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只朝宋清媞轻轻点了个头,只一眼便收回目光上前迎前面马车将将下来的四皇子,“一路舟车劳累,还请客人与墨尘一道前去庭院稍作休息,晚宴即将开始。”
四皇子面容白皙得宛若透明站在如血的残阳下,听到墨尘的话嘴角牵起一抹笑来,温润如玉瓷的眸子弯了弯,声线如热茶无声之间抚平人心头苦楚,“有劳墨尘公子。”
“无事。”墨尘眉宇间的寒意不减,他让身后弟子上前接过马车缰绳,一路带着四皇子众人赶往他们的庭院。
好不容易到了住处,待众人分配好住处后宋清媞才恋恋不舍地从墨尘身边离开回到住处。
因着宋清媞并没有是偷跑出来并没有带贴身侍女的缘故,昼亓的住处便被安排在宋清媞附近,方便照顾宋清媞。
一众皇室宗亲好不容易捱过舟车劳顿,哪知回到住处也才沐浴不过一会儿,落霞山庄的晚宴便开始了。
落霞山庄背靠三山,四周环着林海,傍晚景色入目皆是绿林蓝天,宜人心脾。
落霞山庄坐落与三山之间的一座山脉之上,其中最高的楼阁便是待客用的斛嫦阁。
斛嫦阁建于山巅之上,屋顶金漆雕龙,琉璃作凤,亭台楼阁宛若山巅顶尖明珠,于月华之下泛出朦胧光彩。
斛嫦阁琉璃瓦在夜色之下弯如薄纱,阁中宾客只需一抬眸便能看到点点星辰,宛若触手可及。
众人随着丝竹声逐渐入座,正厅座位布置颇为讲究,分三个台阶。第一台阶则是落霞山庄庄主所作,面对台下众人。
第二台阶右边则是放着四皇子为首的几位皇室子弟的位置,正对的左侧则是墨尘等诸位首席弟子。
第三台阶,与第二台阶的布置无异,中央则是一盏花台,专门供于表演用的花台。
众人甫入座,墨尘身旁的弟子濡蝉,先前与宋清媞搭话的弟子率先开口:“没成想嘉柔姑娘身旁这位姑娘也是仙姿玉貌,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穆菀,公子谬赞。”
昼亓略一抬眸,正巧与墨尘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她自然地错开视线,对着濡蝉轻轻颔首道。
濡蝉眸子一弯,“今夜想来并不风凉,姑娘怎的领子拉这般高?”
“菀菀脖颈处不知何时受了伤,如今还未好呢。”宋清媞恰与四皇子聊完天,凑过脑袋来看着墨尘笑意盈盈,“墨尘公子不知可有何好法子根除这伤口却不留疤?”
墨尘下颚微微绷紧,他眼睫半垂,始终看向被指尖捻起的杯面,声线淡淡:“墨尘并不修医术。”
“这倒好办,届时让二师姐来瞧瞧姑娘伤势如何,再对症下药便好办。”
濡蝉瞧着墨尘罕见搭了宋清媞的话,言语不免有些激动。
捻着玉杯转动的指尖顿在半空,杯面反射而出的流光打在墨尘剑眸中,倒让高山之上的雾气散去许多,并不十分朦胧疏离了。
些许光晕晕开,染上少年高挺的鼻骨,根根分明眼睫微抬,透过杯圈,将目光落在对面少女面上。
昼亓面不改色摇首,唇边挂起一抹歉意的笑,“脖颈上伤势已结痂,只需公子赠些祛疤膏药即可。”
一息之间,玉杯接着在明亮烛火下转动,杯圈像是星子围绕的圆月,在少年白皙分明的指尖中流光溢彩。
墨尘垂下眼睫,眼眸不知定在何处,不再看着杯中茶面,一言不发。
宋清媞杏眼转转,她玉掌轻拍,鬓间珠钗轻拍粉颊,好不可爱。
“这倒是,不知墨尘公子那儿可有膏药。这样一来便无需麻烦其他人,宴会结束只需告知我如何用,我回去也好替菀菀上药。”
墨尘并未出声,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身后侍从,将指尖玉杯放下,眼眸转往四皇子与落霞山庄庄主交谈处。
“这可是大师兄的玉肌膏呢,姑娘只需一日涂上两次,很快便会好。”濡蝉适时插话,不让气氛尴尬下去。
晚宴在一道鼓声响后开启,丝竹丝丝绕绕入耳。
花台之上陡然升起几位舞姬,随着丝竹声舞姿袅娜,柔情却不谄媚,娇柔却带了几分江湖儿女的铁骨傲气。
陡然,花台之上再次升起,舞姬纷纷四散。
舞姬纤白的臂弯之下柔软玉纱顷刻间在指尖缠绕之下变为道道劲风白绫,在半空似剑似鞭舞动。
舞姬之间一女子拿着一柄银剑,一身红衣舞动利剑,舞姿飒爽。
一舞剑舞作罢,落霞山庄庄主抚掌笑道,“舞剑之人乃我落霞山庄弟子戟月。”
唤作戟月的女子只是淡淡朝皇室宗亲席间作了个辑礼,便头也不回地坐到墨尘身边,这就是濡蝉口中提到的二师姐。
“戟月舞剑迎贵客来,只是这舞剑当以乐器以辅之,不知贵客中可有擅乐理者?”
