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地,过了一周,我收到了一封令人失望的邮件。
我盯着那封邮件的标题,鼠标光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点开。
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在真正打开之前,总还带着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如果呢?如果……会不会这次会不同?会不会出现奇迹?会不会我的名字,终于出现在那个他们“很高兴地通知你”的名单里?
我的生活,总是像一只薛定谔的猫,在未来真正发生之前,我永远不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会不会落下。那些未曾揭晓的答案,在尚未打开的瞬间,还保留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像是处于某种量子纠缠的诡异状态,同时既成功,又失败,既站在门里,也站在门外。
但生活从来比理论更冷漠。
邮件点开,短短几行字的拒绝,让所有可能性瞬间塌缩成唯一的现实。箱子打开了,猫早已不见了,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一点点的自欺欺人。
失望并不剧烈,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我像是一个已经被多次推倒又爬起来的陀螺,熟练地接受失败,熟练地安慰自己:“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的胃还是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身体在提醒我,还是有那么一部分的自己,在期待着不同的结局。
之后的两天,我感觉整个人都在被无形的疲惫吞噬。浑身乏力,像被抽去了骨架一样,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我请了病假,难得地放任自己沉沦——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知道自己有时会有这样一股想要往下坠的冲动,好像在某种程度上,我需要通过沉溺来调整自己。或许,在这种时刻,需要一场对自己的彻底的放逐。
第一天,我整整刷了一天社交媒体,像是要在无数陌生人的文字里,寻找一点共鸣,寻找那些和我一样失落、困惑、不知所措的声音。如果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经历过类似的挫折,那我的失败,或许也没那么刺痛了。可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无法从别人的经历中汲取真正的安慰,反而越看越空虚,越看越觉得,只有我还停滞不前。
到了晚上,我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份过分丰盛的快餐,汉堡、薯条、炸鸡块,苹果派,还有一杯满满的巧克力圣代。我把食物摆在书桌上,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胃渐渐变得沉重,但心里仍然是空的。我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饿,只是总觉得还不够,还不想结束。
第二天,我连社交媒体都懒得刷了。我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连吃饭的**都没有。躺在床上,反复循环几首低沉的歌曲,耳机里流淌的旋律,把我的情绪一点点带进更深的迷雾里。
其实,我很清楚,这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失败。可在这两天,我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或许是因为积累太久的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或许是因为在这条路上,我比自己愿意承认的更加疲惫——疲惫于不断努力,疲惫于期待,疲惫于一次次重整旗鼓,再次出发。
我是不是应该停下来?
我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突然亮了几下,接连震动了好几声。我不情愿地伸手解锁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白色的光铺满一整天未曾开灯的房间,晃得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哈喽学妹!我这周就会回学校了!」
「周五的校友会可能五点左右结束,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中餐?你有空的话!」
是乐希学姐。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脑子里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像是还没完全回到现实。
乐希……她要回来了吗?
我愣了几秒,像是被人猛地拽出了一个沉闷的梦境。那种迷离的状态被一下子打破,像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突然有人轻轻拨了一下,震出了一丝清醒。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我从床上翻身坐起,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像是在努力把那股浑浑噩噩的情绪甩开。
不就是一场面试吗?不就是一次失败吗?我以前经历过的挫折,难道比这少吗?
我掀开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浴室,拧开热水,站在蒸腾的水雾里,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额头。让一切沉重的东西,随着水流慢慢褪去。
等我洗完澡,再次坐回书桌前时,我终于找回了一点熟悉的自己。
乐希要回来了。
无论如何,这一周,还是有值得期待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