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眠,崔时清昏睡至正午时分。
好在他们在外独居,不必早起敬茶,崔时清也就踏实补眠,直到一阵酥麻直往身体深处研磨,她迷迷糊糊间撑开眼皮,便看到低头忙活的人。
“你还有完没完了!”一脚踹在纪危舟肩上,崔时清愤怒不已。
怒斥声和莹白娇俏的纤足一样的绵软无力,落在身上,甚至牵起了丝丝温痒。
在白皙的肌肤上烙下一个轻吻,纪危舟举起手中的瓷瓶,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我在给软软上药。"
“上药、上药至于——”崔时清双颊飞粉,再没眼看他,扯着锦衾往床榻内侧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纪危舟好笑地看着浑身戒备的女娘,跟着凑了过去,眼神清澈地说:“怎么走了?还没上好呢。”
崔时清实在是怕了他,把自己藏得更深,直到感到无虞,这才道:“让婢子来。”
“不行。”纪危舟笑得温柔,扔下瓷瓶,抱起一团孩子气的女娘子,揉捏着她酸胀的肌骨,轻哄道,“婢子哪有我会伺候你了?”
在温热的大掌下,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靠在纪危舟的身上,崔时清闭眼假寐。
心道,这么多讨人欢喜的招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身体舒坦了不少,接连被索取而累到恼怒的坏脾气也被抚平,崔时清又稀罕起自己的夫婿来了。
“你平日穿得也太素了些。”
“嗯?”纪危舟故作茫然地瞅着她。
“往后在家中,多穿些红衣,我喜欢看。”崔时清勾着他的颈子,亲亲热热地在下颌上亲了一口。
女娘直白的口吻,和略显骄矜蛮横的态度,让纪危舟爱得不行,鼻尖磨蹭着滑软的香腮,喟叹道:“就这般喜欢我?”
崔时清有些羞涩地遮住了纪危舟的眸子,不许他看自己,但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意图。含住了他的唇瓣,轻轻啃咬一口,看着洇湿微红的嘴唇,色迷心窍地又舔了一下。
“好不好嘛?”
纪危舟忍无可忍,掌着女娘的后脑,把惊呼声吞入口中,舌尖勾缠,索取交换着彼此的涎液。直到咽不下的津水顺着唇角溢出,崔时清再顾不得遮挡眼睛,敲打着他的胸膛,挣扎着。
“唔!你要吃人吗?!”
重获呼吸,崔时清攥着纪危舟的衣襟喘息着,还没缓过神来,便再次被拥入怀中,重重地索吻痴缠着。
似是真要把她的一切都细细嚼碎、吞吃入腹。
不知过了多久,崔时清瘫软在纪危舟的怀中,护身的锦衾已被弃置于脚踏上,连里衣也皱皱巴巴,遮挡不住大片的白皙。
“你到底素了多久!”崔时清没忍住轻骂道。
纪危舟摩挲着如玉般的肩骨,无辜道:“软软素了多久,我亦然。”
崔时清眼神空洞:“……”
她、素了九世啊!九世?居然敌不过这厮?!
不成!
她怎么能输!
崔时清深深吸口气,重新振作,嗷呜一声发起了进攻。
战况惨烈,面对如狼似虎的对手,崔时清再有雄心壮志也不得应对,熬了几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
“日子还长着呢!改日、改日再战!”
纪危舟意犹未尽地吮舐肉乎的耳垂,闷声道:“改日是何时?”
“……”崔时清受不了这磨人的妖孽,但也不愿继续认怂,只得轻咳着,故作高深地斜乜着他,“这怎么能说呢?且等着吧,我会杀你个措手不及的!”
眸子灵动又狡黠,纪危舟顿时来了兴致,笑道:“兵者诡道也,软软也要提防我的突击。”
崔时清不搭腔,装聋作哑地移开了视线,半点讨论兵法的气力也无。
纪危舟见她这副模样,爱得不行,连亲了几口,没有继续索要。以长衣袍子裹住崔时清,抱着入了浴房。
再出来时,饭桌上摆好茶饭,崔时清饥肠辘辘,吃什么都香,纪危舟瞅着她,也跟着多用了一碗饭。
婚后第一餐,俩人都吃多了。
歪在暖榻上,一人捧着一碗消食的酸梅汤,崔时清斜睨着迟迟不肯用的人,暗暗窃笑着。
“怎么不喝了?”崔时清刻意问。
纪危舟不习惯这味道,便商量道:“我可以不喝吗?”
“可以呀。”崔时清看着微亮的眸子,慢声道,“要酸、就酸我一人好了,你不用陪我,没有关系的。”
“……”这还能说什么呢?
纪危舟沉了口气,果决地灌下整碗汤水,酸气直冲天灵盖,惹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怎么样?”崔时清随手往他嘴里塞了颗栆糖,扬眉笑问。
纪危舟如实道:“难喝。”
“啊!既如此!”
崔时清探头看了眼,没瞧见奶娘的身影,便迅速转身,把酸梅汤倒在窗外,动作之熟练,看得纪危舟有些发怔。
“……软软不尝尝味道吗?”纪危舟幽幽问道。
她还要尝吗?崔时清腹诽。
柳氏对于酸梅汤有一种近乎执念的追捧,但凡见她用多了茶饭,总是要亲自熬煮一盅汤水,哄得她服用。从小到大,崔时清可没少吃这碗酸汤的苦头,自然而然也练就了一身阳奉阴违的本事。
瞅着浑身冒着酸气的郎君,崔时清窃笑一声,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弯眸笑道:“尝好了!”
纪危舟顿时便被哄好了,酸楚咽下肚子,把崔时清揽进怀中,不紧不慢地替她揉腹消食。
“这样如何?”
