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是前天夜里突然宣布,他要出去一趟的。他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蓝波,就趁着夜色走了。等众猫崽知道的时候,已经寻不到丧彪的身影了。
剑仔和菜头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坚持认为丧彪是去帮他们逮偷罐罐的贼了。
“彪哥肯定可以逮到的。”
剑仔气定神闲。
“说不定彪哥还可以把罐罐带回来!”
菜头还没有大口吃过罐罐,他忍不住这样想,为此他们激动地猴在树上,留着肚子,张望了一整天。
斑斑虽然应和着,但他显然不会这样认为。
“彪哥大约是去看自己的零食了。”他这么跟邦邦说:“等他一回来,我闻闻彪哥的嘴巴,就知道他偷偷吃了什么好吃的了。”
曼巴当然知道偷了罐罐的贼是谁——她喊斑斑出去时,斑斑嘴巴上只是淡淡的罐罐味。等他给斑斑带回来鱼鱼和鼠条时,斑斑嘴巴上的罐罐味,又浓了一些。
不过曼巴懒得去浇灭菜头和剑仔等待的热情,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考虑——这个地方,还有另一个贼——
她放在排水管下的大斑鸠,消失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丧彪时,丧彪的解释并不能让她信服。
“大约是狗拖走了也不一定。”
丧彪没有正眼看她,语气漫不经心的:“狗总是这样的。”
“可是一点气味都没有留下。”曼巴说。
狗鲜少来到猫的领地,来到也多会挑衅地一路贴满小便签。
“大约是狗也知道不光彩。”
丧彪看向曼巴,绿幽幽的眸子让她看不清楚情绪:“好了,不要再想了。”
之后不久,蓝波就宣布了丧彪有事出门的消息。
“这很正常。”
蓝波一边在树上,把自己的毛挠的像天女散花,一边摆出些年长者的模样:“他总是出去,不要太激动,老实等着,几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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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凉凉的夜风中,曼巴忍不住问蓝波:“他交待你什么了吗?”
“丧彪啊”,
话题转到丧彪,蓝波感觉自己自在了一些:“还是跟之前一样,看好你们啊之类的。”
“没讲他要去做什么?”
“他从来不讲。”
蓝波看了看曼巴,笑了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想知道的话,等他回来,直接问他就好了。”
曼巴没有回话,她想,只要她去问,丧彪总有一个回答在等着她。只是,尽管她是还没有换牙的猫崽,她也已经不满足于听来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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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探险!”
丧彪不在的第三天,猫的领地仿佛已经装不下剑仔了——
剑仔在楼梯上,像没了骨头一样,一阶一阶地往下蛄蛹,瘫成没有气息的模样,等人蹲下时,再猛地跳起,把人吓得连喊带跳;
剑仔站上最高的树上最高最细的树杈,等树杈支撑不住,“嘎巴”一声断裂,就一个纵跳窜上秃秃的电线杆,把歇脚的麻雀惊得哗啦啦甩下一地鸟粪;
剑仔潜过齐整的草坪,再钻过低矮的灌木,最后攀上遮天蔽日的树冠,学狗叫。等到好狗群又开始此起彼伏地长嚎,他也一起在凉凉的夏夜里放声高歌。
“我不管你了,剑仔。”
蓝波心力交瘁:“不要打扰我睡觉,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于是,剑仔更加膨胀了。
他领着菜头和斑斑,在每一个矮矮的灌木或者高高的树杈上,打滚,蹭毛,磨牙,打呼,最后留下亮晶晶的小便签——
【剑圣猛猫,孤独求败!】
【豁牙暖猫,诚交挚友~】
【三花靓仔,重金求罐!】
......
然后,在一个蓝波沉睡着的午后,剑仔推醒他,一本正经地宣布:
“我们要去探险了!”
“你不是一直在探险吗?”
蓝波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准备去招鸟惹狗了吗?”
“我是说,我们。”
剑仔昂起胸脯,身后的斑斑和菜头也把尾巴竖得笔直。
“你也去?”
蓝波看向菜头。
菜头呲出他的豁牙:
“窝已经是大猫惹!”
“斑斑?你平时还是比较乖的。”
蓝波眼里带上了些严肃。
“嘿嘿,蓝波,剑仔是我兄弟。”
斑斑挠挠脸,没有去直视蓝波。
蓝波仔细盯了剑仔一会儿,整个猫又放松下来。
“去吧,都去好啊!”
蓝波重新躺回去:
“那,小饼干就不用给你们留了吧?”
“不可以!”
“不行!”
“我们还要回来吃!”
几个小猫一眼看透了蓝波的诡计,旗帜鲜明地表示他们会在晚上回来,不许蓝波偷吃他们的小饼干。
“好吧好吧”,蓝波勉为其难地答应,又伸长脖子问树下的曼巴:
“曼巴,你不跟他们一起吗?”
