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浩南走之前,给张悦溪一把手枪和一包子弹。
虽然说打丧尸最忌讳的是用高分贝子弹,但是紧急时刻为了保命,枪是最有用的。
张悦溪拒绝了。对于宗浩南和几乎没力气的关静慧来说,枪和子弹更重要。
宗浩南把枪和子弹塞到她怀里,然后从裤腰后面又掏出一把枪来:“放心,我还有。”
这可是他从张悦溪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技能!昨天早上,张悦溪打丧尸的时候,一把刀接一把刀地抽出来,跟变魔术似的,他可有安全感了。
张悦溪少见地对他笑了笑,是赞赏的笑。
宗浩南美滋滋地扶着关静慧离开,霍星莽叫住他,他也想要一包子弹。
宗浩南头也不回:“没有了。”霍星莽说他是长头发的非主流,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记忆力也很好的。
霍星莽:……
张悦溪把自己这一包子弹分给他一半。两人把子弹装到枪里,然后将身上带的砍刀和匕首全部重新整顿后,三、二、一!开始!
两人静悄悄爬上山坡,绕到洞穴外围,用尖刀匕首刺入丧尸的脑后,一个挨着一个,快准狠地消灭了一大半丧尸。
最后还剩下十几个丧尸,听到声音,转而朝张悦溪攻击过来。
洞穴里的女孩子也听到了声音:“我们在这里!快救我们!”
霍星莽让她先不要发出声音。目前的十多个丧尸将他和张悦溪围在中间,并且正在缩小包围圈。
一不做二不休,张悦溪和霍星莽背靠背,约好双方守好自己那一边。背后安全了,也少了很多麻烦,她抽出腰带上的另一把匕首,双刀齐下,效率更高。
就这样,经过一场恶战,两人终于清理了这边的丧尸。张悦溪瘫坐在地上,真是酣畅淋漓,不过此生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就是了。
霍星莽让洞穴里的人出来,果然,一共四个人。
年长的十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白衬衫牛仔裤,经过一天一夜的山野生活,胡子拉碴,浑身都是泥巴,鞋子也脏了。他怀里抱着自己六个月的儿子。小朋友脸色发红,嘴唇干枯。据男人说,他们从昨天上午事发就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小朋友喝了一点沉淀后的尿液,但还是在发烧。
年纪比较小的是十六七岁的女孩,据男人介绍,他们是两兄妹。女孩这两天妆都哭花了,脸上到处都是泥巴,连扎起来的两个长辫子上都是青色的泥巴。
长辫子女孩旁边扶着另一个卷发女孩,卷发女孩绑着红色头巾。两个女孩同龄,相约一起出来玩。因为突发事故,卷发女孩被吓坏了,再加上精力不济,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男人紧紧抱着儿子,问霍星莽:“有没有见到我老婆?”
张悦溪隐隐感觉不好,她起身把背包里的水递给他们。
那个男人将水喂给儿子喝一点,继续说:“她穿粉色的衣服,你们看到过吗?”
霍星莽和张悦溪都沉默了,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婴儿又开始啼哭起来,声音洪亮。四周的丧尸再次缓缓靠近。
卷毛女孩这时候喝了点水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丧尸,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叫出声来,被长辫子女孩捂住了嘴。
长辫子女孩气得无奈,她对自己哥哥发脾气:“你能不能让他别哭了,再哭就要害死所有人了!”
她说的也没错,只是婴儿听不懂人话,也很难控制自己,更何况婴儿在失去母亲的情况下已经24小时没有吃喝。
张悦溪看了一眼靠在洞穴边的霍星莽,霍星莽还在大喘气。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张悦溪主动推进度:“霍队,我们现在下山?”
霍星莽摇摇头。
张悦溪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努力说服他:“这时候不走,丧尸源源不断,等支援过来,希望不大。”
304堡垒的支援队伍不知道放了他们多少次鸽子。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早做准备。
霍星莽咬牙,倒吸一口气:“我脚崴了。”
他轻轻抬起右腿。
刚在打斗中,为了帮张悦溪这边脱困,霍星莽伸腿过来给她争取了一刀的时间,那时候刚好撞在树上,听声音就很严重。
张悦溪当时担心他受伤,但看他还能继续砍丧尸,就以为他没事,没想到是一直忍到了现在。
一时之间,张悦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两天,每一次她以为事情已经困难得不能再困难了,还是能迎来更困难的地狱模式。
之前想的是至少还有可靠的战友,没想到战友也损了,战斗力大打折扣,还要带着四个平民。
婴儿的啼哭吸引来更多的人,男子也着急得要哭了,一直祈求儿子别哭,最后只能伸手去捂住孩子的嘴巴。
鼻子没有捂住,但是小朋友的脸还是涨的通红。
趁附近的几个丧尸还没过来,张悦溪靠近霍星莽,给他摊开自己的想法和分析:“支援估计等不到。如果继续在这里等,小朋友的哭声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丧尸,我们的处境会更被动,我一个人没法处理这么多丧尸。”
尤其是,身上这防护服实在是太拉垮了,也就挡得住丧尸一两次的短暂物理攻击。
她可不想像关静慧那样受折磨,就为了一万星币的临时工资。
张悦溪停顿一秒后,继续说:“但如果我们现在冲出去,往下走,丧尸密度肯定比这里少,在我能处理的范围内;而且,到达山下的据点,还有人员和物资补充,那个地方有平地,申请空中救援的话,生存率大大提高。”
霍星莽看着一个个靠近的丧尸,咬咬牙,从洞穴壁上起来:“走吧。”
“好,我断后。”张悦溪说完,朝山的阳面走去,单刀匹马迎面给那几个丧尸几刀,打开一条路。
霍星莽勉强站直,指挥其他几个人快速离开。那个卷发的女孩不敢,直往后退。
