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打个招呼就要去医馆,邓普一看放他自己去肯定不行,万一有甚么差错,他们两个不好交代。
于是收拾收拾三人一起又去了医馆。
六子一看秦桑罗又来了,知他又有甚么疑问,刚想往里面请,便被他抓住袖子问道:“那日你们少东家吃的是甚么点心?”
六子想了想:“是闻喜煮饼和米花糖。”
又是米花糖!秦桑罗瞬间想到了孟宅井下的米花糖。
但是六子说饭菜点心都没问题,到底是如何动的手脚?如果直接下毒肯定会被看出来的,而且味道也会有变。
会不会是……
“安娘子说那日的饭食是安老夫人准备的是吗?”
六子:“是啊,四娘子是这么说的。”
秦桑罗立即要了安家的住址往城南跑。
到了安家,安娘子引他们去见了安老夫人,安老夫人将饭菜和点心都说了一遍,因为儿子的死太过惨痛,她一直记忆犹新,始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误导致儿子病故。
饭菜都跟安娘子说的一样,但是她说的点心是:闻喜煮饼和芙蓉糕。
孟慰心偷换了点心!
她抓住了安娘子坐月子,小厮送饭的空档!小厮没那么心细,也不方便将主人家装好的食盒打开,所以并不知晓里面装了甚么。
安娘子和安老夫人听闻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们终于知晓安大夫是被人害死的了!
秦桑罗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婆媳二人,心中不是滋味,她知道这样做是在揭开别人伤口,但是真相不该被掩埋,安大夫不该死的不明不白,他正处于人生幸福之际——医术好,又有了第二个孩子,父母健康还能相互关照,这是一个标准圆满的百姓之家。
“那位、那位娘子,为何……为何要害我夫君?”安娘子泣不成声,即使如此心痛她还是称呼为“那位娘子”,而没有口出恶言,这一家人真的都是心地良善之辈,这种行为逻辑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也想知道,安娘子,我一定会查出原因的,会还安大夫一个公平。”她想起了经常看的电视剧里面,犯罪现场调查员看到悲痛的家属,就会认真的对他们说——I promise.
而且,她还不知道孟慰心到底下了甚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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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安家回到客栈,已到午时,邓普说巡按使马上就要到了,看来是运城那边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李玄异来的时候立刻看出秦桑罗情绪不佳,他们坐下交换了一下这一天多查到的信息,秦桑罗先讲述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事,李玄异明白她为何情绪不佳了——她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
“不必如此,你是查明真相之人,这些罪孽不是你造成的。”
秦桑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面对那种悲痛,正常人情绪很难不被感染,那是人与人最基本的共情能力。
这世界上就是永远都有阴暗面,永远会有人去破坏,也永远会有人去建设,人类文明是向前发展的,参与建设的人会越来越多,因为我们都有美好的愿望,就是每个人脸上都能挂上笑容,她的前辈就是那样奋斗终身的,所以才会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国家。
她也要尽自己绵薄之力。
想着想着她脑海里响起一首歌——啦啦啦啦,迎风飘扬……
拍拍两颊,燃起斗志。
不过这回下手狠了点,她白皙的面皮立刻显现了红色手掌印,跟让人扇了似的……
李玄异:“……”
秦桑罗:“李大人那边查到甚么?”
李玄异正色道:“桑卡大夫,三十岁,彝族人,原先生活在溪山一带,本就是寨子里的大夫,后来决定出来看看。他医术不错,但由于习惯的原因,他的医馆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伙计,他开的药方也都是自己配的。
孟慰心经常带着女儿来找他诊治,但由于没有人在旁,现在没人知道他们聊了甚么,出事前,他的邻居看到孟慰心很生气的带着女儿离开他医馆。”
秦桑罗静静思考了一会问:“他是怎么死的?”
