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会。
时寂否赶忙从这等冗杂的思考中抽身。
期待美好翌日的来临。
请原谅她用“翌日”这样的书面化用语,因为她觉得如此表达更有仪式感,可以借由来粉饰乏善可陈的生活。
……
后来的日子,时寂否当做何屿世从来未曾逾距。
何屿世也心照不宣,没有和她再提起过这件禁忌惘伦的事情。
他们彼此安好无虞,时寂否险些以为过去的那段提心胆颤的日子已经转瞬消逝了。
谁料,警察再度找上门来了。
这一天,何屿世刚好不在家,时寂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佯装随意的语气:外面有人敲门,我从猫眼看了一下,是两位警察。可能是为了我之前住的那个小区发生的杀人案才来找我的。
远在商场的何屿世在接收到这条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时寂否这条讯息想要给他表达的含义——警察来了,先别回家。
他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即刻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时寂否才从容不迫地来到家门口,先把鞋柜外何屿世常穿的鞋给收进了鞋柜,再走到他房间的门前,给他的房门上了锁,以此来掩盖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最后才给上次来过的一男一女两位警察打开了门。
仿佛烂俗故事的开场,约定俗成的问候语,从吕清和李凡口中传来:“抱歉打扰了。”
时寂否没说话,点头示意。
吕清态度随和:“我们已经查证过时小姐之前提供的不在场证明,确认时小姐是无辜的了。”
时寂否抬眸,不理解道:“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吕清与李凡对视一眼,李凡回应:“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找时小姐帮忙。”
“什么事?”
吕清从随行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请问这个人,时小姐认识吗?”
照片里的人,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身材颀长挺拔,气质出群。
饶是看不清五官,时寂否也能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是何屿世。
她眸色微动,强装镇定地回复:“警官,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吗?”
吕清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锋芒毕露地追问:“时小姐,你是刻意在闪躲‘认不认识他’这个问题吗?”
时寂否面露不解,没有正面回应:“警官,我为什么要刻意闪躲?我只是很好奇,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劳烦你们兴师动众,几次三番到我家里拜访,所以多嘴问了一句,这也能被打上犯罪嫌疑人的标签吗?”
时寂否毫不留情面的甩出这番话,吕清倒也不恼,点点头,从容淡定地说:“时小姐对我们可能有诸多误会,关于案件的相关内容一项是我们警局的机密,时小姐也不是涉案人员,我们无权告知时小姐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又做过什么。
“只是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时小姐也不例外。所以还请回答我的问题——认识,还是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仅此就好。”
时寂否面色僵持了一会儿,突然松开唇角笑了笑:“我说不上来认识还是不认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像他这样身形的人也很多,就算我见过这么一个人,也根本算不上熟悉,何谈认识与否呢?”
李凡皱了皱眉,神情不耐,他觉得和面前这个女人沟通真是费了老劲,吕队和她讲话,两人就跟打哑谜一样,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有些烦了: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认识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认识就大方承认好了,在这扭扭捏捏说半天自己不觉得这样遣词造句特别累吗,你们不嫌费脑子我还嫌呢!”
时寂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她思索了片刻,对吕清道:“警官,如果认识的标准是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我无法撒谎,我认识他,不过,也就几面之缘的缘分罢了。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我就多留意了几眼,再没有其他的交集了。”
吕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我们明白了。打扰了小姐。”
言毕,吕清眼神示意李凡一同离开。
李凡有些疑虑,为什么吕清不就时寂否这条线索深挖,让她努力回忆一下那个犯罪嫌疑人的模样,然后就此展开更深入的调查?
时寂否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打开手机,划过与何屿世的聊天页面,找到戚宁,手指犹豫地在屏幕上滑动:宁宁,我和何屿世的关系恐怕已经被怀疑了。
发送完这条消息,她便立马把聊天记录清空。
戚宁却是秒回:怎么了?怎么回事?
