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练习生[废土] 第6章 废土逃杀6

就在其中最大的一条鱼的利齿几乎碰触到青黛时，她忽然翻身跳起，踩着那条鱼的脸，猛然往上一蹿。

半空中，青黛伸出手臂，以一种极高难度的姿势，抓住了正在拍摄她特写的节目组无人机的起落架。

大家都惊呆了，巫马莎瞪着眼珠子，默默拽掉了套着莫之臻头盔的破布，让他也见识见识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场景。

无人机被青黛拽得猛然下坠，鱼们似乎也惊呆了，并没有袭击青黛，随着鱼群的刹那停滞，青黛双脚触地，猛然一蹬，推着无人机从鱼群间升了起来。

青黛的腰腹用力，弓起脊背，双脚攀住另一侧的起落架，头微微后仰，发丝被气流吹动地随风飞扬。

所有人和鱼都仰着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青黛，像是在看一个奇迹。

无人机似乎准备甩掉青黛，它前后左右地抖动机身，动作很是利落与果决，但青黛像是焊死在起落架上似的，根本无法撼动。

这女人穿越前可是徒手抓着敌方直升机起落架飞过海峡还完好无损的人，这破无人机想甩掉她，根本不可能。

无人机“挣扎”了一会儿，似乎放弃了，不但放弃了，还把机身拉升起来，带着青黛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高度。

态度转变之大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之前还想把青黛甩下去喂鱼，怎么忽然就“英机救美”了？

看着脚下冲着自己跳跃的呲牙咧嘴的鱼们，青黛松了口气，抬头对着无人机的摄像头使了个眼色。

远程遥控无人机的飞手瞬间就明白了青黛的用意，很是上道地操控着无人机把青黛送到了城内。

青黛飞过鱼群上空时，鱼们目送青黛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震惊。不单鱼们震惊，选手们也很震惊——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看着青黛安全落地，被捆着的莫之臻长长松了口气，挣扎地幅度都小了不少。

“节目组为什么会帮她？”巫马莎问莫之臻。

她觉得不可思议，按照这个节目组的调性，不落井下石就是开恩了，怎么可能选择帮助选手获救？

这个节目组热爱死亡，热爱各种出其不意的死亡。

“因为她是英雄，她如果死在节目组手里，这个节目就完了。”莫之臻对巫马莎说道。

他猜对了，一开始无人机的飞手是要把青黛甩下去的，但很快被总导演汪泰初制止了。

汪泰初知道观众想看什么，自然知道节目组不能“杀了”这样一个选手。

观众喜欢看圣人变得堕落，浪子变得坚贞，也喜欢看坏人做好事，反派成英雄……自然喜欢看杀手舍己救人。

人们热衷于杀手秀，不单单是为了看杀戮和计谋，为了看智慧和力量，也是想在如此暗黑不见天日的社会泥潭里，找到人性的光辉。

节目组必须呈现观众想看的内容，才能收视长红。

青黛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慢走了过来，她体能消耗太大，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软的。但她并没坐下休息，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是班宁的方向。

此时班宁正对着沙天昊残骸的方向跪着，痛哭流涕地跪着。

兴奋的选手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聚拢到班宁身后，冲着沙天昊鞠躬，还有几个人低声抽泣了起来。

“刚才行动前，他跟我说，他干了一辈子为非作歹的事，第一次当英雄，很过瘾。”班宁跪坐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可他却因为我死了。”

“他不是因你而死，他是为了善念而死，这不一样。我相信换成这里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做，别背负这种无意义的枷锁。”青黛轻轻抚了抚班宁的肩头，“如果你真的感激他，那就带着他的份，好好活着吧，别浪费了他的牺牲。”

此时，一阵疾风起，卷起沙尘漫天，模糊了所有人的视野，黄沙最终肃肃落下，埋住了沙天昊渣滓般的残骸，像给逝者遮上的一层纱，盖起了一座坟。

这场没有组织，没有亲友，没有祭品，没有悼词，甚至没有什么遗体的一无所有的葬礼，却又无比奢华和厚重——大部分人命如草芥，死就死了，而沙天昊是带着如此多的感恩和缅怀离开的，他死得掷地有声。

班宁最终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在这里，确实没什么时间给她蹉跎和悲伤。

“好了，就此时开始，大家散了吧。”青黛宣布了解散。

众人开始还有点犹豫，但很快就作鸟兽散了——总不能一直集体行动吧。本来就是来选秀的，一时间共渡难关没问题，结束后依然矫情就没意思了。

班宁冲着青黛点头示意后，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巫马莎蹦了过来，满脸骄傲：“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你们先把我松开！”莫之臻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喊道。

青黛冲巫马莎使了个眼色，巫马莎噘着嘴把莫之臻松开了。

莫之臻狼狈地爬起身，但没说什么——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青黛——差一点他就拖后腿了。

青黛这才抽空观察了一下林北城里的环境。

曾经的城市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高楼大厦的骨架在风沙的侵蚀下摇摇欲坠，钢筋水泥如扭曲的麻花般裸露在外，各种碎裂生锈的交通工具停在街头巷尾，在破败的现实中展示着这里曾经拥有的繁荣。

在远方的天际线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竖立着巨大烟囱的工厂废墟，那是旧世界工业文明的遗迹，如今却成为了废土世界荒凉的注脚。