李玄异:“淹死的,他不会水,运城有一条盐湖,他住在盐湖边,那里很偏僻,应该是夜晚回家之时落入湖中,无人发现,过了几日有人在盐湖边垂钓才发现他的尸体。”
秦桑罗:“如果是孟娘子下手,那么她应该很清楚桑卡大夫不会水这一点,不过,这些事情无法证实,毕竟无人听到。”
李玄异拿起茶杯给自己和秦桑罗都斟了一杯茶道:“有一个人听到了,孟夭夭。”
秦桑罗:“可是孟夭夭下落不明,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李玄异喝了一口茶:“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秦桑罗侧过脸看着他等他说下文。
“孟慰心到运城的时候是崇明七年,也就是九年前,可是那时候的孟夭夭,是五岁。”
秦桑罗猛然一惊,突然想起六子的话——孟夭夭七岁了。
崇明七年她五岁,崇明十一年她七岁,崇明十六年她十岁,她这个日子过的比别人慢?
秦桑罗沾了茶水在桌上按顺序做出标记。
“加上在风陵渡镇的林高阳所说,也就是说崇明十五年她八岁,而到了华阴县,也就是今岁——崇明十六年她十岁。”
李玄异和秦桑罗对视然后道:“**岁的孩童差别不大,所以林高阳未必知她到底几岁。”
孟慰心为甚么要乱报孟夭夭的年岁?
秦桑罗:“余……大人是去调查解县和蒲州的大夫了吧?有消息吗?”
李玄异把视线挪开,又摆出傲视天下的神情道:“他算甚么大人?还没消息,不过最迟明日也差不多了。”
秦桑罗:“可是我瞧他穿的衣服颜色……那要叫甚么?直接叫名字吗?”
李玄异:“嗯。”
这有点没礼貌吧......和凭风青云不同,凭风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青云也就二十出头,余朝安看上去快三十了吧?总不能叫俞哥啊,这也太社会了啊!
秦桑罗突然想到甚么:“凭风、青云的衣服为何是青色,余朝安是浅绯色?他们是不同的侍卫吗?”
李玄异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了下巴,露出好看的颈部曲线:“是不同。”
秦桑罗看见他脖子修长,皮肤白皙,如果不是有明显喉结,都可以当做美女天鹅颈plus看待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余朝安他们的衣服有官阶吗?但是又没看到刺绣,这样问会不会过于夸张了。巡按使就算是正四品,也不能给自己侍卫封五六品的官啊!官阶都要圣上许的,一般官员身边的都是吏。
算了,这话不该问,反正办完孟氏母女案她便离开了,问这些也没有意义。
现在这个案子里牵扯这么多无辜被害死的人,还有一个蒙冤在大牢里呢,不赶紧破案,就要问斩了。
要问斩?
啊!
“李大人,林高阳的案子很急啊!芮城县冯县令说去岁年末已上报大理寺了,万一我们还没来及破案,审批就下来了,那林高阳不是就要冤死了吗?”
李玄异没看她,依然在研究桌上的茶水字:“审批下不来,即便大理寺复审了,刑部批准执行,那也要送到尚书省过一下,本朝对待流刑、死刑非常审慎,不是证据确凿不会准的。何况,大理寺那关就过不去。”
秦桑罗略略放心:“哦……那还好……唉?为何大理寺那关过不去?”
李玄异:“大理寺卿空缺,新任还未到任。”
秦桑罗:“哦……”大理寺卿现在是空着的吗?那估计朝廷也应该会很急吧,不知新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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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余朝安也到了永济县,带来的消息是:崇明十二年,孟慰心带女儿到了蒲州,那时她称孟夭夭七岁,蒲州的大夫姓于,于大夫给孟夭夭诊治了三年,之后她便去了风陵渡镇。
正午时另一位侍卫也到了,他着深青色侍卫服,但是说起话来,细声细气,长了一双丹凤眼,相貌十分好看,用一句话形容就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他带来的消息是:崇明八年,孟慰心带着女儿到了解县,她在解县住了三年,刚到时她称孟夭夭六岁,解县的刘大夫也是为孟夭夭诊治了三年。
也就是说,没有发生大夫死亡事件的地方,孟慰心都能住三年,而发生大夫死亡事件的地方,基本上也就只能住一年左右。而且按时间推算,都是三位大夫离奇死亡之后不久,孟慰心就带着女儿离开去了下一处。
孟慰心为甚么要杀害这些大夫?
又是谁杀害了孟慰心?
桑卡大夫身边没有家人,安连德大夫的家人并不知晓真实情况,而毕大普大夫被杀害后,凶手被认为是林高阳,且已经定罪,所以应不会是这几位大夫的家人进行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