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被迫营业 第2章 二

贾维尔的表情瞬间凝滞，一直在旁大气也不敢喘的阿卜此刻也投来惊恐目光。

同事们面面相觑，快速交换着惊骇的眼神。

小琪却对周遭的变化视若无睹，微微活动了下筋骨，不时冲贾维尔笑两下。

此刻，贾维尔心里闪过无数猜想：她究竟什么来路？难道是大哥的女人？不对啊，如果是张老板的人，他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莫非她只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从什么地方听到了张老板的名号，在这里故弄玄虚？

此刻贾维尔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给这个女生做个脑部CT，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心里的天平几经权衡，终于，过往的认知战胜当下的怀疑，贾维尔抬起手，枪管抵在小琪额头。

黑洞洞的枪口反着冰凉的金属光泽，散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不远处，阿卜爆出一声惊叫：“消气！不，别伤害她……”

一双浓眉挑到头顶，本就夸张的双眼皮拉扯出几指宽，一个劫匪投来厌恶的目光，快步上前，一计上勾拳，阿卜瞬间哀嚎着栽倒在地。

贾维尔的枪口下，一双黑色瞳仁目光深沉，看不出一丝畏惧。

咔哒。

一声脆响，贾维尔拇指一拨，拉下保险栓，漆黑的枪管又往前顶了半许。

枪管下，白皙的肌肤危险地向内凹着。

一道道或惊惧或审视的目光全数聚焦在小琪额间，然而，万众瞩目的当事人却好像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不觉。

只见她薄唇微微向上勾起，轻吐出一句话：

“怎么，想杀了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贾维尔好像看到她眨了眨眼。

——黑色瞳仁里涌出一股乖张的狂野之气，和她周身上下唯唯诺诺的社畜气质毫不般配。

贾维尔拿着枪的手莫名有些颤抖。

“你……”贾维尔刚吐出一个字就卡壳了，然而就在这短短的空当，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眼前人影一闪，什么东西飞也似的完成了瞬移，还没等贾维尔反应过来，枪管下已经空空如也！

全身汗毛立刻倒竖起来，一股巨大的惊骇如电流一样流遍全身，贾维尔呆立在原地，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和思考。

下一瞬，手腕上传来一股钻心刺痛，与此同时，小琪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后面，瞬间夺下了他的手枪！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爆炸在寂静街道的上空。

众人颤抖着捂上耳朵，惊骇的目光里映着小琪敏捷的身形，她朝贾维尔膝盖重重一踢，后者一声哀嚎，当场扑通跪地！

贾维尔捂着痛得要撕裂开来的膝盖骨，面目扭曲地大喘着气，头顶传来小琪冷冷的声音：“怎么样，服了么？”

刚刚的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贾维尔越想越后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他举起双手，颤声告饶：

“服了，服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求你饶了我吧！”

“这还差不多。”小琪把玩着贾维尔的手枪，枪管是全塑料做的，看着就很便宜，随意比划几下，轻哼一声：“把银行卡还回去。”

贾维尔一副“我怎么早没想到”的神情，立刻摸遍全身上下，将刚刚搜刮到的十几张银行卡双手捧上：“都在这里了！”

小琪默默数了数，冷冷地挥手道：“哪儿来的还哪儿去。”

贾维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回身跑到早已吓傻的桑迪面前，从他开始，将赃物一一物归原主。

再次走到队伍末尾时，小琪熟练地卸下手枪弹匣，将子弹尽数装进兜里，把枪壳递给贾维尔：“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贾维尔和他的同伙们如捣蒜般点头：“嗯嗯，慢走，不送。”

-

十分钟后。

小琪和同事们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大家惊魂未定，掏出手机叫车时，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小琪双手插兜，斜倚在一根电线杆上，面上又恢复了以往心不在焉的神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众人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女生，刚刚竟然把小混混打得满地找牙。

一切都好像是错觉，但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众人本有一肚子疑问，但见小琪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望而却步。

只有阿卜果敢地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她肩膀：“消气！”

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瞬间从四方投来，众人假装看着手机，实则纷纷竖起耳朵。

“你没事吧？”阿卜关切道。

“哈，”小琪笑笑，“我没事，你叫到车了吗？”

“刚叫到，司机还有十分钟才来，你呢？怎么回去？”

“自然也是叫车回去。”

阿卜望了望四周，有些做作地说：“嘿，刚刚你的样子，实在是太酷啦！”随即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音量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等大家都走了，你就告诉我真相吧。”

紧接着，音量无缝衔接地调高几个量级，又恢复到之前的做作，还啪啪鼓起掌：“厉害！厉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小琪觉得他不去申请金扫帚奖简直屈才了。