“你们说，如果你们是节目组，你们会选择什么地方藏匿车票？”青黛看着远方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巫马莎说。

“最难想到的地方？”莫之臻猜测。

“我猜，是拍出来收视率最高的地方。”青黛笑了笑，转头看向莫之臻问道：“作为从一出生就在地下城，从未在地表生活过的人类，你最好奇地表的什么？”

“日月星辰，森林草原，山川大海。”莫之臻眼神中全是向往。

青黛一脸“我就知道不该问你”的眼神道：“你说这些，地表现在也没有了，得去九霄才能看到。”

青黛在监狱的电子刊物上读到过——九霄完全悬浮在辐射烟霾层之上，看得到日月星辰，至于山川大海，森林草原这些，那些闲得蛋疼的有钱多到没处花的权贵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呼风唤雨和极高的审美品位，必然是搞了一些出来的。

当然，监狱刊物上对权贵们斥巨资造景的行为，肯定是大加赞赏的——话语权在他们手里，他们永远有办法美化自己的一切行为。

“要是我嘛……”巫马莎尝试畅想“假如我是一个普通人”。

但还没等她话说出来，就被青黛和莫之臻同时打断了：“没人问你的意见。”

一个杀手家族出来的道德观扭曲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关于普通人偏好的畅想，确实没必要听。

青黛低头又开始看地图，看了两眼，她一拍大腿，竟然笑起来。

“怎么了？”莫之臻把头探了过去。

“谜底就在谜面上啊。你看看地图上的标识有什么特别之处？”青黛指了指林北城的位置。

“地图上只有道路的名称，公共设施一个都没标注，除了一个地方……”莫之臻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对。”青黛指了指钟楼的位置。

“会不会因为钟楼是地标性古迹？”莫之臻问道，他觉得这个暗示也过于明显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青黛说罢，交代莫之臻把巫马莎找到的那些破铜烂铁带上，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莫之臻很是实在，在库房里翻出一个麻袋，把能装的全装上了。

青黛内心无比感慨，自己曾经那些手下若有莫之臻一半懂事勤快，自己得少操多少心啊。

三个人按照地图的只是，冲着钟楼的方向而去。

巫马莎蹦跳到青黛身边，拉着她的手臂问道：“姐姐，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真人秀啊？”

“你猜。”青黛说。

“我猜是为了奖金。”

“对。”青黛都不知道这个比赛还有奖金，她决定找个机会跟节目组好好聊一聊。

巫马莎继续说：“除了我以外，参加这个秀的人，要么想红想疯了，要么直接就是疯子，最正常的就是有什么巨大的金钱需求。我看你不疯，也不想红，又那么厉害，肯定是为了钱。”

青黛琢磨着，这小姑娘还挺会自圆其说。

“那你呢？为什么参赛？”巫马莎转头问莫之臻。

莫之臻也说：“你猜。”

巫马莎翻了个白眼：“算了，不想知道了。”

“除了杀手秀，还有别的这种秀吗？”青黛问道。

“哪种？”

“血腥暴力，没有底线，靠杀戮娱乐大众。”青黛尝试解释。

巫马莎说：“有啊，去年有个真人秀把一百个重刑犯扔到一个封闭的体育馆，不给任何食物和补给，全程直播他们相互残杀，最后都人吃人了。我反正没敢看。”

莫之臻道：“血色娱乐产业发展几十年了，什么暴力没底线的东西都有。这种杀手秀算是小清新了。”

“搞这种逆天的真人秀，联邦不管吗？”青黛没忍住，问出了这句不属于这个世界道德观和价值观的问题。

巫马莎根本不理解青黛的意思：“那些叛军联邦都管不过来，管这些娱乐项目做什么？”

莫之臻似乎明白青黛的疑惑，解释道：“在暗世界播放而已，只要不明目张胆浮出水面，而且不断有钱上供，联邦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地下城，人类是封闭而疯狂的，喜欢刺激。”

“对，你根本不晓得这类节目的收视率有多高，堵池里的金额有多大。赢了的人简直就是众人追捧的明星，呼风唤雨那种，他们甚至拥有自己的宗教。”巫马莎感慨。

青黛知道这个世界尚武——自从地球被核平后，在一次一次的逃亡和重建中，之前尚文的世界彻底扭转了风向，变得全民武德充沛了起来，核爆前风靡的各种白幼瘦审美和魏晋遗风荡然无存，无论男女都开始推崇肌肉，力量和武力值。

她的原身应该就是个武力值爆棚的姑娘，肌肉状态和身体机能好的不得了，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但她没想到尚武到了这种程度，连罪犯和杀人狂都会被人疯狂追捧，奉为神明来崇拜。

这个废土世界简直太癫狂了，青黛感觉自己需要大量时间重塑三观。

三个人按照地图的标注，很快找到了钟楼的所在地。

钟楼是城里难得一见的没有被摧毁的建筑，砖石基础的三层结构，几乎完好地伫立在那。整体被风沙侵蚀得厉害，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了，但最高一层挂着的大钟还依然完整。

如同大部分钟楼，主体为方形楼阁式建筑，飞檐斗拱，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四角翘起，在这一片断壁残垣中，显得更为苍凉和悲戚。

青黛从不信鬼神，即便自己都穿越了，她也觉得是某种未知科学的力量，而不是玄学。

但此时此刻，她总觉得这个钟楼看起来十分邪门，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