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千有些发抖,眼睛在他们几人身上看来看去,又将目光放在杯子上才道:“我带康丝到了林中,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见人,刚要走,突然有人袭击我!幸亏康丝反应快,一把将我推开……那人……那人举着刀追我,几下便扯住我衣袖,康丝赶忙抱住他的腿,我拼命挣扎才脱身……”
她又低低的哭泣起来,身边的婢女也抹着眼泪。
“你是康丝?他没有伤害你吗?”秦桑罗问婢女。
康丝摇摇头道:“没有,不知为何他一直追着娘子不放……”
“衣袖便是那时扯掉的?”
闻千千点点头。
他手中有刀,明明可以杀了婢女康丝再来杀闻千千的,但他只追着闻千千,说明他的目标仅为闻千千一人,并不愿残害无辜。
“后来呢?”
闻千千擦擦眼泪道:“后来萧中郎就到了,他老远看见萧中郎身影就逃走了,萧中郎本想追,但我……我实在太害怕了……”
萧暕道:“我追了几步,那人就隐入树林之中了,想是对此处很熟悉,我又不能丢下段娘子,万一那人折回呢。”
“那人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闻千千皱眉思索片刻摇头道:“风灯被打翻了,我油太害怕了,哪里还会去仔细瞧他?我、我只记得,他身形高大,身体健硕……”
她扫了一眼人群,表情一滞,然后拉着秦桑罗道:“我不记得了,当时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接下来再问也是来来去去那几句话,没什么新线索了。
萧暕令人排查事发之时哪里缺了人,回报都是并无人失踪,也没有谁不在岗,各府来的宾客之间都能互相作证。
中秋第二日,又出了事,皇帝气的直拍桌子,下令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昨日已杀害一人,今日又要杀人,简直无法无天!这样的人绝不能容忍他逍遥法外!
又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一天哪……
回去的马车上,秦桑罗对明日的汤泉之行充满担忧,目前看来凶手针对的很可能是顾微雨这个圈子,今日他没杀成闻千千,那下一个会不会是穆兰?她承认她蛮喜欢穆兰的……
而明日要去的青田行宫,男汤与女汤是分开的,如果凶手在浴场袭击女子,金吾卫都来不及救。
李玄异也同样充满担忧,皇帝下令十日之内破案,而这名凶手极大可能隐藏在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之中,昨日的宫宴还有些低级官员能参加,今日的赏花宴来的都是中高阶官员,明日的汤泉之行也是如此,若是他还想行凶,那真是防不胜防。
两人就这么越说越担忧的各回各家了。
到了中秋第三日,八月十七,一大早林朝禧就来接秦桑罗,说是有特殊安排,叫她什么都不必准备快跟他走。
到了岐王府,发现萧暕、萧烁和穆兰都在,李玄异对她道:“今日你扮成萧夫人的婢女。”
“啊?可是……王爷,许多人都见过我了……”
“段家和曲家都被敲打过了,还有谁会注意你?圣上根本不会仔细去看一个王府的末等侍从,你昨日也只吟了一首诗而已,圣上那边有自己独立的玉液池,不必担忧皇后和太后看见你。”
秦桑罗看向萧烁夫妇,萧暕微笑着对她道:“放心罢,我堂兄堂嫂都不是多嘴之人,我已将你的大致情况说与给他们知了,更何况,王爷说你昨日一直在为我堂嫂安全担忧,她怎会出卖你呢?”
“呃……可是……”
穆兰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道:“秦小娘子,感谢你昨日为我说话,还担忧我的安全,既然你是女子,那我们便可算是朋友了。我听闻了你的身世,很是赞同你对家族安排的反抗,你不必在我们面前再隐藏自己,以后有事也可寻求我们的帮助。”
秦桑罗又看看李玄异和萧暕,只好长出一口气道:“那好罢……那今日要如何安排?”
李玄异道:“今日你跟随萧夫人,乘坐她的马车,一切听她安排,若是有消息要报与我知,可以找林朝禧。金吾卫不方便在女汤外围进行保护,我会安排我府里的一批宦官,由林朝禧带领,我倒是想看看凶手今日还敢不敢来。”
定下安排之后,穆兰安排人将秦桑罗带入另一件房,为她改换婢女装扮。
待出来的时候,李玄异是第一次看见秦桑罗换女装,只见她梳着双丫髻,后面留了一半长发,颅顶偏高,头型饱满,额角到耳畔垂着碎发,她本就头型很圆,这个装扮显得更加俏皮可爱,再配上她的桃心脸、尖下鄂,少女味道十足。
李玄异扫了几眼便不再看,想了想突然道:“上回说送你的十套侍从服已吩咐人去做了,明日应该就可拿了。”
……
他还真送啊?为什么啊?
