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愔娘子啊……那倒确实是可以,但是她有自己的医馆,每日病人又很多,万一尸体需要反复勘验,来回请人是很不方便的。
秦桑罗又不好直接请眼前的少女检查尸体,毕竟接触尸体不祥,哪个官宦人家的女子都会有所顾忌的,人家是太医之女,不是仵作。
唐妙麟见她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清清嗓子道:“我是可以帮忙勘验尸体的,但有一个条件。”
这时李玄异刚好也走了过来,接话道:“什么条件?”
唐妙麟:“既然要我勘验尸体,那我便要参与此案,不能将我用完就扔在一边。”
秦桑罗心想还有人和她一样对破案感兴趣的啊……这女的……不是,这位少女她很喜欢!
唐时考是太医院最有名的太医,曾为先帝诊治,若不是他的医术高明先帝也不会多活那么多年,而唐时考有位继承他医术的独生女这件事,许多都知晓。
唐家有女,幼而聪慧,年十岁,能治薄之疾,今乃愈出于常大夫,但惜其非男子耳。
这是京中许多人对她的评价,若她是男子,早已入太医署坐诊了,现在却只能在太医署教授医术。
李玄异自是知道这些,痛快的应允了。
秦桑罗询问了一下其他人有无中毒之状,李玄异答道暂未发现。那就是说,下毒之人很可能是冲着顾微雨一个人去的,既是冲着她去而不是随机下毒,那便要从她的人际关系入手。
秦桑罗看了看苏平虏,见他眼珠通红,加之他本就一身煞气,这幅样子让她有点打怵,万一那句话刺痛到他会不会被他抓着领子拎起来啊?方才他都抓了唐太医……
李玄异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道:“我去问苏中郎。”
“好,那我去问一下崔世子关于顾微雨那几位闺中好友的事。唐娘子,麻烦你将她使用过的食具和部分食物收集起来,等下我们一起带顾微雨的尸体去大理寺,可能今夜无法休息,需要连夜勘验了。”
唐妙麟点了头,又去和自己父亲说明情况。
秦桑罗来到崔世子面前,礼貌的喊了一声世子然后问道:“崔世子可以说一下苏夫人的几位闺中好友吗?”
崔画白坐在一张食台上,正抓了几颗杏仁往嘴里丢,看着面前的秦桑罗道:“她们几位都来了,你为何不亲自去问本人?”
秦桑罗:“嗯,等下我再去问,现在先问你。”
崔画白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一副无所谓的道:“好……啊……”
“请崔世子一位一位的说罢。”
崔画白唔了一声道:“张献韵呢有个妹妹叫张献仪,她曾经对我说过她二姐很是羡慕苏夫人,当初都说苏平虏是一介武夫又出身白衣,苏夫人嫁给他不会有好日子,结果后来苏平虏步步高升,现在姐妹之中数苏夫人嫁的最好。”
苏平虏这次立了大功,让顾微雨一跃成为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人,难不成有人嫉妒她?单纯因为嫉妒会想要谋害她吗?
“那闻家呢?闻家娘子怎么说?”
“闻家三娘子叫闻簌簌,是庶出,平日一直被性格强势的闻千千压着,她的话未必做的准哦。”崔画白边嚼杏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才继续道:
“她说闻千千一直自认是几位手帕交中最美的,当初最瞧不上苏平虏,劝过苏夫人不要嫁,后来随着苏平虏高升渐渐也不提了,唔……闻千千好像很喜参加贵女们的聚会,她夫君……”
“她夫君怎么了?”
崔画白丢了一颗杏仁用嘴接住,嘎巴嘎巴的边咀嚼边道:“嗯……她夫君是尚书左丞段琪章的二子段元沺,在工部做事,这个段元沺比之他弟弟要稳重些,但是嘛……也一样酷爱风月之事。”
果然是上梁……呃,也不对,怎么说呢?总之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歪。
“段元洲的名声京中人尽皆知,以闻千千的性格为何会嫁到段家呢?”涉及段家她还是想多知道一些。
崔画白瞟了她一眼,努着嘴笑嘻嘻的道:“唔……你想想嘛,段元洲那时还是小童,尚未长成一个泼皮无赖,而段元沺与段元洲不同,段元沺长得还算不错,又很会哄小娘子开心,想必当初也是将闻千千哄的心花怒放才会答应嫁给他罢,他平日可都是以君子形象示人的。”
啊?那不就是伪君子嘛!
“那临川候家的穆娘子呢?”
“穆候的侄子叫穆潥,常与我出去打猎。他的堂姐穆兰当初很是担忧苏夫人嫁的不好,前线通信不便,穆兰就一直念叨。前一阵穆潥见到我说,他堂姐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她的闺中好友快要回京了,苏都尉打了胜仗眼见又要升职,她们姐妹应该好好聚一聚庆贺一番。”
秦桑罗都记了下来,又问:“穆兰和张献韵都嫁人了吗?”
