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全都听在耳里,面上假装无事,其实内心早就掀起了波澜,两人挂断电话,小布大力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叶哥,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叶枝没睁眼,也没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小布先将他送到家,然后又离开,叶枝看着空荡荡甚至有些新的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什么也想不起来,就那样连眼神都开始涣散
不知躺了多久,叶枝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已经亮起许多霓虹灯,这几日明显感觉夜幕来临的更早,他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脚下蜿蜒宽阔的河道,还有不少人正慢悠悠散步
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些信息,发送完毕后立即关机回了卧室,屋外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生鼎沸,一切一切都被他拒之门外。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樛木又在车上睡着了,这次她还是做了噩梦,她惊醒过来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找了一圈没发现有水能喝,只能按下车窗散散热气
纪阳夏安静开车,见她醒来脸色有些不好,右手离了方向盘来抓她手腕,“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
樛木还在蒙圈中,没有防备心手腕被他握住,立即就像挣脱开,可纪阳夏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更大,或者说她低估了纪阳夏的医术
不过三秒,纪阳夏就有些着急:“你脉像很乱,虚浮,比上次在竹林好不到哪儿去”
樛木赶紧用右手去掰开他手指,迅速躲开,几乎要靠在门上,“没事,没休息好”
“这借口骗不了我”,纪阳夏有些生气,转头来盯着她,“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出来我才知道开什么药”
“看来你还是不够厉害哦,我见过有些大医师,即便不打探病人**也能开出药”,樛木尾音有些上扬,想开玩笑缓和气氛,可惜纪阳夏没理她
“樛木,我就那么不受你信任吗?”,他冷冷看着前方黑漆漆的道路,语气里全是无奈,还有一些卑微和不甘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执着于信任这个问题,难道一定要建立信任吗,我觉得你可以当我朋友,那咱俩就开开兴兴玩,我不打探你私事,你也不问我,这很难吗?”,她叹口气低着头认真问道
“你知道朋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是和对方可以交心的,但很明显我可以对你交心,但你不会,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和你做什么狗屁朋友”,纪阳夏语气有些激动,忍不住说了句脏话
樛木咬着下唇头有些痛,平静说道:“那你们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交心,全盘拖出我的过往种种?提前告知你们我的下一步计划?我都不在乎和我交朋友的人会不会背后捅我一刀,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真心,你们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她掐着左手的虎牙位置,有些讥讽,也有些真诚发问的意味
“艹,我根本不想去扒你的过往,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计划,我只想你能够对我说实话,你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弱,我想要的是你能在脆弱的时候对我讲,让我来帮你!我想在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你懂吗!”
纪阳夏被她这态度惹的火大,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低了声音骂道,左手锤打着方向盘发泄火气
樛木面无表情,眼底露出一点苦涩,她瞟了一眼纪阳夏的脸,冷峻的仿佛要杀人,她沉默了很久,大约半小时,终于在车到达边际线时,有人出声了“敢不敢和我做个游戏”,他窝火又无奈,最终还是没了脾气主动打破沉默
樛木兴致缺缺,专心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敷衍回答:“什么游戏?”,她看见周围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许多参天大树杂乱无章的长着,顶上的枝叶相互交错,几乎要遮盖这一整片天空,月光根本透不下来
纪阳夏解开安全带,摊开手心,一团白色的雾气出现,中间生出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他打开瓶子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嘴里默默念着口诀,然后又在药丸的上面写画了一番
紧接着他一个转身,左手稳稳掰住樛木的下巴转过来,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塞了进去
樛木被惊到,瞬间起势右手一掌挥在他的锁骨,自己则是往后退,背抵在车门上,有风暴在她眼底聚拢,她冷下脸:“你想做什么?”
“做游戏”,纪阳夏盯着她,淡定说道,然后将另一颗药丸吞了下去,“这是断髓丸,我们互相交换一个秘密,若是对方说出这个秘密,就会感受到骨髓在他体内被抽离的痛苦,生不如死”
“你有病吧,你是想害死我,用不着跑这么远,虽然我现在身体不行,但单和你交手,也绰绰有余”,樛木气的握紧双手,眉头紧皱
纪阳夏一反常态的冷静,“我先说我的秘密”
“打住,我不想听!”,樛木有些烦躁,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推门就要下车,但力气太小推不开,似乎外面有一堵墙一样
纪阳夏任由她捣鼓,等她放弃了才挑眉问道:“原来你不敢,也没关系,我这有解药,现在就给你”
樛木本来就被气的不行,现在又被他的表情刺激到,干脆挑衅回去:“激将法对我没用,但是这个游戏,我玩!定!了!看看你的毒药究竟能不能让我痛不欲生”
纪阳夏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然后故作严肃说起来:“我告诉我的秘密,我爹的死和我有关”
“怎么?是你杀的他?”樛木目光锐利,勾唇讥讽问道