萧暕不是第一次看见秦桑罗女装,他救她的那日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时还不相识,现在突然看她恢复女装,觉得分外好看。
“秦小娘子,这样很好看。”
萧暕一句话给秦桑罗弄了大红脸,耳朵都粉了,萧暕这人是真直白啊……她拿起帕子遮住脸,只露出眼睛:“谢谢萧中郎诚恳的赞美,但你下次不要这么直白了。”
萧暕觉得她的举动十分可爱,笑着问道:“为何?”
“因为你长得更好看,你这样赞美人,会让人承受不住的……”
萧暕瞬间也脸红了,眼神闪烁不敢看她,举起拳头假装咳了一下道:“谢谢。”
穆兰眼看着这两颗熟透的苹果抿着嘴笑了。
李玄异将佩剑锵地一声还入鞘,皱着眉道:“还不走?”说罢他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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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青田行宫已快正午,众人整理行囊进入各自房间,是的,今日泡汤之后在此歇息一夜明日才返程。
秦桑罗的房间与萧烁夫妇在同一个院落,她没什么行李,跟穆兰打了声招呼,说她要去出去转转,将这附近地形探一下,穆兰嘱她不要出去太久,待会要用午膳。
挨着萧烁夫妇院落的是萧家二房另外几个儿子的住所,萧家二房有四个儿子,而萧家长房只有萧暕一个。
萧暕和萧琮礼夫妇住对面院落,是一个大跨院。
打听了一下,李玄异住在皇帝的天水宫旁边的天仙阁,而太子住在另一头的紫云殿。
秦桑罗找到李玄异的天仙阁跟他说明自己住处,以防有事找不到人。
“我年年都来,自是知道萧家住在哪里。”
合着她白跑一趟?
秦桑罗傻乎乎站在那,李玄异也不抬头,她只能指着门口干巴巴地道:“那、那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往外走。
李玄异突然道:“你不要没事就往映之那里跑,他今日很忙,金吾卫有许多事务,在行宫不比京城皇宫。”
秦桑罗:“哦……那我走了……”
从天仙阁出来,前面是洛神苑,秦桑罗打算绕一圈再回去,探探路。
走到洛神苑门口被两个侍卫拦住了,问她是哪里的婢女在这里闲晃。
秦桑罗答道是萧家的,走错了路。
崔陌正在院中伸展身体,下午有击鞠赛,他想打赢。看到门口侍卫在盘问一个婢女,本没打算理,但是那个婢女越看越眼熟,他探着头走近想看清楚。
这时侍卫让秦桑罗快点回去,说此处不能逗留,这是朝阳长公主的住处。
秦桑罗一听是朝阳长公主的住处,立即离开了。
崔陌已经看清楚了,他追着秦桑罗走了出去,走到无人之处快步赶上,长腿一伸,在她面前站定。
秦桑罗停住一看,是崔世子……
她表现的很镇定……
崔陌嘴角挂起玩味的笑容看着她,秦桑罗低着头,半晌两人都没说话,突然她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崔陌看的呆愣了一瞬,然后迅速追上去。
“做什么见我就跑?”
秦桑罗不回话,只更加快速的走路,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崔陌站在那看她跑,然后双足点地,借助旁边的墙头将自己弹了出去,一个翻身已到了她面前。
秦桑罗左右瞧了瞧,完了……没人……
崔陌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只能一步一步后退,转身又要跑,崔陌一个翻身掠过头顶又在她身前了。
他到底要干嘛?!
“世子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觉得自己无聊吗?堂堂一个世子没事跟我这个底下人较什么劲?”
崔陌叹口气道:“你躲着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吗这是?
“当然是因为你行为不检啊!”
崔陌正色道:“上次是我唐突了,我本意真的不是那样……这样罢,我给你赔罪。”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送到秦桑罗面前道:“这个送你。”
秦桑罗定睛一看,是昨日他投壶赢的那只碧玺金镯,她冷着脸看看镯子又看看他,问道:“世子是想报复我?”
崔陌挑高眉毛道:“这为何便是报复你了?”
秦桑罗冷哼一声:“这是皇后的赏赐,出现在我一个下人身上,被人发现了还不以为是我偷的?”
崔陌一顿,他没想到这层,确是如此……
秦桑罗:“世子没事了罢?那我可以走了吗?”说罢从他身侧绕过。
“唉?”
她扭头。
“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罢?不然日后要如何称呼你?”
“没这个必要罢,世子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要紧?”
崔陌气笑了,他还从没被女子这样嫌弃过,连名字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