所有人都要被她拖累了。
张悦溪直接对霍星莽说:“她要是不走的话,那就不要强人所难。”
这时候了,生死存亡的瞬间,能救一个是一个,她累得要死,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不能因为一点纠结,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生机。
更何况,根据她的经验,被吓得最狠的人,往往在危机中都会跑得最快。
霍星莽作为一个大男人,还是不忍心:“她只是小姑娘。”
张悦溪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直说:“虽然他们只是普通人,但现在大家在一起面临危险,那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士,是一个整体。如果有危险,每个人都有义务保持冷静,能配合的就出力,什么都做不了的至少要保持安静,跟着队伍一起,避免惹麻烦。”
长辫子的女孩盯着张悦溪,最开始觉得她说的话冷血,但是现在很清楚,总不能为了朋友一个人,把所有人都拖累了。
昨天上午演唱会发生事故,丧尸追着所有人满场到处跑。明明有机会从正门跑出去的,可是因为朋友受到惊吓,一股脑地跟着人群跑上了山。出于责任感,自己带来的朋友,她必须要拉回来,于是去山上找。
她不见了,她哥哥嫂子自然不能放下她,也错过了从正门跑出去的时机,夫妻两人带着小婴儿爬上山来找她。没想到在混乱中,嫂子也不见了,他们几个人困在洞穴中一天一夜。
长辫子女孩不可能心中没有怨气,她恨铁不成钢地发脾气:“游秀秀,你不走的话,我们可走了。”
卷发女孩吓得直哆嗦,既不肯走也不肯放手,拉着长辫子女生的胳膊,死死不肯放。
长辫子女孩看着她的手,直接掰开,然后跟自己哥说:“我们走。”
卷发女孩哭着看长辫子女孩走远,又回头看了看正在靠近的丧尸,她吓得直接一溜烟跑到了所有人前面。
长辫子女孩都惊呆了,想想事故发生的时候 ,她也是跑这生死时速,倒是能理解了。
张悦溪砍掉近处的几个丧尸,从腰间掏出两把匕首来,递给长辫子女孩:“你到队伍前面帮霍队,以防万一。”
长辫子女孩接过刀子,眼神坚定地往前面跑去。
张悦溪清理了所有的问题,站在队伍后面,挥舞着砍刀。霍星莽的砍刀给她了。
这么几个丧尸砍完,她再去追队伍。
她的判断是对的,越往山下走,丧尸越少,一行人也越发轻松。
但是越距离最开始的汇合地点,张悦溪越慌。
该来的还是来了,抱着婴儿的男人,看到不远处的粉红色衣服,慢慢走过去,浑身发抖。怀里的婴儿不知道是被抖得不舒服,还是感应到了大人的悲伤情绪,也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抱着孩子慢慢跪在粉色衣服女子身边,看着女子腹部和腿上被咬掉的肉,空洞洞的,露出白森森的腿骨,愣了好一会,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他一只手抱着孩子,松开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手抖的不行,但男人还是轻轻撩起她脸上盖着的长发,露出脸颊上的那颗痣来。抱着孩子的那只手也脱力了,婴儿砸在女子的胸前。男人的头也抵着她的脸颊。
失声痛哭。
张悦溪想要去拉男人一把,至少把孩子抱过来。突然一个人影从她身边越过,一起跪在男人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哥哥弯曲的背脊。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哭声震天,吸引得丧尸又过来了。
张悦溪实在有点累,一步都懒得多走,等丧尸快到眼前,才拔腿拖刀过去,一刀毙命。还有一个,张悦溪喘口气,再慢慢挪过去。
其实这种危险处境中,最理智的决策是:尽快赶往五百米处的据点,然后在安全棚里等待救援,并进行物资补充、人员整顿。
但是,人不可能是完全理智的,就像现在那个男人所经历的事情,面对妻子那样的死状,没有人能够立刻抽身而去。在这个丧尸爆发的年代,如何面对亲人的骤然离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悲伤汹涌澎湃,在这一刻,几乎可以淹没整个人的求生意志。需要给时间,让理智回归。
霍星莽看了一眼精疲力竭的张悦溪,咬牙瘸腿走到那一家四口跟前,默默地从母亲胸口将啼哭的婴儿抱起来。婴儿睁开眼睛,眼前这个浑身黑色全副武装的人,让他忘记了哭泣。
霍星莽说:“走吧。”
长辫子的女孩也伸手去拉哥哥。
哥哥终于起身,但是选择伸手去把妻子背起来。
妹妹帮他在后面扶着,一家人沉默地,把他们的家人带回家。
这一路,大家异常沉默。仅遇到了零散的几个丧尸,张悦溪很轻松地解决了,她需要喝水、吃东西,还需要在安全的地方躺着休息一会。
好在,虽然进度非常慢,但最终还是平安到达了下一个接应的据点。
这个据点距离山脚下围墙一公里,设立在一个正方的平台上,大概一百平米的样子,平台边缘是一个小小棚屋,只有不到二十平米,棚屋的周围有设置围栏,围栏外设置有尖锐的木桩,那是用来防止丧尸近距离攻击的。因此,到了据点就相对比较安全,按理说,应该是有两个人值守,但是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了。
并且,棚屋的周围还有血迹,一路撒到棚屋里面。
张悦溪伸手示意其他人停止,她警觉起来,猫着腰,把手中的刀换成枪,开膛之后端在手中,一步步靠近棚屋。
张悦溪轻轻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丧尸的声音,撞击着门。
准备好之后,张悦溪打算在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干脆利落地毙掉。使劲拉,拉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拉回去了。
张悦溪又拉了拉,丧尸趴到缝隙里来,拼命往外挤。
张悦溪看着这丧尸的模样,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