崔时清认可地轻哼了两声,眼睛扫过屋里的陈设,看到东侧空荡荡的墙上,只挂了一幅藤蔓缠枝红梅图,从笔触来看,出自纪危舟之手。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崔时清觉得密密缠绕在梅枝上的绿藤有些怪异,便问。
“有些时候了。”纪危舟凝视着画中的红梅藤蔓,又道,“软软喜欢红梅,我便作依附你而生的藤蔓,你我相依不离。”
崔时清眨了下眼睛,仰望着纪危舟的眼睛,见他眼神专注,黑眸清澈又纯粹地倒影出自己的模样,莫名有些羞涩。
“要不要出门赏花灯?”崔时清装作忙碌地坐起身来,垂眸问道。
纪危舟笑了笑,握着她的双手,低声道:“这几日有宵禁,灯会也停了。”
“哦、宵禁?!”崔时清错愕地抬起头,“怎么突然颁布了宵禁令?”
纪危舟不想提及此事,但也不能不说,只得含糊道:"前夜,金临台走火了。"
“什么?!”崔时清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而后沉声道,“都烧没了?”
“嗯,是。陛下似乎觉得这场火有古怪,所以下诏宵禁。”纪危舟语气淡淡。
崔时清很想再与纪危舟探听内情,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
宫里再起大火,也不知他有无触动。
“出不了门,我们便在园子里赏玩。”崔时清挽着他的手臂,依恋地蹭了下,说道,“我库里有几箱子江南的彩灯,好看得很呢。”
贴在臂上的面颊软绵绵的,连带着他的心,也软成一滩。
纪危舟轻抚崔时清的乌发,语气里也透着些许期待,“这个主意好,我让总管安排。”
“嗯哼。”崔时清靠着不想动,眼皮也撑不住地耷拉着,嘟哝道,“困了,你陪我歇一会儿。”
“好,陪着软软。”
纪危舟不轻不重地轻拍着她的脊背,听着愈发轻缓的呼吸声,眼底像是沁了春水一般沉静而温柔。
*
睡醒时,日头已斜移,崔时清面朝窗棂,任由没有温度的阳光落在面上。
过了片刻,她的指尖拂过临窗摆放的菖蒲盆子,在底下找到了小纸条。
【离虚失踪】
自从知道离虚的丹药有问题,崔时清便派人暗中探查他的行踪。但从死士的密信来看,显然已有人发现,这才设法甩开了他们。
金临台是离虚一手督造的问仙楼,眼下楼子没了,他也紧跟着失踪,恐怕是与这场火脱不了干系的。
崔时清轻叩着窗棂,陷入沉思。
上一世,金临台是在贤文帝诞辰之前便毁于火中。
当时她没有特别在意,只在其他人口中听说金临台的奢靡,有些遗憾没有亲自登上这座可与天相连的高楼,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越发深入皇家的秘辛,她心中不安得很,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崔时清在菖蒲盆栽上做了个暗记,把纸条扔进暖炉中。
有脚步声传来,崔时清敛下眉间的郁色,落下窗户,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瞅着来人。
“还累吗?”纪危舟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不——”崔时清刚要应声,眉眼微动着,生生改了口,“累!太累了!”
纪危舟闷声笑了几声,捻起刚出锅的茯苓糕,递到她的嘴边。
“……”被投喂了一块,崔时清摇头道,“园子布置好了?”
“嗯,差不多了,你私藏的彩灯很漂亮。”纪危舟又哄着让她吃几口热乎的糖蒸酥酪。
“这是自然。”崔时清扬着下颌,眸子晶亮地咽下口中的酪乳,“我还有一只会滚动的彩灯,今晚让你开开眼界!”
纪危舟手也不停,一边喂食,一边惊叹道:“如此厉害吗?不如让人把夕食送到园子里?”
“……怎么、又要吃夕食了?”崔时清面色愁苦地抿着嘴,拒绝唇边的银勺。
纪危舟温声道:“要是不饿,我们也可以小酌两杯,用些酒菜即可。”
“啊,唔、也可——”崔时清又吃了几勺酪乳,玩兴上头,也顾不上计较纪危舟的小动作,扒拉着他的手臂,说道,“庄子送了果子酒,温在暖盅里喝着正好,让阿姆找出来。”
“想要什么下酒菜?”纪危舟落下银勺。
“你看着安排吧,我是吃不下多少。”崔时清捧着肚子,无力道,“再这么吃下去,没几天我都要胖成球了。”
纪危舟弯唇笑道:“不怕,胖不了的。”
崔时清狐疑地看着他,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问:“为何?”
“晚些时候,再与你解释。”纪危舟捏了捏她的手。
崔时清斜乜着他,心里道了声古怪,忍了片刻,又倾身凑了过去,“说说呀,到底为什么?莫非你还捏着什么纤体的方子啦?”
“软软现在便要知道?”纪危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崔时清生生从他的眼中瞅出了几分危险,在好奇和危险之间摇摆不定,有些懊恼地鼓起双颊。
“怎么还生了气?”纪危舟刚要掐一把她的面颊,就被气性颇大的女娘躲开了,他失笑了须臾,只得附耳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莹白的耳廓被温热的气息烫得通红,连面颊和颈子也随之红了一片。
纪危舟戳了戳气鼓鼓的面颊,无辜道:“我都说了,怎么还生气?”
“不正经的玩意。”崔时清磨了磨牙,骂了一声,扭着身子不再理睬他。
“软——”
“闭嘴,再说,就把你的嘴巴缝上。”
“软软来吧。”纪危舟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作出老实状。
崔时清瞅着微红的唇瓣,咽了下口水,叫骂道:“狐狸精。”
“你——”
再听不了一个字的崔时清,只得仰起头,封住了他的声音。
微凉的唇瓣,很柔软,只一瞬便让人迷失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