几分钟后，诸位同事陆续坐上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桑迪的车来得最晚，车辆在路边停稳后，他立刻刷地拉开车门，一屁股滚进后座。

——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车门探出脑袋，对着阿卜和小琪挥了挥手：

“再见，你们两个早点回去啊！”

“好好休息一下，周一一早还上班呢！”

汽车喷着尾气绝尘而去，卷起的尘土胡乱拍在二人脸上，呛咳几声，二人不约而同地为资本家周扒皮式的敬业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桑迪叫的车终于失在拐角，阿卜赶紧捅了捅小琪，迫不及待发问：“大家都走了，你就别瞒我了！”

“刚刚究竟怎么回事？？？”

小琪凑到他亮着的手机屏前：“你的车还有几分钟到？”

阿卜低头看了看：“还有五分钟。”

“嗯。”

“嗯什么嗯啊？？”阿卜有点崩溃，“快告诉我啊，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琪沉默半晌，抬头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阿卜疯狂点头。

小琪神情迅速变得严肃无比，四处望了望，示意他低下头。

然后，一阵轻语传入耳畔：“其实……我有超能力。”

“？？”阿卜睁大眼睛，艰难问道：“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

“几年前，我路过一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老和尚告诉我，可不敢再往前走了啊，前面有一只大老虎！”

“我心想，怕甚么鸟，老虎不就是一只大猫吗。”

“我拜别老和尚，上了山，结果没走两步，从旁嗷呜跳出一只白额大老虎！”

“老虎通体发光，那样子，就好像它蹭上了什么放射性元素。”

“幸好我上山前带了一根哨棒防身，眼见那老虎朝我扑来，我使尽平生力气，原地跳起，在半空中对着老虎脑袋劈将下来！”

“那老虎也不禁打，一棒下来就去了半条命，后来我又劈、刺、砍、戳了几次，老虎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然而，直到下山之后，我才发现手指有些肿胀——估计是打斗过程中被老虎咬了。”

“然后，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几天后，我发现我的体力、爆发力、力气暴涨，一口气上五楼，一点不带喘的。”

“所以我的超能力就是这么来的。”

小琪讲完后，满眼真诚地望着阿卜。

阿卜一脸黑线，就差吐血了。

“……”阿卜以手扶额，“你是觉得我没看过蜘蛛侠的电影，还是欺负我不知道武松打虎的故事啊！”

这时，两道亮光切开漆黑夜色，一辆车从远处渐渐驶来。

阿卜手机叮地一响，一条提示信息蹦了出来：您的司机即将到达上车地点。

“消气，”阿卜从手机屏上抬起头，眼里满是忧虑，“不管你有没有超能力，我们都是好朋友对吗？”

小琪点点头。

“那以后我代码不会写，还能找你吗？”

“……”

可惜桑迪已经走了，不然，肯定能给这位仍然心存工作的员工评个工作标兵。

“当然，”小琪看着阿卜的车慢慢停在路边，“只要你不再硬拉我来爬山。”

-

千年一遇的飓风并没有如期而至，只不过周一上班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旧市干旱，下雨并不常见，很多人手忙脚乱地穿上雨衣打起伞，结果到了公司，半边身子还是湿透了。

“太可怕了！”坐在小琪相邻工位的杰森刮着秃头上的雨水，感叹道。

一片混乱中，小琪走到厨房，默默拿了杯咖啡，然后坐回工位，打开了文本编辑器。

嗞嗞，嗞嗞。

一阵诡异的电流声突然从头顶传来，紧接着，白炽灯明灭几下。

众人低声惊呼，对面传来阿卜抱怨的声音：“什么鬼啊！”

嗞嗞，嗞嗞。

又是一阵电流声，头顶灯光再次闪烁几次。

——然后彻底熄灭了。

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昏暗，惊叫声四起。

刷刷雨声焦急地拍打着窗户，短暂的慌乱后，众人向窗外看去——

昏暗的雨幕中，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那东西好像活物一般，打着旋向前横冲直撞，张着大口，将过往之处的房屋、人群、阴雨尽数吸入！

渐渐地，那物吸饱了东西，如满级boss一样摇身一变，体积至少增大一倍，进而上下延展，接天连地，如陀螺一样打着旋，摧枯拉朽地向前冲来！

所到之处，陆地如海潮一般上下翻涌，房屋街道尽数被毁！

“我、的、天、啊！！！”

“那、是、什、么？？？”

“千、年、飓、风、吗？？？！！！”

办公室里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啪、啪、啪。

几声脆响突然从办公室某处传来，人们惊恐望去，发现阿卜把脸颊拍到通红，绝望自语：“完了，好像不是在做梦。”

飓风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前奔袭，漫天雨水绝望哀嚎，不顾一切地四处逃散，窗外，愈来愈大的雨滴噼啪撞到玻璃上。

