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以前为了进304堡垒,对自己可狠了。每天早上负重跑,别人跑十公里,你就跑十五公里,别人负重五公斤,你就负重八公斤。”宗浩南听关静慧这样讲的时候,简直震惊了,没想到大姐大如此威武。
张悦溪想了想,那时候好像是挺执着,也很有执行力:“我做得到的,别人也能做到,只是不做而已。这也不算狠人吧。”
“这都不算?”宗浩南怀疑人生,“我听静慧说,你当初为了考入304堡垒的清理小队,你大冬天的晚上用冷水洗头,防止复习的时候瞌睡。”
看着宗浩南的脸,张悦溪只好承认:“额——这个确实有点过了,不过也只执行了两个月。”
只两个月?宗浩南一脸震惊,从来没见人这样摧残自己,还理直气壮嫌不够:“你知不知道,曾经你同事们,都说你为了进304堡垒走火入魔?”
张悦溪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你什么时候和静慧这么熟了?”
“啧,一路上下来,难兄难弟的,自然培养出坚固的兄弟情了。”宗浩南想起今天自己的表现,感觉可以给个优秀的幂次方作为评价。
下山的时候,关静慧实在太疼了,几乎失去意识。宗浩南就以张悦溪为话题,和她保持对话,让她不要昏迷过去。
顺便收获了许多关于张悦溪的细节。
两个人吃得挺开心的,回去的路上经过夜市,张悦溪买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基本上可以遮住眉眼。
两人一起去回医院,张悦溪先去看望了关静慧,她清创后又重新包扎了,还用了止疼药,终于能睡个好觉,现在睡得死死的。
本想再去看看霍星莽,但他不在病房。等了一会,也没见人。
外面夜色越来越浓,张悦溪转而去傅鸿熙的病房,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刚开门,就看到傅鸿熙正在换衣服。张悦溪退出来,踩到了宗浩南的脚。
“怎么了?”宗浩南推开门进去,老大正在系衬衫扣子,给了张悦溪一个“我就知道”的小表情。
傅鸿熙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他语气有点冷,难道是生气刚刚吃饭没带他?
张悦溪管不了那么多,厚着脸皮问他:“今晚上,我可以还住在那套房子里吗?”
那么好的房子,简直让人流连忘返啊,住一晚上怎么够?
“那个房子是安全屋,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去住都可以。”傅鸿熙系好袖扣。
这是赠送了房子的居住权?张悦溪可太开心了,很想随口问一句“真的?”,又怕别人随口回一句“假的”,那就得不偿失了,赶紧捂上嘴偷笑。
傅鸿熙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包里,坐在床边,脸色严肃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张悦溪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鸿熙示意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说话。
张悦溪没动。
傅鸿熙也没有再强人所难,他斟酌了下用词:“根据最新的报告,对方的系统中已经将你认定为重要检测目标。”
这……还真是她不想面对的。张悦溪慢慢坐到了凳子上,深吸一口气:“那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熟悉他所说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或者说问题又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
“目前,你必须留在这里,这里是安全的。但是,如果你回到2902堡垒,很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们不能保证。”
听到这个消息,张悦溪第一反应是她的租金都白交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傅鸿熙说这套别墅作为安全屋,她想什么时候去住都可以。
这样一想,自己的处境确实很可怕,万一被所谓的“对方”抓过去,严刑拷打肯定逃不过,关键是她啥也不知道,“对方”肯定觉得她这种嘴硬的人很可恶,到时候就是严刑拷打加倍再加倍,想想都好惨。
能住到别墅,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开心了。
张悦溪最后确认一句:“这种危险处境什么时候才能解除?”
“一般来说,至少需要三个月。或者是等我们新的队员加入,参与过几次活动后,才能让对方更新系统信息,转移关注目标。”
“你们什么时候能有新队员加入?”张悦溪不自觉捏起了拳头。她经历的无妄之灾,就没有人管管吗?
“不确定。”傅鸿熙垂下眼眸,看着她捏起的拳头,“解除信号发出后,我会尽快通知你。”
张悦溪听他说完,转身出门,魂不守舍的样子。
卷入秘密活动中,成为其中一方暗中监视的目标,这样的生活,完全不是张悦溪裸辞之前可以预料的。
七八点的夜里,有不少人在外面活动,说说笑笑。张悦溪两手插兜,一直沿路走,吹吹夜风。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无论你规划得多么仔细,准备的多么充分,总有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打乱你的计划,让你感觉无力。
走得够远了,她打车去到谭虞山的山脚下。她租的摩托车还在入口处,和其他无人认领的摩托、汽车一起,默默等待在这里。其中,有些主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张悦溪启动摩托车,戴上头盔,直接回到别墅,她只想要休息。来到1906堡垒的这两天,每一天都累得人灵魂出窍。
还没走到13栋,张悦溪就看到四楼上有灯光。
她警觉地慢慢靠近,才发现露台上有个男人身影,很像……傅鸿熙?
张悦溪思考的这么一会,楼上的傅鸿熙也看到了她。两人中间隔着一杆电灯,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张悦溪脸上身上,背后投射出瘦长的影子。
突然“嘟嘟嘟——”响起,张悦溪看着曲面屏,是傅鸿熙打来的。
“你在楼上?”
傅鸿熙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喝了一小口,“回来休息。”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应该是明天才能出院。”
“今天医生看过,伤口痊愈,不需要再住院。”傅鸿熙说的也不是谎话。在这个时代,新的伤口痊愈剂被发现,只需要一天,伤口就可以快速愈合,如同魔法。
“我记得你说过,我和你在一起,容易被对方认定为目标。”张悦溪眼睛眯起来,审视着傅鸿熙。
“1906堡垒没有他们的渗透。”傅鸿熙提醒她,“你要一直站在那里?”