曼巴没有出声,只是低着头,肚子剧烈抽了几下,吐出一团毛球,正正好糊住了剑仔贴着的【孤独求败】,算做回答。
“你们去干什么?”
邦邦早就看见了三小只神气活现的队列,把窗户拍得梆梆响:
“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剑仔三下五除二就划开了窗纱。邦邦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自己外出时的“凄风苦雨”,兴冲冲地留下了十分骚包的便签:——
【高数驾到,统统闪开!】
“看好蓝波,别让他偷我们的饼干。”剑仔凑近,对曼巴讲;
“告诉蓝波,饿极了可以吃一点我的,但是要剩一点。”菜头凑近,对曼巴讲;
“蓝波知道的,我其实不想去,但是......算了,反正我今晚就回来。”斑斑瞄了一眼剑仔,凑近,对曼巴讲;
“他们都来讲了,我也来讲两句。不知道讲什么,不要打我。”
邦邦胡须紧紧贴着脸,有样学样,也悄悄对曼巴讲。
几只猫交代完事情,太阳已经西斜了。斜阳把猫的影子拉地长长地,剑仔整个猫都洋溢着别样的神气:
“探险,出发!”
-
曼巴目送他们消失在路旁的灌木丛外,便去找了蓝波。
“你真不打算跟着他们?”
“不打算。”
蓝波老神在在,翻了个身:
“就算我跟着,我还没有他们能跑,有什么用?”
曼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你怎么不着急了?”
曼巴记得剑仔屡教不改去挑衅鸟和狗的时候,蓝波曾经发过很大的火,他之前并不是这样甩手不管的。
“我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呀。”
蓝波嘴上这么讲,却打起了呵欠:“放心吧,曼巴。他们不是说了吗,晚上就会回来了。”
-
曼巴没等回探险小队,却等来了人——
确切的说,是邦邦妈妈。
蓝波也认出来人,缩在树上,大气不出。
“人又放罐罐了。”
曼巴向蓝波汇报着情况:“依然是追杀令,追杀邦邦。”
“那个人不懂追杀令的”,蓝波有些欣喜:
“有罐罐,我们直接分了!”
曼巴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丧彪不在,她也没有别的意见可以参考。
蓝波也并非是征求曼巴的意见,他已经飞快地溜下树,大口炫起来。
“犹豫什么呀”,蓝波吃得心安理得:“他们让看好小饼干,有没有让留些罐罐。”
两只猫吃得满嘴流油。
各自舔毛的间隙,蓝波愣了愣,随后一笑:
“你信不信,他们已经往回走了。”
曼巴不太信蓝波的猜测,毕竟昨晚湖边,蓝波就猜错了她的心思。
只不过,蓝波这次确实没有乱讲——
不多时,曼巴就在树冠上瞭望到一行四个的探险小队了。
没有了去时的神采奕奕,小队个个灰头土脸,到了园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
斑斑满头黑线,毛发没有了去时的顺滑,反而一绺一绺的,尤其是脖子,像被水浸了一样,刚打了个照面,就一声不吭钻回窝里,谁叫也不出来。
邦邦也是一肚子怨气,咕咕哝哝的,甩了甩毛便跑回了楼上。
剑仔鼻子上挂了彩,尾巴也秃了一块;菜头情况稍好一些,只是本来就短的胡茬上沾了一层杂毛,闷不吭声跑去吃小饼干了。
“怎么回事?菜头。”
曼巴趁菜头吃饱舔毛的功夫,凑过来问。
“可别提了。”
菜头脸皱成了苦瓜纹:“辣些大猫,一看见斑斑,就像疯了一样。”
“直接就冲过来,咬他脖叽。”
“窝们几个一起救,才勉强跑出来。”
“你们见到大猫了?!”
曼巴有些惊讶,他们周围,并不能见到什么大猫。
“昂,本来斑斑说,去路对面玩滑滑梯嘟,剑仔不想过去,就顺着路一直走了。就遇见了大猫。”
“太凶残了。”
菜头心有余悸,甩了甩脑袋,仿佛可以将那些记忆甩丢出去
蓝波一直在偷听,此时终于憋不住,闷闷地笑得肚皮乱颤。
“里还笑!”
“菜头,跟他们讲什么!”剑仔也是一肚子闷气没地方撒。
菜头对蓝波“哼”了一下,仿佛累极了,也往窝里走去。
-
“救命!杀猫了啊啊啊啊啊——”
邦邦凄厉的喊叫从楼上漏出,蓝波和曼巴对视一眼——这次“追杀”、难不成、是真的?
曼巴冲上架子,蓝波占据树冠。
只见房间里,人拿着喷壶,边追边骂,“呲”得邦邦上窜下跳:
“妈——有没有天理啊——”
“只是放了个臭屁,不至于吧——”
“家暴啊——”
“喵喵零!帮我叫喵喵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