“怎么办？怎么办啊？？？”办公室里，哭声、惊号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抄起手机，却绝望地发现信号格一片空白，根本拨不通家人的电话。

小琪脸色惨白如纸，死死盯着面前一切，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疯转。

窗外，灰青色天幕沉沉压下，几片硕大乌云横卧其间，飓风卷着瓢泼大雨，如巨兽一般摧毁着目所能及的一切。

风杂雨乱，末日般的混乱中，似乎还混杂着一阵极为轻微的，好似子弹出膛的哒哒声。

室内一团混乱，几人因惊吓过度昏倒过去，其余的或高举手机试图寻找信号，或焦躁地对着窗外大雨来回踱步，还有人蜷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僵直。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混乱中，一个不大但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一个安全屋的位置，跟我来！”

“？”一道道惊异的目光从四周望来，众人陷入巨大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艰难地试图消化这句看似简短的话。

安全屋？

小琪知道一个安全屋的位置？

窗外，飓风继续摧枯拉朽而来，风声雨声好似世界绝望的哭号。

室内，幽暗的光线下，小琪目光坚定：“没时间了，跟我来！”

-

当众人死马当活马医地跟着小琪跑出来后，发现外面早已乱作一团。

暗无天日的街道上，四处都是破损的车辆和房屋，人群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更可怕的是，远处还隐隐传来阵阵枪响。

整个世界都堕入到一种末世般的极端无序中，大街小巷弥漫着硝烟、血气、人们绝望无助的哭泣，还有阿卜惊天抢地的叫喊：

“消气！！！”

“你说的那个安全屋到底还有多远啊？？？”

小琪还没来得及回复，阿卜再次歇斯底里地惊叫：“哎哟我的妈耶！！”

一颗子弹擦着阿卜胳膊飞了过去，阿卜惊叫着捂住胳膊，再次摊开时，掌中一片猩红血迹。

“马上就到了，还有几个街区。”小琪回道。

“！”阿卜痛苦地龇牙咧嘴，“消气，我受伤了！”

“哦，”小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会儿到了安全屋，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子弹扫射声，众人惊呼着抱头，四处搜寻障碍物，阿卜眼尖地瞅见不远处有个垃圾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刚刚蹲下，余光瞥见小琪躲在一辆撞毁的车辆后面。

“消气！这都是什么啊？？”阿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不是不小心穿越了？比如，穿到什么末世生存游戏里，或者灾难电影里？”

小琪瞥了他一眼：“要不你等一等，看看一会儿有没有系统任务。”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要是有的话，别忘了告诉我啊。”

又是一阵子弹扫射声，这次声音更近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硝烟味，不远处甚至偶有弹壳飞过。

阿卜绝望地往垃圾桶后缩了缩。

咔哒。

一声脆响从脚边传来，阿卜低头，一个空弹壳不知何时滚落脚边，被他一脚踩碎。

“！”阿卜心理防线再次崩溃，“消气！救命啊！”

小琪却头也没回，目光严肃地紧盯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问题。

纷飞的子弹落在墙上、车上、地上，发出各式声响，仔细凝神谛听，还能隐约听到装填弹夹和拉动滑套的声音。

很快，小琪就对不远处那伙人的枪支类型、子弹型号、装填速度等了然于心。

——不是什么好的装备，小琪默默下了结论。

“消气，你怎么这么淡定？？？”不远处，阿卜叫喊着。

小琪皱了皱眉——幸亏前面那些人离得远，不然，阿卜这杀猪般的叫喊，早就把敌人引过来了。

不过，阿卜问的也是所有人憋在心头的问题。

千年飓风、枪林弹雨、末日恐惧，这一切加起来都无法让小琪流露一丝丝恐惧，这实在太可怕了。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可以如此淡定？

猛烈的扫射声渐渐止息，远处似乎有几人隔空对话，但距离太远所以听不真切。

半晌，街道上变得安静异常。

即便如此，没有人敢喘大气，大家继续躲在原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胆子大的才从遮蔽物后探头出来，小心翼翼地朝远处观望。

躲在废旧车辆后面的小琪凝神谛听了片刻，然后果断站起来，对着众人打了个向前的手势。

“没事了，大家快跟我来！”说着，小琪迈开步子向前猛冲！

众人没有犹豫，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跟上——几秒钟的功夫，所有人都跑到了对面路口。

“消气，现在还有几个街区才到啊？”阿卜抚着急促起伏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小琪快速审视周边情况：“还有三四个街口那样。”

“太好了，胜利近在眼前。”阿卜终于长舒口气。

望着阿卜和众人信任的眼神，小琪微不可察地轻叹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安全屋还有多远才到。

毕竟，上一次去安全屋，已经是十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