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本就身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醒来费劲的躲在床上哼唧唧。
白翩翩手上缠着那条竹叶青,自小同毒物打交道,这玩意在她指尖如同玩物。
她只盯着那条蛇,漠然问着:“你从前对蛇虫最是不喜,更厌恶我碰这些赃物,如今这又是作何?”
她浅浅一瞥,目光犹如利箭狠狠扎中靶心。
他愧疚不已,“你从前喜欢玩毒物,我便抓来送你只想着讨你欢喜,没想到这东西爬到身上。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花奴伸出手,两眼一闭,“你若不解气,那就再咬我一口,我绝不会多吭一声。”
竹叶青瞥见一截滑溜的手臂,不禁探头探脑的嘶啦两声。
花奴忍不住手抖,硬是没有缩回去。
他幼时在冷宫中时常受鼠蚁啃咬,身上没一块好肉,与其说是厌恶,更多的是惧怕。
可他一面利用她的蛊术制毒,又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上她的手段。
今时今日,他翻遍山头,强忍着恐惧抓取蛇蝎。生平最厌恶的腌臜之物竟成了奢求,他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她还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没有中情蛊,何尝不是一种反噬。
白翩翩勾回蛇头,“你做这些又有何用?难不成我会因为一窝蛇蝎而回心转意。”
“我没有。”他不敢渴求,却又总是想着更过分的事。
他总是这般矛盾,这般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心。
白翩翩如今倒看得穿他的心思,“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吗?”
花奴迫切的望着她,“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
“请你离开我。”
……
一阵沉默,他不敢回应她的视线,惶恐的低下头。
“沈意,我已经死过了,如今的我在你面前不过只是一具尸体。”
“不是的!不是这样!!”
她平静的问了声,“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无数遍,得到过不同的答复,他曾说过爱她,也曾说过厌恶。
爱与不爱根本没有差别。
花奴发颤的回应:“我……我爱你。”
白翩翩眼底毫无波澜,“是啊,你说过爱我,转头就去找白仙仙。如今又说着同样的话,是否只是因为这张同她相似的脸?”
他急促的抬起头,“我没有把你当成她,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都只有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沈意,你知道的。从前我也曾这般求过你,可你也从不理我。”
“我……我……”他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我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比你坦诚。爱你是真,不爱你也是真。可你呢?”她对他早已心灰意冷,“你只有在不爱我的时候才是真。”
他陡然发狂般的诉情:“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呜……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白翩翩听腻了,起身道:“你中毒了,好生休息吧。”
“不要走,不要走。”
他伸手挽留,无力的跌在床底,麻木的四肢爬向她,却也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啊啊啊啊!!!”
他崩溃的瘫倒,仿佛一条烂在地上的蛆虫。
系统:【憋死我了!这就是你俩干的好事!?】
系统终于被放出小黑屋,正欲怒写3000字小作文,闻见一股醉人的香味。
柳凝桑药在鸡屁股上撒了药粉,白翩翩制的药香得跟孜然似的。
系统眼前一亮:【好香~】
“这不是想着给你准备个惊喜嘛。”
系统馋得流口水:【你会这么好心?】
“那你别吃。”
系统目不转睛的盯着肥美的鸡屁股,该死的叶裴修每次都故意把鸡屁股扔掉,已经好久没有品上这一口了!
【嗷呜~】系统张开饕餮大口,美美的吻上去直接香迷糊了,好吃是好吃,吃到后面却越嚼越不受控制。
系统:【诶,怎么感觉嘴巴麻麻的嘞。】
柳凝桑笑嘻嘻:“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系统:【麻麻的。】
“除此之外呢?”
系统突然大叫:【啊呀!嘴巴肿成香肠嘴了辣!!!】
“哦,看来是起药效了。”
系统:【什么药效?】
“我让白翩翩做了情蛊的解药,但愿叶裴修不会再听见你的声音。”
系统乍然:【什么!?你给俺下毒!你这恶毒的宿主啊!枉俺对你掏心窝子,你却想毒鼠我!呜呜呜……】
柳凝桑无奈摇头,“你个盗版系统心窝子长在哪啊?还不如掏点智商比较实在,再说了这是解药,哪里是给你下毒。”
系统哭啼啼的怒吼:【我再强调一遍,人家是正版系统!系统也不长脑子啊,更何况我没有掏吗?人家仅有的智商已经全部贡献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很吵也。”柳凝桑听得脑瓜疼,“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吗?叶裴修听不见你的声音,你也不用再面对他。”
系统:【对吼,谢谢你哦。】
“不客气。”
系统差点被哄过去,【不对!那怎么忍心对我下毒,万一我也扑街了呢!你就把俺当做小白鼠试验品!】
“唉,那你想怎样?”
