候躲在教室里吃。

她是住宿生，不能天天进出学校，只有每个周末放假的时候才能出去兼职，一个月下来也只能挣个一两百块钱，只够她这么吃。

她啃着冰凉的包子，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突然窗外有人经过，她听这群人的声音，很熟悉，下一秒她本能地缩了起来，尽力让课桌挡住自己。好在那些人并没有扭头往这边看，等她们走远以后，陈蕴捡起刚才慌乱中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包子继续吃完。

“小乔，你住哪儿啊？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祁老师，我坐地铁很快的。”祝程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找邵主任做信息确认。”

“那行。”祁缘拿起车钥匙，“明天见哈。”

“明天见。”

祁缘到家之后先洗了个澡，和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自己的身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祝程的脸，想起了白天他跟自己说过的话，顿然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祁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捂住心口：“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然后犯病一样地傻笑起来。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打开手机联系人，找到其中一个拨了过去。

“喂？老白啊。”

“怎么啦大缘子，怎么突然想起给你爹打电话啦？”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

“去你大爷的我要说正事了。”祁缘笑骂道，“我觉得啊，老朽的春天来啦……”

“……”对面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突然爆发一声，“卧槽！快快快，详细说说……”

祁缘笑了两声：“就是我们学校今天来了个实习生，校长叫我带带他。那小孩长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白白净净的，桃花眼小红唇，简直按照我的审美长的……性格也特别好，格外对我口味，而且我还莫名觉得我俩贼有默契。”

“听你说的……好像专门给你送上门来的对象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祁缘一拍桌子，“肯定是老天觉得我单身二十多年有点看不下去，才特地把他送到我身边的，一定是这样！”

“那你可得抓紧啊，哎对了，你知道那小孩性取向吗？别忙活半天到头来是个直的……而且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喜欢他的肯定不少。”

“还不知道，不过我直觉不像纯直男。”祁缘说，“别人喜欢他又能怎么样，我这先天距离优势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而且就凭老子这张脸，这人格魅力，肯定能把人追到手。”

“你就嘚瑟吧。行了不跟你多扯了，我这边还好多事要忙，先挂了啊。”

“嗯呢，拜拜～”

祁缘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今天下午临到放学才想起来加微信这回事，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了解这个人。

“让我看看我们小乔同学的朋友圈都有什……”

祁缘一脸的猥琐笑容，点开乔故渊的朋友圈。

“……么。”

一片空白。

他不甘心地刷新好几遍，在看到乔故渊的朋友圈背景都还是默认背景之后，才终于接受这人不发朋友圈的事实。

“老白啊，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发朋友圈呢？”祁缘发出去一条语音。

很快就有了回复：“说不定就是人家不喜欢跟人分享生活呢，也有可能加你的是个新建的工作号，朋友圈都发在生活号上了。”

“这年代哪个大学生朋友圈里没有几个被迫转发的广告啊？”

祁缘不想接受这个理由：“不信不信，小乔我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真诚的小孩，怎么会做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你快想个别的原因！”

“那就恕在下无能了。”对方又回，“不过我说，人不发朋友圈可不代表不看朋友圈啊，赶紧把你朋友圈那乱七八糟的内容删啦！”

“哦对对对……”祁缘手忙脚乱地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入眼都是各种各样的吐槽和发癫，他抬起手指正要删掉，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然后又给刚才那人发了条语音。

“我这些内容可是我有趣灵魂的最佳体现，有人生感悟也有搞笑发言才能彰显我的人格魅力啊，我不删！”

其实祝程压根用不着看他的朋友圈，也没有心思去看他的朋友圈，此时此刻的他正坐在祁缘同一楼层的另一间房子里，不紧不慢地等待着什么。当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向八时，有人敲门来了。

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祁缘忽然听到门外掀起一阵吵嚷声。

“你上外边儿打听打听，整个齐封市还能找到一个比我这租金便宜的房子吗？就这么几千块钱还整天拖拖拖，我当初可是看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可怜才这个价租给你，这才过多久房租就交不上了？”

“唉，可怜的孩儿啊……”听清吵嚷内容的祁缘换了个姿势，忍不住叹了一声，心里估摸着要不要帮帮忙。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紧接着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实在是对不起啊冯哥，我现在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开始实习了，等实习工资发下来我马上就交！”

“没用！这种借口我听多了，我告诉你啊，现在已经有人联系我想租这间房子了，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就立马滚蛋……”

这下是完全用不着估摸了，祁缘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不知所措站在不远处的祝程，以及一个正在指着他鼻子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

“小乔！”祁缘喊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祝程和那个冯哥都吵他这边看了过来。祁缘看到祝程脸上那专门演给他足以以假乱真的错愕，以及蔓延到耳根的绯红，莫名觉得特别可爱，他敛了敛行将飞扬的嘴角，走到祝程身边，轻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祝程有些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要不……”祁缘本来是想说他先帮忙把房租交上，话到嘴边却突然一转，“你来我这儿住吧。”

祝程惊奇地抬起头，顶着一双桃花眼凝望着祁缘，欲言又止，似乎有点想答应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听到他们谈话的那位冯哥十分干脆地替他做了决断：“行行行……你呀，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我是没那个能力免费供你住房……赶紧的，把东西收拾干净，十点我就来锁门！”

“没事，走吧，我帮你收拾。”祁缘轻轻拍了拍祝程的肩膀。

“谢谢你啊，祁老师。”

计划顺利完成，祝程转过身，背对着祁缘扯了扯嘴角。

祁缘帮祝程一趟一趟把东西都搬到自己家里来，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舍不得对方动手，搬完之后祝程环顾了一下他的房子，问道：“祁老师，我住在你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嗐，哪里话，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平时也是各种凑合，你能来陪我我还很开心呐。”祁缘道，“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不用太拘束。”

等把东西都收拾完已经十点多了，祁缘满脸“遗憾”地告诉祝程：“不好意思啊小乔，客卧被我改成书房了，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张床了，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祁老师，你能收留我已经让我很感激了。”祝程笑道。

“哎，咱们不再学校里就别叫我老师了，显得多生分呐，要不然你就叫我缘哥吧。”

“好，缘哥。”

祁缘转过身，把从橱子里拿出来的被子和枕头放到床上，嘴角略显猖狂。

“我睡左边，你睡右边，那个床头柜我已经收拾干净了，你的东西都可以放里面。”

晚上十一点，祁缘和祝程面对面躺在床上，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梦里都能笑醒。

“小乔。”

“嗯？”祝程闷闷地应了一声。

“Nighty night～”

祝程半张脸陷在软乎乎的枕头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来：“晚安。”

说过晚安之后，祁缘以为自己可以进入美梦了，哪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猝然响起。他忍不住“啧”了一声，从被窝里爬起来接电话。

“喂？你好……”

“祁老师啊，有个你班上的学生不见了！”

祁缘一骨碌坐起身。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