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转业后 第14章 第 14 章

进了百花楼的薛不疑，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这花终于没有落入凡尘地’。曾达想起多年前的一次经历，那时他未解人事，对这些自然是好奇的。拉着薛不疑就要去京城最有名的花楼去。京城的人，大多讲究一个体面。就连沦落风尘的姑娘，都打扮得如同天仙一样。

可薛不疑这张脸，被人拉扯进了花楼后。曾达觉得自己这几十两银子白花了。看那些庸脂俗粉，还不如多看两眼薛不疑。

现下他瞧着薛不疑闲庭信步的样子，再一看那些缩在一旁懦懦不言语的女子，颇有些自豪。或许是有这样的好友，又或许是别的心思。

薛不疑瞥了一眼曾达，见他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管他想什么。袖子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寻了处妥当的地儿。

跟在一旁伺候的万山是个极为有眼色的。

当即给后面的兄弟使眼色，不一会儿，刚沏好的热茶就在薛不疑的手中了。

他抿了一口，道：“飞卿，坐。”杵在那儿如同一根木头。水汽氤氲，浮在薛不疑的眉眼间。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些人，带上来瞧瞧。我也不动刑，毕竟这还是史大人治理的府城。先看看是哪些人，有这样的胆量。”

他说得很明白，自己不会插手一个地方的管理。但这件事分明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自然要过问。只是这过问的分寸，就看史道凝愿不愿意了。

万山向来懂这些大人的意思。若不明白，这颗脑袋早就不保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百花楼主要的几个人都扣进来，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今日这事，是薛不疑主办，也不能是。

“大人，卑职方才问清楚了，这金妈妈原是京城那边的花魁，后来年老色衰，带着自己的体己银子到了这地儿开了一处花楼，重新操那旧业。这龟奴，听说原是个勋贵家的子弟，就是不清楚为何做了这行。还有这个伺候的小丫头，是半年前调过来伺候那花魁的，卑职审过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这边的几个······”

万山办事的效率高，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把一些事情禀报上来。可也是这些消息，没一点作用。

若说是丁点作用都没有，倒也不对。

那个龟奴，可是个有意思的。

“哦~青楼的姑娘，本就是下九流；这在青楼谋生的男子，一般人不会沾染的。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以前的身份？”

“回禀大人，方才卑职搜寻线索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的胡须下有烙印，虽被烫伤，可看得出曾经是受刑的罪人。那个图案，卑职曾看过。七年前，曾有一卷文书从刑部分发全国各地，上面有各种刑罚的使用，以及各道各州黥刑的细则。“

那卷文书，薛不疑记得。当时，他觉得天下犯罪的人，若是刑满释放，流窜其他地区再次犯罪，不利于查清身份。当时还是先皇，听说是他想出来的法子，觉得无伤大雅也就批准了。

没想到，在青州这地方，居然还有人记得。

“这事我记得，后来不少官员反馈，手底下办事的人多不识字，后来也就没有贯彻下去。想不到几年过去，还有人记得。“薛不疑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万山，”你叫什么？“

“卑职万山！”

这一刻，万山在薛不疑眼前露脸了，不是上次那种的匆匆一眼，而是被人记住了名姓。

薛不疑点点头，“接着说下去，看出了什么？”

“是。卑职已遣人把那个图案画下来，若是没有出错，那人在京城犯错，后来不知为何被流放青州。但青州自古繁华，不是流放之地。加上脸上的疤痕，续起的胡须，定然是为了遮挡刺字。卑职猜测，此人极有可能是逃犯。”

万山躬身，把自己的猜测倒了个干净。

薛不疑轻笑：“不错。看来青州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啊！”话音刚落，另有人奉上图纸，薛不疑接过瞧了一眼递于万山，“万侍卫，看看。”

纸上的图案，是群山中间的一个京字，旁边还有一些图案，倒是被毁坏了。

薛不疑记得明白，黥刑，若是盗窃，这刑施在耳后，给人以改过的机会；若是眉心或脸颊，自然是流放的罪责。当年被判流放的家族，不是很多。

他多看了两眼这个逃犯，着人松开口枷。

“呸——薛不疑，你该死。若不是你，我怎会流落到这地步。”富贵骂道，“若不是你们这些勋贵子弟，我的妻儿怎么会死去？”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曾达道，“妄之，我记得你从没碰过这些事，会不会。”

薛不疑摇摇头，“这类人，不可信。”

说完吩咐万山，“多加看管。其他人也审问一番。”