戟月扬起下颚,抬起一杯酒来看向宋清媞一席。
昼亓就知道,狗血文中亘古不变的比才艺堪比面条上的葱花,只会缺席不会迟到。
昼亓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她垂下的眼睫只看着杯面酒,跟着皇室宗亲一块儿端起酒杯。
今日来这儿的皇室宗亲虽略有文采,但在才艺这上面实在如绣花枕头。
更何况戟月跳的剑舞这样飒爽傲然,后面奏乐的人得多高的功力才能弹出与她舞姿意境相称的曲子。
原文中这块就几句话总结,宋清媞本就才艺不佳。
但她在原文中混入的身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室配从,所以弹出的曲子虽并不完美,但也有几分大家风范,还算说得过去。
果不其然,一时间皇室宗亲席间面面相觑,不知唤谁上去。
当初她让薛四叫四皇子来真是叫对了,还好她当时看剧情虽然只有几笔描写,也还是留了个心眼。
“公主,来。”昼亓微不可察叹下一口气,她轻轻侧过面颊,朝宋清媞招了招手。
宋清媞不是没想过要上去表演,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三脚猫的本事,一听昼亓叫她,她眼眸亮起便凑过去。
“戟月姑娘这舞实在傲气,宛若冬雪腊梅。只是,冬日绽梅,过于清寒。时下不过春日,便让我来弹一手筝,煨去诸位心头霜雪。”
“不知,可否借庄主鸾筝一用?”
众人为难之际,宋清媞巧笑言兮不紧不慢起身,举措谈论间皆端雅大气。叫戟月想要为难,也找不出借口。
落霞山庄庄主闻言一愣,鸾筝虽为世间名筝,但是弹出的音色却不算上乘,“这倒是无碍,只是鸾筝放置阁楼许久未有人碰。姑娘要用怕是要等上一会儿。”
宋清媞道了声好就施施然坐下,她拿起玉杯悠悠饮茶,时不时与四皇子闲聊,看起来十分胸有成足。
正厅又演奏几首曲子与表演,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鸾筝才被山庄弟子包养完整后抱来。
宋清媞接过鸾筝,坐在正厅中央的少女身着宽罗衫子薄罗裙,小腰身在月华之下尽显曼妙。少女水杏眸被星点蔓上,宛若月夜萤火,桃腮杏眼,好不娇丽。
素手轻拢筝弦,流水泠泠音色从指尖泄出,婉婉流淌。
一曲春分清新琴音,伴随着少女唇瓣吟唱而出的词来,可谓风吟鸾吹,沁人心脾。
一曲唱罢,宋清媞收回指尖,脸颊红透,她坐回席间时还不忘觑了一眼墨尘。
落霞山庄庄主连连惊叹:“没成想皇室中竟有如此妙人,会谱曲亦会作词。”
曲和词当然都是四皇子作的,宋清媞虽然只有三脚猫功夫,但是背谱记词还是不在话下。
四皇子一向不理世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词曲,方才她就是让宋清媞去请教四皇子。
四皇子曲做得淑丽清雅,词却写得豁达开朗。
墨尘裹霜带雪的剑眸转了转,看向宋清媞的眸子带了些探究与赞赏。很快,他眼波流转,又探究地瞥了席间一直垂首不语的少女面上。
少年垂在腰间的指尖打转,心中回荡着今日师父说过的话。
皇宫公主近日不知去向,定是混入此次皇室宗亲的随行人员中。
这公主看来并没有多少城府,只是,她跟着这公主,究竟有何用意?
......
晚宴结束,宾客散去,在山庄弟子的带领下回到各自住所。
昼亓坐在月色下,透过铜镜看着脖颈上的伤痕,犹豫了片刻还是涂上膏药,白日难免热,一直捂着也不是事。
第二日,才算是比武大赛的开始。
昼亓早早收拾完毕就戴上帷帽跟着宋清媞前去落霞山庄比武台,此时还未到比试时间,还是将将用过早膳不到一刻钟。
比武台却挤满了人,不少人围着一处阁楼报名。
落霞山庄的弟子接应得倒是十分如鱼得水,分发牌子的,记录比试名册的,排比试名字的,有条不紊。
不过半个时辰,今日比试人员的名字就被公开在比试台前的牌子上。
第一场比试竟然是落霞山庄的墨尘与天地盟的大弟子,两人在江湖中的武功排名屡屡被放在一块儿提起。
第一场的预热可谓是吸引了众人眼球,众人纷纷入座挤在比武台附近座位。
墨尘作为落霞山庄首席弟子,又在江湖中破有地位,本不需参加比武大赛,只需预热一场即可。
只是这场预热在原文中起的作用非同小可,宋清媞在预热赛时给墨尘跑上跑下又是加油助威的,自然引起不少江湖人士注意。
众人观察墨尘反应,见墨尘只是平淡如往常,于是纷纷在预热塞结束后去找宋清媞搭讪。
被团团围住的宋清媞哪里知道这些人真正用意,她想闯荡江湖许久未得如愿,如今对于对自己殷勤不已的江湖人更是来者不拒。
墨尘自然知道这些江湖人士心思如何,他本想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还是上前去为她解围。
不过因为采花案一事在昼亓的主导下被引向另一个结局,不知原文中男女主之间的剧情是否会大变。
她必须得跟着宋清媞观察一二,好为后面计划做打算。
宋清媞让昼亓给她早早占了座,自己则红着脸颊跑去比武台后方找墨尘。
昼亓给宋清媞占了个专门为皇室宗亲准备的前排位置,因着后面有人的缘故,她只好摘下帷帽。
白纱将将揭下,一道水沉香便从后方吹来。
与之而来的,还有余光那抹无法忽视的绯红袍子,与萧衍上扬的嗓音。
“你猜,这第一场,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