杏仁吃完了,崔画白将杯中酒也一饮而尽,然后道:“张献韵嫁给了一位国子学博士,经常抱怨他不解风情,穆兰嫁到了萧家,关于穆兰婚后生活如何,你得去问萧暕。”
“她们各自嫁人之后还经常往来吗?”
“有往来,但是否经常便不知了,我也是听张献仪说的,据说穆兰与闻千千吵过架,具体什么原因张献仪说她姐姐没讲。”
“崔世子是否了解苏夫人顾微雨兄弟姐妹的情况?”
崔画白认真想了一下道:“顾微雨是顾家最小的女儿,她上面有两位兄长,两位姐姐。两位兄长皆在军中做事,两年前我在军中受训之时还与其中一位交情不错,顾家兄长倒是对苏平虏看法不错,与我相识那位还颇为欣慰的说她识人眼光准。”
“两位姐姐呢?嫁人了吗?与顾微雨关系如何?”
崔画白从食台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两位姐姐早已嫁人,其中一位随夫君外放,另一位好像嫁在京中,唉——我对顾家了解不多,顾家子女年岁比我大很多,除了军中相识那位,其他人都没什么交集。”
秦桑罗嗯了一声,在纸上将顾微雨的人际关系写好,暂时不了解的也标出来。
见崔世子起身,自觉也问的差不多了,穆兰的情况等下问萧暕,然后去和当事人再聊一聊,看证词是否对的上。
“感谢崔世子告之这些,那我便不打扰了。”
秦桑罗收拾了一下放在旁侧食台上的纸张,叠好之后一转身,突然发现崔画白探身过来,脸贴的极近,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对她道:“现在换我问你问题了罢——你为何扮成男子?”
崔世子比她高很多,正扶着食台俯身看她,这个姿势极其暧昧,秦桑罗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出手击他面门,崔画白也没料到她会功夫,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格挡,力气用的大了一点,导致秦桑罗后被格开后,后退一步撞到了食台上,啊地一声。
秦桑罗的叫声加上食台上的碗碟磕碰发出声响,引得许多人转头向这边看,秦桑罗脸色迅速变红,又惊又羞,这个崔世子真是……
李玄异也听见了,迅速与苏平虏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崔画白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一般女子的反应都是害羞低头或是躲避,她居然出手打他……
朝阳长公主自持美貌,生的一儿一女皆是容貌拔尖,所以才会给儿子取名画白,寓意为画不出他的美貌画纸都要留白,女儿取名盈姿,寓意为整个人仪态姿色极端美好。
崔世子自幼受尽宠爱,更是吸引无数少女,深知自己出身、家世、容貌皆是当世一顶一,平日享受别人对他的倾慕已然习惯,哪里会有人打他?
今日觉得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有趣,逗她几句罢了,也没想怎么样,结果方才她居然会出手打他?!她竟然会功夫?
“怎么了?”李玄异问道。
秦桑罗揉着腰部挪到了李玄异身后,又想起那句“你能打得过谁”了,心想以后更要更加勤奋学习,打不过也不好意思说啊!她翻了崔画白一眼,知道他是世子,也不好告他的状,只能嘟囔着答道:“不小心撞到食台了。”
李玄异看着她染红的脸颊,眉头又紧了起来。
崔画白又挂起那副笑容道:“她在问询啊。”
问询?李玄异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外甥,崔画白也从未叫过他小舅,都是喊他岐王,他们行事风格不同,平日也没什么交集,一直以来关系都不咸不淡的。看秦桑罗这副神情,知他喜欢逗弄人的毛病又犯了。
这个崔陌真的是……
李玄异盯了他一会,扭头问秦桑罗:“问完了吗?”
“这边问完了,哦,对了,我还有话要问萧中郎。”
秦桑罗小跑着去找萧暕了,李玄异对崔画白道:“此案你不要插手,也尽量少与大理寺的人有交集。”
少与大理寺的人有交集?是少与她有交集罢?李玄异在袒护她?自己只比岐王小两岁,算是同时长大的,知他自小性格傲慢古怪不爱理人。
听闻他素来不许女子近身,生的绝顶样貌却没什么女子倾慕他,畏惧多余对他的觊觎,李玄异也从未表示出对哪个女子有好感,现在对她……算是另眼相看?
崔画白笑了笑道:“我好奇大理寺如何查案,岐王殿下能否允许我也参与此案?”
“此案涉及朝廷官员,圣上又特别叮嘱,自然不能马虎儿戏,你向来不喜参与政务,还是少管闲事。”
此时在另一头秦桑罗找到了萧暕,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所掌握的情报之后,问起穆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