“当年我看着二叔他们给他下药,但我不敢说出来,父亲牌位到我手里时,我也不敢说,因为我害怕说出来二叔他们会赶我和娘离开,后来我终于杀了他,也弥补不了我的愧疚”
纪阳夏眼里有些痛苦,但语气平静的可怕
樛木坐在旁边,更加气定神闲,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我当多大的秘密呢”
“我听过你的故事,虽然和你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却是我心里最大的怨结,假设你说出这个秘密,你便会遭受十分的痛苦,你现在可以试试真假”,纪阳夏表情严肃,眉眼露出两分认真
樛木不当回事,勾起唇反驳:“我忘了告诉你,魔族的人本就是百毒不侵”,她有些骄傲地抬起手,整理鬓角的几缕头发,“你父亲的死和你有关,你明知道他被下毒,却不敢说出来,所以是你间接害死了他”
说着说着,樛木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疼,但她没在意,想继续将刚刚的话说完,但是那疼痛却蔓延到全身,搞得她手臂,背部和大腿也开始疼,就像有无数个蜜蜂在身体里蜇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表情有些扭曲,纪阳夏见状拿出一颗白色药丸喂她吃下,这才减少痛苦
“这真有效?”,她似乎还是不愿相信,“你来真的啊”,她再次捏紧拳头,面色愤然
纪阳夏摊开手,装作很无奈:“我没说是假的啊,现在该你了,这是游戏规则,除非你真的不敢了”,他故意刺激着她
樛木深吸一口气,低头思索了几秒,“我得先实验一下真假”,然后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黑黢黢的车外,仿佛在确定周围还有没有活物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找什么书吗?是关于魔戒的书,我把戒指弄丢了,所以我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魔戒里聚集着魔族千万族人的魂魄,还有我爹娘的元气,我从小并未得到过系统化的功法、内力学习,全靠魔戒给予的灵力,所以我现在几乎和一个百年低等小妖的战斗力差不多”
她一口气说完,显得轻松多了,但还是很怀疑的看着纪阳夏,“我当然还是不信你的药丸有如此作用,所以你必须.....”,她一边说一边从手里幻出一颗逍遥丸
突然探身向前,将那药丸弹进纪阳夏嘴里,还钳住他下巴,张开嘴巴仔细看了一下,确定药丸已经吞下去才放心
“刚刚那颗是魔族的毒药,你若是将我的秘密说出去,你不会感受到痛苦,只会立即死翘翘,你现在可以试试”,她带着几分得意的挑衅
纪阳夏没生气,就那样愣愣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如负释重的说道:“走吧,再回去很晚了”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位来,轻松拉开车门,樛木一下车就感觉寸步难行,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氧气,像一个密闭的空间,无风,无任何声音,就连两人走路的声音也听不见,她跟在身后,只见纪阳夏走到两颗大树中间
他划破手指,滴了血在干枯的树皮上,随后两棵树间隐约有风吹来,好似还有一张透明的门被打开,两人走进去,立马又变了一番情景,这里是白天,路边生长着许多野花
原来门前门后是他们族人设置的结界,纪阳夏带着她走了一条小路,两人大约走了十多分钟,才出现一个路碑,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樛木没看清
前方跑来一个小厮,十分活泼,还未看清他模样,就听他挥手喊道:“纪少爷,你回来啦”,他大步跑着过来迎接,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惊讶
纪阳夏点点头,“阿宗,等久了”
阿宗摇摇头,“知道你回来,二夫人早就叫我等在这儿,不过这位姑娘是?”,他看着樛木,很恭敬很有礼貌
“樛木,我朋友”,纪阳夏说道:“赶紧回去吧,我们累了一天”
阿宗朝着她抱拳,“见过樛木姑娘,请跟我来”,两人跟在他身后,又走了一会儿才到一个特别气派,高耸入云的石门前
“你家挺气派,就是偏了一些,没什么人气”,樛木点评出声
“这是外祖母家,我爹出事后,我娘又被接回来”,纪阳夏也不生气,耐心给她解释起来,“外祖母才是族长,待会儿让阿宗带你先回幽客院,我见过外祖母后来找你”
阿宗走在前面,听着两人的对话,眉眼逐渐开朗起来,忍不住转头说道:“少爷,老夫人今日不在,去西山沐浴了,所以我们直接回院子就行”
“樛木姑娘也别担心,二夫人虽然不苟言笑,但人不错,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你,你又是公子带回来的贵客,她见到你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
樛木心里大概有了数,当真如此的话,那自己找书肯定也很顺利,三人很快就来到幽客院里,这里是二夫人从小生活的地方,就算出阁后,老夫人也让人留着从未动过
阿宗领了两人进去房间,樛木看见屋子中间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妇人,身形微胖,闭目养神,她腿上还抱着一只黄花猫,纪阳夏先出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那妇人缓慢睁眼,并未打量樛木,而是盯着纪阳夏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这次回来可是有事?”
纪阳夏轻叹口气,有些不自在:“确实有事相求,我带来一位朋友,想找寻一些字画书籍”
二夫人终于转过眼珠,望着樛木,樛木见状立即恭敬,自报家门:“见过二夫人,小女姓赤霄,字樛木,与您儿子是故交,此次前来是想找寻一些奇闻秘籍,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她慢条斯理的背着这些话,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此刻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大家闺秀
纪阳夏有些像吃了个苍蝇,嘴角僵硬挂着看她,可二夫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让阿宗带她下去了,樛木出了房门还没反应过来,追着阿宗背影问:“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她怎么好冷淡的样子?”
阿宗憋着笑,“樛木姑娘,你装的太过了,我们这里没人这么说话,而且公子此前也派了信来,简要介绍了你的性子”
这下轮到樛木发愣了,她忽然觉得有些脸红,丢人,但还是硬装着,“嗯,原来是这样,你们这里和我们那儿不一样,我之前拜访的大户人间都是这个规矩”
阿宗憋着笑意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樛木姑娘,你在这儿等会儿,公子和夫人估计要说很多话,晚上吃饭我来叫你”
“嗯嗯,走吧走吧”,樛木豪爽地挥手,等人走后立马关上门,双手摸着发烫的脸,“真的很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