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难道不知道随便乱碰别人家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吗?” 小女孩的声音俏生生的,带着点谴责的意味。
安黎听了身形忍不住一顿,虽然说她年少先白头,但直接叫奶奶还是有些伤了她这个花季少女的心。
她转头看向寒了她心的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兔子毛绒睡衣梳着双麻花辫的女孩,目测十二三岁的样子,如果忽略对方空旷的眼眶,还挺可爱一姑娘。
对方看见她的脸先是错愕一下,旋即转为惊喜的笑颜,又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虽然姐姐很漂亮,但是随便乱碰别人家的东西真的很没礼貌!”
安黎:……
真是抱歉,我以为恐怖游戏不讲究这个来着。
安黎心想我都进副本了,难道不该让我到处摸摸碰碰找线索的吗?
顶着对方谴责的目光,她还是决定道个歉,毕竟人家现在跟她讲道理,她如果不听可就不知道会跟她讲什么了。
“抱歉,我只是觉得它们很漂亮,冒犯你了。”
安黎语气诚恳,女孩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又甜甜笑起来。
她的眼型圆圆的,虽然没有眼珠,但五官秀气灵动,老实说,安黎看着还挺喜欢的。
“对吧对吧!她们的眼睛很漂亮对吧!”女孩脸颊笑得红扑扑的,同时伸出手去拉安黎的手,声音带上了不可掩饰的激动,“娃娃的眼睛越亮看得就越清楚哦!”
安黎先是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懵,而后浑身都开始抵触排斥小红的触碰,下意识的讨厌这种感觉。
她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女孩见状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将安黎的手拽到胸前,一错不错地盯着安黎的眼睛。
“虽然它们很漂亮,但我更喜欢姐姐的眼睛!你是小红见过第二漂亮的姐姐!”
安黎眨了下金红的眼睛,联想到屋子里娃娃们怪异的眼珠,她大概清楚这个自称小红的女孩话里的意思了。
无外乎在打她眼睛的主意。
很显然,这个小红是个变态收集狂,喜欢收集活人眼珠,但同时又喜欢有漂亮颜色的眼珠。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游戏还没有发展海外市场,所以彩色眼珠不常见,于是她成了小红口中的“漂亮姐姐”。
不过她的重点更偏向小红的用词。
第二漂亮。
倒不是她非要争个第一,只是第二说明在她之前也曾有过一个瞳色特别的玩家,这就让安黎不免有些在意了。
小红仍然死死拽着安黎的手,越发用力,面上表情却还是笑盈盈的,自顾自强调着重点:“虽然姐姐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头发像老奶奶,所以排第二,但姐姐的眼睛是第一漂亮的!”
安黎:……?
安黎:你放屁,不懂白发含金量的没品东西。
尽管心有不爽,安黎还是明智的没有表达自我,毕竟眼睛已经被惦记上了,头发再被惦记就太惨了点了。
想到这,安黎再次抽出手。
小红不知是被她的动作惹恼还是怎么,脸上的笑容消失,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就在安黎怀疑她要做些什么时,小红却将目光转向身后的红发女人邵烟。
“不过没关系,两个姐姐结合一下就完美啦!”说着她又想去拉邵烟的手。
眼看小红就要碰到邵烟,安黎鬼使神差地拽住了小孩的胳膊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
安黎看着小红疑惑回头,在心理疯狂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旁边突然传来音乐声,她正要转头去看,小红已经哒哒哒跑向沙发。
只见女孩从玻璃茶几下方拿出遥控器对着液晶屏幕按了两下,安黎视线跟着遥控器看过去,屏幕上赫然是一张严厉的面容。
只是这张脸并不像小红那样精致,五官块面感明显,表情僵硬。
对于两者视觉上的不同体现,安黎感到疑惑,不等她仔细推导,屏幕里的人就已经开了口。
“早上的单词,我抽背你几个。”冷冰冰的话语却让安黎本就乱序的脑子直接烧了起来。
继恐怖副本里要讲礼貌之后,恐怖副本npc被妈妈抽背单词这样的情节成功让安黎对这个游戏的敬畏值又降了一点点。
显然,其余玩家看了这发展也是有些茫然了。
有种视线顺着凶恶花臂大哥拉着的粗大链子一点一点看过去,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链子尽头拴着只博美的喜感。
不过这样的感觉很快被挥去。
显然,这些搞副本的游戏都是喜欢加剧情的,npc间的互动也是线索的一部分,安黎仔细观察着母女俩的神态动作,由于屏幕里的女人略显潦草,安黎下意识将视线着重落到了小红身上。
后者神态自若,完全没有紧张或不安,表现得跟学霸答题一样随意。
然而小红背单词的声音一点也不学霸,她背得磕磕绊绊,咬字模糊读音别扭,看得人直呼这孩子心理素质强,换她背成这样估计得当个缩头乌龟等着挨骂。
小红的表现不尽人意,偏偏态度不端正,这在家长眼里就是嚣张、**裸的挑衅!
不出意料,小红挨骂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在安黎眼里,小红妈妈表情僵硬,声音失真,但出口的话语却是毫不客气的恶毒伤人,“不乐意学就跟你爸一起去死算了。”
安黎默了两秒,在心中初步断定了这个副本的故事背景,结合小红在自己眼里的精致性,认为她或许是这个副本的boss——一个被不健康教育迫害的可怜孩子。
这么想着,她去看小红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但对方脸上没有过多情绪,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反而像是在回忆。
她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又跟别人看见的不一样了,正准备戳身旁的人解惑,只听一声尖叫,陈生平搓着胳膊跳脚,表情惊恐:“卧槽刚刚还满屋子的娃娃呢!?”