茶几上的那杯茶还热乎着，薛不疑已经出了百花楼。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是一出风尘地，雕梁画栋，处处摆放了珍贵的花盆。他叹口气，“这出戏唱完了，我们去看下一场。”

“什么戏？”曾达不解。

“幕后人给我们看的戏啊！这么巧，就让我碰见了懂我的人，还有个京城认识我的人。七年前，我可是一直闭门读书，那这个人怎么知道是我呢？”

薛不疑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一家成衣坊，“说起来，似乎有几日没见你换过衣服了。挑挑吧！”出门在外就这一点不好，行李不能多带。

外面的成衣，制作的总归没有府里绣娘的针脚好。薛不疑也不挑剔，想了想，又给绿芽挑了两件。她年岁不打，应该穿那桃红柳绿的衣裙。

曾达瞥见，提醒道：“薛不疑，你是不是忘了她的身份。”

“没有。”薛不疑头也不抬，询问有没有更好看点的，适合平日穿着。“现下她是我的人，用人不疑。”

“也不怕这个人反咬你一口。”

“这不是有你吗？”薛不疑笑笑，“再说了，看见她，就想起了青青姑娘，都在努力活着。活着，难又不难啊！”

曾达：“你——”他别过头，“我可不是你。”他的心里只有青青姑娘的，没有谁可以占据这个位置。

选好衣服，付好银钱。薛不疑让人送到刺史府。

他又和曾达去了酒楼，听到不少的流言蜚语。正要闷一杯浊酒，史珍岚那个小孩又来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如一只豢养的小狐狸。还没入座，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薛大人，好久不见。”

“我们才见过的。”薛不疑纠正这个时间错误。

史珍岚面不改色：“这不是想念大人您，念的紧吗？”

他的甜言蜜语张嘴就来，如同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只一眼，薛不疑垂眼，“飞卿，别委屈了我们这小公子。”说着，曾达下楼喊掌柜的多上几个菜。

薛不疑不知史珍岚过来有何目的，上次见面，分明是说明白了。史珍岚绝不走那条通天大道，他要一条道走到底。说来，又有什么是绝对正义的呢？他从不敢断言。

“史公子贵人事多，来此，不会是吃顿饭吧！”

“自然不是。”史珍岚今日单独过来，那个蠢货不知为何，频频服药，害得他也不太好出现。他心里闷着。正巧得知薛不疑居然在查百花楼这件事，他心想着两人虽不在一个阵营，可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毕竟一起被刺客刺杀这件事还是少有的情谊。虽说是他忘了，当日是自己装作柔弱骗得绿芽放自己一马。不过，薛不疑那张脸生的好，他多看两眼心里也舒坦。

“哦！”薛不疑不咸不淡回道。手指轻轻敲着，忒了一眼史珍岚。不解他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一直跟着自己，早有预谋。或者，他也参与了进去。可再一想，这个人又不是那个人，走一步看十步。想到这，他的视线飘过史珍岚，落在进来落座的曾达身上。

“曾大人安。”

听起来是个礼貌孩子，可曾达很清楚，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他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心里却想着，这个人怎么还不走。他不走，自己怎么跟着薛不疑看下一出戏。一想到这，心里多生了几分烦躁，酒杯被他握着。

酒菜还没上桌，薛不疑是个周道的人。

他看着史珍岚，带着长辈的慈爱：“珍岚也快及冠了吧，可有表字。家中长辈可有为你定下婚事？”换个意思就是，珍岚年岁不小了，进学如何了？也该成家立业不要随便在外面晃荡了。

薛不疑说得如此顺溜，如同他孤身三十年的寒夜一样丝滑。

酒水刚入喉的史珍岚瞬间呛住了，他没想到断案如神的薛不疑私底下是个如此婆妈的人。擦了擦嘴，生硬道：“不急。双亲还是养得起。”就差没把薛不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出来了。

“哦～是我说错了。”薛不疑笑笑，他看着曾达道，“我记着飞卿家中有一胞妹，豆蔻年华，诗书极好。”

“不用了。家中已有人选。”

史珍岚后悔了，他就不该来这里。

看热闹还是得有点距离的。太近了，容易伤着自己。想罢。他拱了拱手，施施然道：“方才想起和人有约，就，不打扰薛大人和曾大人了。告辞。”

曾达看着他逃去的背影，揶揄道，“原来你竟喜欢晓钰，还诗书双全。呵呵！回京后，世伯可以放心了。”

“是啊。今天的酒菜来得很是时候。”

薛不疑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胡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