张悦溪倒是想走,她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住。可是,走了她住在哪里?花钱去住酒店吗?
短短几秒,脑子已经转过几道弯,算了好几道算术题,张悦溪抬腿回别墅。
就当是合租室友了。
若无其事开门,上四楼,傅鸿熙刚好从露台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悦溪进到昨晚的房间里,第一眼看到阳台上飘扬的衬衫和大裤衩……啊,这是她今早洗了后晾着的。
赶紧收起来。
傅鸿熙在外面敲门。
“什么事?”张悦溪抱着衬衫和大裤衩,站在黑暗中,没敢动。
傅鸿熙问她:“你动过我柜子里的衣服吗?”
“没有!”张悦溪非常果断,将手中的两件衣裤塞进衣柜里。
“那你昨天晚上没有换洗?”傅鸿熙明明记得自己房里有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用袋子装着。
“没有。”张悦溪理直气壮打开门。
傅鸿熙问她:“我打算出门买,你要一起吗?”
他背光站着,张悦溪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半边侧脸被灯光照亮,脸上的绒毛根根分明。
“好。”张悦溪也受不了浑身的汗臭味,身上的衣服穿了两天。
于是,两人出门去超市买衣服。
分头行动,她选择了两套最简单便宜的睡衣,还打算去买一件T恤衫和牛仔裤。毕竟她来这里出差时也没有打算留在这里过夜,更加没有带衣服。
正好这时候电话又响了,张悦溪取下曲面屏,发现是霍星莽给她打了一万星币过来。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报酬啊,看着这一万星币的进账,能让人眼含热泪。
张悦溪正想给他打电话,问他的伤势,霍星莽直接打过来了。
“今天辛苦你了。”霍星莽解释。
张悦溪也没多谦让,毕竟真的好辛苦:“我比你幸运,至少没受伤。你的脚怎么样?”
“小事,今天就能回家。”霍星莽回答的很爽快。
不过,对于他来说,生活中很少有什么大事吧。
除了今天棚屋里的那个稚嫩的、丧命了的年轻人……还是自己的队友,冲击力相当大,还要跟队友父母交代,处理后事,想想都让人头痛啊。
霍星莽沉默了一会后,又说:“其实这两天的事故,是比较罕见的。1906堡垒的工作,大部分时候比较清闲安全。如果你哪天想要继续工作,薪资我会给你争取最好的,虽然比不上304堡垒的薪资,但肯定也不会差。”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在挽留人才,难得遇到这么契合又给力的队友,相当于是给自己的人生多上了一道保险。
张悦溪伸手摸了摸额头,纠结着怎么拒绝,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威压,她转头一看,是傅鸿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女装区。
张悦溪挪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对霍星莽道:“谢谢你,不过这个我可能需要多考虑考虑——”
“没关系,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你需要的时候找我就行。”霍星莽十分真诚。
张悦溪知道,他是一个爱惜人才的队长。只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到绝路,不会再给人打工。
只是话已至此,就不必再说绝。
“你看这件怎么样?”傅鸿熙突然指着一旁的亮黄色长裙问她。
确实还不错,张悦溪刚也看到了,想要试试看:“等会。”
“你身边有人?”霍星莽轻声问。
张悦溪点头:“哦,刚好和朋友出来买衣服。”
挂了电话,张悦溪又买了零食和饮料。她一直想要试试看在暗夜的露台上,点亮几盏落地灯,翘着二郎腿,狂喝饮料,吃垃圾食品,吹暖烘烘的夜风。
结账的时候,傅鸿熙主动给了。
张悦溪没有和他争。
回到家,两人洗漱之后,换了宽松干净的衣服坐在露台上。拆开一袋又一袋垃圾食品,张悦溪开心得咧嘴笑。
一口一个“咯嘣”脆。
傅鸿熙则开了一瓶红酒,一个人浅斟慢酌。
看他那高大上的样子,张悦溪心想,他们可真不是一路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不过,这不妨碍这个夜晚的风,恣意轻快又温暖。也不妨碍这个夜晚的美好牢牢刻在脑子里。人,就是要体验一些美好的事物,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这些。
对于张悦溪来说,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分钟,都将成为她努力奋斗的强大的动力。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悦溪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伸个懒腰,在床上滚两圈,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刚起床,“嘟嘟嘟”曲面屏响起来,是有人看到她贴的宣传单,打来咨询看风水的费用。问完费用又问她经验。
张悦溪如实说了,自己实际只给人看过两次。
电话那头的无语振聋发聩:“你……是怎么敢出来做这个生意的?我还不如去1907堡垒找张家的看。”
这……买卖而已,如果满足不了需求,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有了,张悦溪起床到露台上,蹲在栏杆边欣赏爬墙的蔷薇花,花彻底盛开,在阳光下真是美丽啊。
吸一口花香,人生又美好了。
她准备出门,刚好看到傅鸿熙,叫他一起出去买早饭。两人都踩着人字拖,手揣在口袋里,懒懒地往早市走。
买了点吃的,张悦溪又看到了超市的冰柜。于是一手热乎乎的汤面,一手透心凉的冰淇淋。
等会去医院看关静慧,就给她带冰淇淋。
就是这个时候,张悦溪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她的老妈。
她老妈说,想要去304堡垒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