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故事 第54章 礼物

《礼 物》

他一直看不上她。

可她一直想尽办法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她长相普通，不擅言词，家世一般，学习也一般，完全没有特殊之处。

她的喜欢甚至让他变成全班的笑话。大家起着哄把他们凑成一对，令他非常讨厌，一直想把她从身边赶开。

在他过生日那天，他请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那天下着雨。他没想请她，让所有人保密，但她还是找来了，身上**的，好不容易一家一家小酒馆挨着找，终于找到他，想把礼物送给她。

在同学的起哄声中，他很生气把她推搡到门外，推搡在雨里。

他看到她在雨中哭泣的表情，深深印在他脑海。她拿着礼物哭着走了。

第二天，她没来学校。

后来他才听说，她大雨那天就失踪了。有人说是她离家出走，有人说是被拐卖了，有人说是掉进下水道淹死了。

他心突突直跳，直感觉人是他杀的一样。

井茶和街道来找他问过几次话，他一向学习不错、家世也清白，同学和老师都帮着他说话，证明他确实不知情。

后来她父母搬走了，事情也渐渐淡了。同学们很快把这个人拋到脑后，仅仅一学期，就连她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但他一直记得。那张哭泣的脸，时不时闯入梦境。他清晰记得她叫应翠羽。这么特殊的名字不应该被随便忘记。

如果当时留下她。

如果当时送她走。

无数个“如果”纠结了他半生。

这个人去哪儿了，是死是活，成为他永远的心魔。

他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子女，按理说一切很美满，可他心始终缺了一块，缺在那个下雨的晚上，她哭泣的表情。

晃眼间六十年过去。他和小儿子以及小孙生活在一起。万没想到会在网上听到她的消息。

“‘林白’是爷爷的名字吗？”他听到小孙子问。

“对啊，‘林白’是爷爷的名字。”小儿子回答。

“所以这个‘林白’是爷爷吗？”

“可能只是同名的人吧。”

他转头笑着问什么事，小儿子有点不好意思：“孩子在抖音上看到您名字了，可能是同名的其他人。”

这到是常事。

小儿子坐到他身边把视频放给他看：“抖音上一个女的说，她发现了老人留下的一件遗物，是送给个叫‘林白’的生日礼物，不知为什么没送出去。”

视频中女性没有露脸，只拿着礼物给大家展示，还拆开了，是个老式八音盒，已经生锈了，看起来时间不短。还夹着一张卡片。镜头给卡片一张特写，写着：“送给林白：祝你生日快乐！”落款是……

他吃惊的坐起身，摸索着旁边的眼镜，一边打开一边急促地对小儿子说：“再放一遍，再放一遍！”

小儿子不明所以又放了一遍，他颤抖着手按下屏幕暂停住画面，能看到落款的名字：应翠羽。

他胸口蓦然一紧，天眩地转，四肢无力，仿佛空气全都离他远去，他一个人被拋弃在了无人的深空。

他好一会才慢慢缓过神，看到小儿子面无人色的脸。

“没事，我没事，就是累了，睡一会就好。”他说，扶着椅子站起身，蹒跚走回房间关上门。

他联系上了抖音发布者，那个女性听说他有可能是礼物的收取方，十分惊讶。

他们在一间小酒馆里见面。虽然他已经好多年没进过小酒馆了。女性把礼物和包装全都带来给了他。

“她是我姥姥。”女性说。她长得和年轻时的她真像。

“她到哪儿去了？”他问，“她中学时从学校失踪，六十多年了，六十多年没有一点音讯。她父母找过她，井茶找过她，全都找过她。”

女性回答：“哦，我姥姥年轻时好像是离家出走，大概受了什么刺激……当时不是刚好打仗吗，她就直接报名参军，连太姥姥太姥爷都是后来才知道……后来她认识我姥爷，就结婚了……她一生过得很幸福……”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他听着女性絮絮叨叨讲述着后来她一生的故事，手指不断搓揉着八音盒。

长久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悬了一辈子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她是战斗英雄，还是三八红旗手。原来她一生如此美满，平凡的自己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心理阴影和伤害。

——所有一切，都可以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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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子、大儿子还有女儿全回来了，所有人围在床边。

“爸就是说他累了，睡着了，就这么过去了？”儿子女儿全都无法接受。

小儿子懊恼地说：“他就是这么说的。下午还看抖音呢，突然就说累了，说回屋睡一下就好。我再叫他起来吃晚饭，就发现人走了。”

邻居劝道：“这样过世是最好的，睡一会就过去了，不受一点痛苦，也不拖累家里人，这是积了福啊。——你们看他表情多么安祥，好像做着一个美梦，好像有什么悬了一辈子的心事，终于放下了。不带一点遗憾离开，这不正是人前世修来的福报吗？”

儿女们将一床被单盖过父亲的脸，开始联系后事。

“爸走之前最后看的抖音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小儿子烦躁翻出来给他们看，“就是这个。这女的是社区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经常发一些这样的遗物招领视频。这也是一个孤独老人的遗物，没办法处理，也不知道这老什么身份。还说希望有知情人能联系一下她，好让她物归原主呢。”

《礼物》

22-5-20

520应景小故事（就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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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