他话音落下,房间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不管是玩家还是小红母女都齐齐看向他。
不同的是玩家们仅仅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就各自看向房间别处,而小红母女的视线则久久停在他身上。
小红目光有些幽怨,小红妈妈则直勾勾盯着他,看得陈生平头皮发麻。
“什么娃娃?哪里来的娃娃?”
“什么娃娃?哪有娃娃?我不知道!你别吓我!”陈生平急忙否认三连,头摇成了拨浪鼓,解释的话再没了下文。
好在小红妈妈只是警告性地瞪了他两眼就将火力转向了小红。
陈生平暗松了口气,旋即有些悲伤的垮起脸。
怎么这种惊吓环节总让他遇见……
王姓阿姨看出他的沮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气十足鼓励道:“小伙子很有精神,之后低调点做人,活下去的概率一定大!”
陈生平:……
谢谢大姨提醒,他人好像更不好了。
安黎在听到陈生平的嚎叫后就下意识看向了玻璃柜里的唐瓷娃娃,那些姿态各异的小女娃都还好好的,并没有消失。
然而房间里散乱的诡异娃娃是实实在在消失了。
她望着整洁的房间,又望着上方的液晶屏幕,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间客厅里最违和的东西,不是娃娃而是这块高高挂起的液晶电视屏。只是娃娃们的异常太过凶残,让人忽视了液晶屏的不对。
这屏幕并没有正对沙发挂着,而是挂在沙发左边,所处位置还相当高,简直就像个摄像头一样。
代入一下小红妈妈的视角,每次跟女儿视频通话都能看见整个客厅。
代入小红视角是相当有压力了。
面对这神经质的布置,就连没那么细心的汗衫大哥老刘也感到了不自在,他搓着胳膊没忍住嘟囔了两句,然后收获小红妈妈的瞪视一枚。
后者瞪完老刘,冷眼挂了通话,视频掐断的瞬间,安黎立刻转头看房间的变化。
所有消失的娃娃又重新回到了原位。
“娃娃是在小红接通电话的同时消失的。”安黎身后的女孩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她记得她的名字叫赵文静。
赵文静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陈生平继续道,“这种变化,是不是很像家长查房时孩子藏手机的行为?”
陈生平:……
双胞胎姐妹花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异口同声:“那他就是告状的讨厌鬼……”
陈生平:……
安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像是在为谁默哀。
小红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换成她,她必定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好在小红比安黎大方,她像是没听见赵文静和姚姓姐妹的发言一样自顾自上楼,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提醒玩家跟上。
安黎观察着其他玩家的表现,见卫先生和老刘率先抬脚,她也不再犹豫,跟着两人跨上了阶梯。
这样一层带动一层,所有玩家都加入了上楼的大部队。
幸好小红家楼梯还算宽大,不然这么多玩家一起上楼就显得十分拥挤了。
上楼过程中,安黎看了眼旁边的少年,叫周乐辞,因为他给自己递过外套,而且名字丧丧的,所以印象最深。
她扯了下对方的袖子,低声道:“小红妈妈骂人的时候,你看小红的表情了吗?”
周乐辞被她扯得一歪,顾不得惊讶安黎的手劲,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小声回话:“是有些奇怪,小红太平静了。”
“她的表情更像在回忆什么。”安黎确定了自己没看错,也没有因为达成目的就做出停止对话这种用完就丢的渣女行为。
“或许是在回忆生前的经历。”
“生前?”安黎疑惑,“你的意思是她是鬼?”
“我暂时这样认为。”周乐辞解释,“这个游戏里的boss分为两种,一种可以理解成通俗意义上的鬼魂,一种则可以理解为非人的怪物。”
“确定boss的性质有利于寻找通关方式。”见安黎面露疑问,他又继续补充,“鬼魂多半带着怨念或者执念,这种情况下剧情元素偏多,通关核心多半与boss的执念或者怨念有关。”
“而怪物不一样,这种副本多为求生元素,其中针对玩家的陷阱很多,每一个陷阱都有致命的可能,要小心避开,但相应的,这种副本数量相比前者少很多,通关方式也明确很多,大多存活满一定天数就算作通关。”
听罢,安黎看向周乐辞的目光又带上了些复杂。照他的说法,他是两种都经历过了才知道这些。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想到自己以后也要跟副本勾心斗角,安黎有些发愁,声音也垮了下来。
“不客气。”不知为何,看着对方泄气的模样,他不自觉缓和着语气,安慰道,“多知道一些总是好事。”
安黎被他的话安慰到了一点,转头思考起了通关方式,假设小红是鬼魂,那么关键点就在于她的执念或怨念。
但问题来了,小红是个什么念?
她一没生气二没悲伤的,这让人怎么分?
许是见她皱眉,周乐辞偷偷塞了张卡给她。
感受到周乐辞的动作和手中卡片的质感,安黎正打算问,周乐辞若无其事开口。
“这个游戏里是会有特殊掉落的,以卡牌的形式。”说着又怕对方直接拿起卡牌查看,他按下了安黎的手,“一般是通关奖励,卡牌功能大致分为攻击、防御、治疗以及所处关卡相关线索。”
“关卡相关线索可以酌情分享,但如果得到前面三种最好不要轻易告知别人。”
后半句话安黎听懂了其中含义,虽然她看见的一直是无效恐怖场景。但在别人眼中,这个游戏可是3D立体真实环绕的恐怖,该掉的san值是一点不会少的。
极端情况下就会出现极端的人,这种能保命的东西就像末日里的资源,总有人为了活命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
只是……
这种东西就这样给她是不是过于傻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