时寂否:……三言两语说不清,有机会见面聊。
戚宁:好,你说个时间。
时寂否:你没事的话,待会就可以见面。
戚宁:下午三点,我画完最后一个稿子。Mo·mo咖啡馆,不见不散。
时寂否:好。
下午三点。
Mo·mo咖啡馆。
戚宁白色短t外搭黑色皮衣外套,下身包臀连衣裙,挎着个时寂否不认识的牌子的包,走进了咖啡馆。
随着戚宁的落座,时寂否称赞道:“这身不错,很好看。”
“那必须的,姐的眼光可不虚。”
“好了好了,说正事。”
戚宁叫来服务员,“两杯拿铁,谢谢。”
服务员点了点头,拿走菜单:“好的。”
戚宁这才转过头,看向时寂否:“这次你那个反派殿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哦,你说何屿世是吧,他估计杀两三个人了。”
“……”
戚宁:“你为什么能用这种漫不经心语气和我讲这么恐怖的事情。”
时寂否笑了笑:“宁宁,你听过一句话吗,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戚宁的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时寂否也不打哑谜,直抒其意:“人在害怕的时候,也会假装随意。”
戚宁扯了扯嘴角,旋即鼓起了掌:“我的否,你真是个哲学家。”
“谬赞。”时寂否苦笑着收下了戚宁略带讽刺的赞扬。
片刻后,时寂否又说道:“其实,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和何屿世之间的关系了。他们今天来,被我搪塞过去,但是并没有追问,按理说他们应该会找我描述一下何屿世的外貌,做个犯罪侧写才对,可他们没有……
“如果他们人精一点,在这附近安个监控什么的,我与何屿世,都在劫难逃。”
服务员将两杯拿铁端上桌,戚宁凝思了半晌,凛声道:“我估计警察没有再继续对你深入调查,可能是怕打草惊蛇,他们说不定,以为你和何屿世是共犯。
“你应该告诉何屿世,不许再住你家了!”
戚宁越想越觉得奓毛:“他个变态杀人犯,真是个害人精!”
时寂否笑着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创作出来的,我得为他负责任。”她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开口:“但你说得对,放由他在我身边也不是个办法,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早就该说清楚了,你创作了他没错,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霸占你的家,还把你卷入这种危险的漩涡之中。”戚宁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轻抿了一口拿铁,询问道,“不过,你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吧?”
时寂否点点头:“我和警察之前说了,是你报的警,如果警方那边上门找你查证或者问话……”
戚宁笑道:“我懂,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心里都有数。”
“好。那谢谢你了,宁宁。”时寂否终于松下一口气。
……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时寂否给何屿世发了几条消息,让他最近不要回来,警察可能会严查她的行踪,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容易暴露。
何屿世没回消息,家里也一直没有来人。
时寂否估测,何屿世应该看到了消息,躲了起来。
家中空荡荡的,没有平常吵闹的人声。
时寂否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惆怅和落寞。
时间转眼过去几天,何屿世没有任何讯息。
时寂否一度以为,他消失了。
日子又变得从前一样平淡无奇,毫无波澜。
一个月后,时寂否都快忘记还有何屿世这个人的存在之时。
他终于出现了。
那天,时寂否正准备去找个饭馆凑合一顿晚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到了她身旁的座位。
彼时的时寂否在刷视频,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男人凑过来,缓缓靠到她的耳边,落下一句:“作家小姐?”
“……”时寂否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惊讶了片刻,小声道,“何屿世?你怎么找到这的?”
何屿世嘴角弯了弯:“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时寂否瞬时瞪大了眼:“你跟踪我?!”
“这不叫跟踪,这叫贴身保护。”何屿世狡辩。
时寂否嗤笑反问:“警察找上你了吗?”
何屿世嗯了一声,“不过,他们每次要抓住我之前,都被我顺利躲开了。”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继续杀人,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何屿世冷冷笑道:“你最知道我的,作家小姐,我从来都不想做杀人犯。”
“可你实实在在伤了人,不然警察不会找上门。”
何屿世面露锋芒,服务员端上一碗牛肉面,放到了时寂否的面前。
他立马把面往旁边一挪,不让时寂否动筷:“服务员,打包。”
时寂否皱眉大喊:“你有病啊!”
何屿世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时寂否偃旗息鼓,只能遵循何屿世的意思,把这碗牛肉面打包带去能说话的地,边吃边和他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