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 第6章 中秋失乐

次日，桑榆趁课间去找了地理老师分析答题卡，在和老师的交流中学习了一些答题思路。

比如审清题目后确定要素是自然、人文还是两者兼具，然后再以气地水土生，市政劳交技去发散思考。

老师说，答地理答题一定要有框架思维，不然你一条一条慢慢想，那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

另外，老师还根据她的选择题做题情况作出了一些写题和听课的建议，一场交流下来，桑榆感觉收获很大。

向老师道谢后，桑榆踩着上课铃跑进了教室。

刚巧这一节是语文，语文老师一贯是慢悠悠的闲散王爷做派，人比铃晚，有时候甚至已经上课五六分钟了才走上四楼。

多少次，都是课代表去催的。

想来今天，语文老师又是在办公室接热水了，不过也好，让桑榆免遭踩点批评。

桑榆支起课本，在满教室的背书声中开始了她的文言文必背实词复习。

一天很快又过完了，桑榆回家后收到了笔友的来信。

「 中秋快乐，吃月饼了么？我喜欢五仁馅的，你呢？ 」

看了信，桑榆感觉心里暖暖的，仿佛在雪地里流浪许久，手脚冰凉，浑身发僵，忽然有人递给她一捧暖手炉，还邀请她去点着炉火的小木屋中坐一坐。

明天就是中秋了，学校因此放了一天的假，没有作业，她可以小小地休息一下。

手表指针小幅度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环境下和心跳声缠绕交杂。

一个想法像藤蔓在桑榆内心疯长。

她想和这个神秘笔友见面。

非常非常想。

于是，她动笔写下。

「 中秋快乐，我想和你见一面，明天，就在榆禾高中东校门，好么？ 」

写完，桑榆等不及明天，拿上信，裹着大衣，打着手电就冲出去了。

夜风呼呼地吹，敲打在信箱的铁皮上，路灯亮着白光，灯下飞虫盘旋共舞，好似在欢庆将要到来的中秋佳节。

桑榆把信放进信箱，又在风中吹了一阵，等那股莫名的激动减去几分，她意识到夜凉的时候，才裹紧了大衣跑回了房间。

这天夜里，她翻来覆去，不得安眠，脑海里一直在想对方的回信。

对方会拒绝么？

还是会答应？

她多想快点天亮啊。

只要天一亮，她就会立马冲出去看信箱。

就这样辗转反侧，桑榆中间浅睡了一小会儿，凌晨三点的时候又醒了。

桑榆支起身，打开灯。

坐在床上，她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困，很清醒。

但又好像不清醒。

不然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在凌晨三点，站在了信箱前。

她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比她第二次取信时还要紧张一万倍。

心脏处好像鼓起了一只气球，气体一直往里面灌啊灌，灌啊灌。

直到她打开箱门，这只气球终于不堪重负地炸了。

心脏连同神经一震。

桑榆拿出那封蓝色信件，又期待又害怕。

顾不上这是几点，也顾不上风是温是凉，她只想把信拆开看一看。

路灯散来一斜微光，信上的字句很短，在不那么明亮的环境下却熠熠生辉。

「 好啊，榆禾高中见。 」

桑榆觉得，她下一秒就要疯掉了。

她掐了自己一下。

是清晰的痛感。

对方真的答应了！

是真的！

她没有做梦！

是真的！

桑榆举着这封信，高兴地原地转了一个圈，长袖睡裙蓬开，像是水泥路上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

桑榆把信安放在铁皮盒子里，带上这一封信，铁皮盒子就已经满了。

桑榆想，要再准备一个更大一点的铁皮盒子。

但是转念，桑榆又想，或许明天见面，彼此就可以留下电话或者其他通讯信息，这样，也就不必再以书信联系了。

把铁皮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桑榆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清晨，阳光极好，桑榆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帘被日光映得亮亮的。

洗漱时，她还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清脆悦耳，让她回忆起了平时摘抄时耳机里的白噪音。

她挑了一件杏色的针织毛衣内搭白衬衫，下配一条杏色休闲长裤，中短发披散着，发侧别了一支白色珍珠发卡。

一切妥当后，桑榆背着白色小书包走出了家门。

由于是假日，桑榆高中又不在繁华地带，东门此时人影寥寥，透露着几分萧索秋意，只有门卫大爷还在值班，坚守岗位。

桑榆不是特别擅长攀谈的人，于是门卫大爷先和她搭了话。

“咦，小丫头，大过节的怎么不在家吃月饼呀？今天学校放假，不用来上学。”

桑榆礼貌地笑了笑，说：“我知道，爷爷，我在等人。”

门卫大爷笑了笑，说：“噢，这样啊，都这么爱学习啊，还在学校门口约。”

桑榆笑了笑，又听大爷继续问。

“这是要一起去学习？”

桑榆也没想好见面后要怎么安排，可能会去图书馆学习吧，于是就点了点头。

大爷见状，笑意更深了。

“好哇！爱学习好哇！好好学习，以后有好大学上，爷爷看好你们！”

桑榆笑着点了点头。

一来二去，桑榆也渐渐和门卫大爷热络了起来。

桑榆问道：“爷爷，你们怎么中秋节也要值班呐？”

门卫大爷摆了摆手，说：“嗐，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工作，正好赚个月饼钱，不挺好？”

桑榆听着“一个人”的字眼，不由地鼻头发酸。

轻轻地揉了揉鼻子，桑榆从书包里拿出路上买的单装五仁月饼，递给了门卫大爷一个。

“爷爷，祝您中秋节快乐，请您吃月饼。”

门卫大爷笑了笑，高兴地收下了。

“谢谢你啦，丫头，也祝你中秋节快乐。”

寒暄一阵，大爷提了水壶去水房接热水去了，校门口只剩下了桑榆一个人。

路上偶尔经过几辆车，或是走过几个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驻留。

上午十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想，或许是对方睡过头了。

再等等。

十二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想，或许对方才刚起来，正在匆忙收拾。

再等等。

下午两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想，对方在信中说过自己略通厨艺，或许是看已经中午了，想给她露一手厨艺。

再等等。

下午四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想，可能对方的厨艺并不好，厨房被弄得一团糟，正在收拾吧。

再等等。

下午六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想，可能对方住的远，又堵车了，有点慢。

再等等。

晚上八点的时候，人还没有来，桑榆问了问门卫大爷，这里是东门么。

大爷见她还没走，十分纳闷，问：“是东门。丫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萧索的秋风刮起地面枯叶，撞上她的白鞋，脆弱地顺着干裂裂开了一点，凉意钻进白衬衫，贴上皮肉。

桑榆后知后觉地发了抖。

是东门啊。

那对方。

为什么。

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