系统:【我!要!离!家!出!走!】
脑子终于清净下来。
柳凝桑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这几日又被那个问题所困扰,起初来到这里是以南桑国长公主的身份跳城楼,可她是为了沈意而死。如今与剧本截然不同的走向,总会有全剧终的时候,到底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花奴决定离开,若这是她想要的结局,那便如她所愿。
他卸下所有伪装,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带走的,这一世就连同她之间的回忆也少得可怜。
临走之前,他只想再去看她一眼。
花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门,体内仍残留着毒素行动不太利索。
一股麻绳缠上树枝,白翩翩用力系了个死结。
他走到院里撞见这一幕,突然发疯般的冲过去。
这一刻犹如她上辈子跳下城楼的那一瞬,他从没想过她会死在自己面前,以至于来不及伸手挽回。
他痛恨那样的自己,那般令人作呕。
她离开之后,他日复一日困在她身死的梦境中,无数次伸手挽留。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都留不住她。
每一场梦都是对他的凌迟,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白翩翩在树上挂个秋千,猛然被狠狠扑倒,背都快被撞断了。
缠身上的人鬼哭狼嚎,“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他不敢再失去她一次。
“是我错了!我错了!!!”
“哎呀,你先起来。”
白翩翩难受的撑着身子,硬是又被他按倒。
他双手强撑在她耳边,眼泪扑簌的打在她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花奴哭得不能自已,“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好不好?你若是恨,让我去死!”
他咽下泪水,苦涩的垂下脑袋,后背止不住的发颤。
她抬手抹过脸上黏糊糊的泪水,好像擦着自己的眼泪。
“同谁学得这般死去活来?”白翩翩不以为意,“怕什么,又不是没死过。”
“不行!”
他猛摇头,豆大的眼泪又跟下雨似的砸下。
“瞎喊什么。”她蹙着眉头,“放心,要死也不会死在这给别人添晦气。”
这话在他听来,她是要偷偷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便一起死。
“好,我陪你。”
白翩翩起身拍着身上的灰,“也罢,陪我荡个秋千吧。”
“荡……荡秋千?”
“不然呢?”
……
花奴茫然的抬起头,这才看见树上挂着秋千。
“你不是要……自缢?”
她俯身探过他的双眸,“你眼睛也中毒昏花了?谁同你说我要自缢?”
花奴顿时哭笑不得,窘迫的捂上双眼,一面哭一面笑。
白翩翩懒得搭理,坐在秋千上试了试,自个儿晃动起来。
花奴抹过眼角,起身走到她背后,脏兮兮的双手往衣服上胡乱蹭干净,才敢触上她的后背。
“太轻了,用点力。”
“哦。”
他掌心稍稍用劲,又生怕她摔着,小心翼翼的摇着秋千。
秋千晃起,她荡起来,满意的乐道:“从前我想在府中挂个秋千,荡得高高的,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来,想知道你在逸仙院做些什么。”
他手中一滑,听她接着说:“后来,我不再盼着你来,只想看看外面的世间。”
秋千荡起的一瞬,她突然纵身跃下。
花奴手中扑了个空,惊呼:“小心!”
白翩翩只是微微踉跄几步就站稳了。
她肆意而笑,仿佛前世初遇时那个鲜艳明媚的少女,眼中少了几分毒辣,多了岁月的从容。
花奴在树下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嘶哑的开口:“翩翩,我今日是来同你道别的。”
“我要走了。”他说着又红了眼眶,不想让她再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至少离别前还能留个好印象。
花奴拖着酸痛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开,背向她的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他边抹泪边往外走,“我走,我走……白翩翩,我再也不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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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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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好毒毒毒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