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号码,叶真顿觉浑身一激灵。
“别担心,我们一起赢。”术临汛握了握他的手,接着三步一回头地上了自己那块擂台。
怎么从来没发现,术临汛居然这么擅长鼓励人。
叶真此刻定下心来,他一手攥住腰间的佩剑,边走边在擂台边缘搜寻,直到看见一个身影自另一端跳上来。
是位身高和叶真差不多的师兄,没记错的话,晚课时两个人曾经说过话,师兄的名字好像叫做武平凡,比叶真他们要早来书院一年。
书院虽然很多年没有公开遴选,但因其声明在外,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争破了头也要找到“天渊虚境”。
加上每年先生们外出巡游,多多少少都会捡些小弟子回来,久而久之,弟子的人数便逐年攀升。
那些靠着自身找到“天渊虚境”的,数十年只不过占去第一级的一小半,剩下的则是靠着平日勤苦的修炼,慢慢一级一级地往上攀,三十个人,缺了天赋或者努力,都不行。
大部分是如武师兄这样的,缺了天赋只靠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能爬到第二级的尾巴已经算作幸运。
然而武师兄今日到底有些幸运傍身,碰上的竟是既没天赋也不努力的小师弟叶真。
看来出发前上柱香,多少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此刻武师兄胸有成竹,可对面的小师弟也有了番计较,犹记得那个师兄主动搭话的晚课,两个人悄悄说了半堂课的闲话,事到如今,闲话的内容已经记不真切,但武师兄关键的那句“我最怕的就是蛇,山里有好多蛇”此刻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叶真耳边。
对面术临汛的擂台已经开始交战,人群全部围在擂台四周,都想看看“国师”到底有多厉害。
可叫他们集体失望,面对攻击,术临汛只是来回躲闪,连腰间的佩刀都未曾拔出。
与他对战的师兄原本惴惴不安,见到这个架势也没了后顾之忧,师兄的脸色愈发变得从容,抡起手里的武器只想速速了结。
另一边,武平凡抽出自己的短棍,他抱歉地望了望对面的小师弟,三两步便要上前开打。
出于本能,叶真只是后退逃开,他这几个月跟着郎老头抡锄头,怎么也算练出来些肌肉,但由于从没和人红过脸打过架,乍一上场,慌乱便先狠狠攫住了他。
以至于被擂台的地面给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打呀!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台下的师兄们高声叫喊,却并不是为叶真和武平凡的擂台。
僵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再躲过武师兄的一波攻击,叶真喘着粗气隔了老远看向术临汛的擂台,他没料到术临汛也在看他,彼此眼神碰到一起后,那边浅浅点了下头。
“我们一起赢。”像是术临汛又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是的,要一起赢。
红尘崖上那么艰险都过来了,不过是和师兄切磋切磋,怎么就怕了?
念及此处,叶真忽地停下后退的脚步,他将长剑竖在胸前,满脸的坚定唬得武师兄略微一愣。
气场完全变了,两边的反攻同时开始。
当接下武师兄劈下的棍后,叶真心里“咯噔”一转:原来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难对付。
力道被谈克力灌注的灵力吃去一半,甚至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心态甫一转变,原本只作抵抗的细剑竟开始掌握起主动权,须臾逼的武师兄连连后退,虎口被震得酸麻无比。
然而一年的修炼到底是有用的,武师兄轻松逃出纠缠,跟着胡乱在腰间乱摸——上场前他以为还用不到带来的符咒,这会眼见着要撑不下去,再珍惜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符纸露头,叶真瞬间眼尖地察觉,不好!真刀真枪地打也就罢了,若是师兄用上符咒,没有半点灵力的他再怎么拼也是拼不过的。
当下他心中焦急,脚步立刻跟着就往那边蹿,只见武师兄囫囵摸出道水符夹在指尖,大概是还不熟练使符,符纸的方向居然是颠倒的,不过即使如此,这符也能成为成败的关键点。
“师兄小心,你脚下有条大蛇!”鬼使神差,叶真咬牙喊道。
闻言,武师兄几乎立刻刹住了动作,他无法自持地透过符咒去看小师弟的脸,想要验证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可到底半边身子已经发麻,甚至已经真实地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缠住他的脚,一寸一寸往上挪。
“啊!”人群忽然适时地爆发出一阵骚乱,将将对上了此刻万念俱灰的武平凡,其实他只要清醒一点,就会发现根本没人留意这边擂台的状况,那阵骚乱完全不是贡献给他身下那条不存在的蛇。
然而好运往往这般神出鬼没,上一时往你头上浇,下一刻便能全部收回,并加诸到其他人身上。
瞅准了机会,叶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剑抱在怀里,跟着拱出半边身子的肩膀,朝着目标猛冲上去。
跌出去的瞬间,武平凡终于有勇气朝脚下看去,在他落地的那一刻,他发现原来脚下什么也没出现,别说大蛇,就是条蚯蚓也没瞧见,白色的脚缚光洁如新,那是他为了临考特地换上的新衣服。
想不到竟是这个结果。
呆楞的武师兄,屁股瞬间开了花,他的身体仍因“大蛇”的出现而锁紧,那枚被倒着夹住的水符也不知飘到了哪处。
再看向身后,方才聒噪的人群只不过在为另一处擂台摇旗呐喊。
他于懵懂中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输了!还输得如此不体面!
“师兄,对不住!”叶真按下雀跃的心情,在台边缩着肩膀道了声歉,胜之不武也好,小聪明也罢,他想和术临汛一起赢,更遑论连日来大家为他开的小灶。
一转头,术临汛已经站在台下,和这边忽然的转折完全不同,术临汛只抬了抬脚,便将对战的师兄踹至台下,不过他也是掐好了时间,与叶真的一撞同时发难。
这潦草的攻击显然是令观战的人群感到失望的,即使没有华丽的技法,“国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然而抱怨几声后,“灵师”的上场再度牵绊住众人的心弦。
同术临汛相比,谈克力就华丽许多,他没有带着对手绕圈,一招下来便成功将人震出场外,不过这一招使得太绚烂,金蓝灌注棍身,挑的时候更是带出一道笔直的光墙,令看客们觉得酣畅无比。
甚至难得地惊动了位处第一级的三十名弟子。
接下来,唐宁姑、握山、洪忍、莫问、林用和屈理毫不意外地赢得比试,走下擂台后纷纷围到叶真身边,和自己相比,他们更在意叶真的输赢,洪忍满心欢喜地揽住叶真边掐他的脸边说着风凉话。
可以了,新弟子全员晋级,到底可以在师兄师姐间趾高气扬一回了。
“第二轮要是碰上个难缠的,我就主动认输吧。”叶真满心欢喜地想着,有第一轮筛下来的师兄垫底,他的分数肯定不至于太难看。
观望台上,郎老头吃下一剂定心丸,随后提着毛笔走到对垒名单前头——素来躲懒的他难得勤恳一回,没让弟子插手名单的誊写。
望空心知肚明地瞥了他一眼,跟着窝成一团自顾自打起瞌睡。
郎老头手上轻快,他勾去败者的名字,随后站在名单前琢磨片刻,这才好整以暇地重回座位。
很快,第一轮结束,包括第二级的初筛在内,人数被直接砍去一半。
第二轮开始,擂台上的拼斗逐渐进入白热化,竟比第一轮的速度还要快。
——许多人是瞄着每一级的名额去的,因此到第二轮才开始正儿八经拿出真正的看家本领。
别看第一轮的拼斗平平无奇,此刻五个擂台个个堪称精彩,虽知道即使输了还有二次抽签的机会,但论起来,这些人中谁也不想轻易认输。
先上场的是梁束婵和握山,二人一个是兵器上的老手,一个是符咒阵法的行家。
梁束婵照例是猴急地直接进攻,此番与之对战的是位师姐,师姐手中双刀在第一回合打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如今对上梁束婵手里的赶月枪,没几下便现出疲软之力。
师姐也不惶急,只见她荡开身后,跟着朝空中掷出一枚小小的“扽山符”,顷刻间一股悍力压得梁束婵双肩吃力,好似真有一座山砸在身上。
然而师姐还是小看了梁束婵,这么多年的硬功夫扛下来,区区一枚不到火候的“扽山符”算得了什么。
这人仿佛遇强则强,挂着满脸的惬意,硬是逼着自己似老牛一般朝前迈步。
师姐定了定神,未免夜长梦多,架起双刀便杀将过去。
“锵啷!”赶月由肩膀带起迎头相接,随即,那枚立在空中的“扽山符”竟开始来回抖动,等到师姐回头望的时候,忽地一下爆开了!
与此同时,双刀迎击的力道突然增强,师姐还未反应过来,那枪杆往后一压,再冲击时,她整个人竟猛地砸向台下。
不可置信!
直到被几位相好的小师妹从地上搀起,师姐依然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只用蛮力便能破除她的“扽山符”,
上辈子怕不是头牛吧!还是混身腱子肉凶恶无比的那种。
赢了比试,梁束婵懒懒伸了下腰,到了此刻,她才感觉身体终于活动开了,收了枪,她顺便冲着对面同样赢得胜利的握山比了个大拇指,这才没事人一样走下擂台。
握山的情况与她刚好相反,对上的是位十分健硕且拎一副狼牙棒的师兄。
大概是由于常与梁束婵对练,握山叠了一双符咒,轻松便撂倒了这位专以硬功夫出名的师兄。
二人下场,之后换上洪忍与莫问,两个人居然成了面对面的对手。
说起来,洪忍的实力其实比叶真好不了多少,他仗着个子高,碰见个矮的对手自然能占些优势,加上使的又是条软鞭,往往没走到对手面前便能造成不小打击。
不过,这位油腔滑调的高大型男(自己所封),碰见女孩子便顿失招架之力,饶是此刻站在他对面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莫问,他的软鞭也绝不肯随意拿出手。
两人站定良久,竟是谁也不出招,台下看客纷纷谴责,不一会便流失大半。
最后,还是莫问抬腿向前,走到洪忍面前停下,跟着她袖里洒出一道飞烟,十分淡定地抿出一副标准的笑靥:“如此,我不客气了。”说完用手在洪忍胸口轻轻戳了戳。
“砰!”洪忍完全失去意识,口吐白沫且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叶真和术临汛把他架到台下的时候,洪忍的嘴里还在不断地往外吐着白沫,“别担心,我用的药浅,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莫问跟着跳下台,淡淡道。
叶真顿觉一股恶寒,就在他给洪忍擦嘴的同时,面前叫号的师兄往郎老头誊写的号码纸瞧了一眼,跟着喊道:“七十二号,九十九号,上台!”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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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不知道洪忍面对梁束婵,还会不会想要放水?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