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扛回家后,雪里卿看周贤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气得脑袋鼓包,直到傍晚开饭都没跟他哼一声。
是冷战。
周贤将一碗凉面塞到他手上,看见哥儿垂睫不理会的冷模冷样,好笑地搓乱他的脑袋:“你说你,说你幼稚吧,整天老神在在八风不动,小脑瓜里想东想西还挺全面,说你成熟稳重吧,又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雪里卿忍不住抬眸:“你才熊。”
“还不服气了?”周贤端起自己的一大海碗面坐到对面,翻动拌匀酱料和浇头,边道,“那山崖台是能住的吗?上容易高空坠物,下容易坍塌下陷,不小心倒头栽下去就一命呜呼了,更不要说旁边还是山林子……”
男人叭叭不停,话里全是不同意。
忽然砰地一声响。
周贤停声抬头,就看见雪里卿将碗重重搁在桌上,倏地起身,转过脸离开的瞬间嘴唇紧紧抿着,眼眶里似乎有水光。
这,怎么还哭了?
没空多想,他连忙跟上去。
出去时,东屋门已经被砰地关闭,眼看着窗户的支木也被抽开,周贤一个跨步及时钻了进去,不过还是被落下的木窗砸了下后背。
“嘶~”
望着他吃痛的表情,雪里卿捏着支木抿唇,原地站住不动了。
周贤匆忙跟过来,手里的筷子和碗都没来得及放下。见窗前的哥儿脸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将筷子放到碗上,曲指帮他擦了擦,无奈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怎么还气哭了?”
雪里卿木着脸,眼神幽幽。
周贤:“……一定要住?”
雪里卿冷声:“你可以不住。”
话中意思很明显,不住就把他踹了。
周贤那当然不愿意,但也无法完全松口,只能跟他打商量:“如果确认那个平台结构稳固安全,我去那儿给你盖个小木屋,偶尔可以去住两天玩怎么样?”
雪里卿转身,脱鞋上炕,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真是出乎意料的坚持。
周贤彻底妥协:“如果确认稳固,就把我们的新家安在那里总行了吧?否则有个雨雪也会塌,太危险了。”
他此话一落,雪里卿缓缓回身。
下床穿好鞋,打盆水仔细洗了一遍手和脸,最后慢悠悠坐到饭桌前,端起碗闷头嘬面。
一下午奔波,好饿了。
周贤望着他叹息:“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雪里卿不理,垂眸嘬得香喷喷。
实际上,这件事的确是周贤过分谨慎了。那个平台长与深皆有约200米,面积近60亩,比两个标准的400米跑道操场长边接在一起还要大好几圈,整个宝山村的房子挪来都排得开,与两段悬崖间挤出的危险小平台已经不是一个概念了。
相较而言,更应称为一块山腰平地,且下方有山石支撑,其稳固程度或许比旁边的山坡还略好些。
第二日他们带着村长又去了一次,经过层层考察,雪里卿如愿以偿,得到了一片40亩的山坡荒地、20亩林地以及60亩的山崖平台,其中包括了那片湖泊。
哥儿眼眸弯弯,可见愉悦。
“这么开心?”
听见某男子的声音,雪里卿嘴角肉眼可见地压下去,眼眸瞥向右边,看见男人的脸后立即一脸晦气地挪开。
周贤好笑。
人不大气性挺大,还会用脸骂人。
他故意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给你设计一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房子,看来里卿是不需要了。”
雪里卿脚步一顿,看向周贤的眼神有几分探究。
这话让他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
雪里卿启唇:“你画画看。”
见他感兴趣,周贤生了逗弄之心,抱臂摆起谱道:“你好声说句拜托拜托,夫君勉强给你出张设计图。”
雪里卿:“你今天不要回家了。”
周贤立即改口:“我回去不睡觉也会给您画出来。”
雪里卿满意,继续向前迈步。
半路上二人分开,周贤先跟村长走了一趟,将量好的地契写出来,并计算需向官府缴纳的银钱。
其中20亩林地最便宜,200文一亩,因包含一片湖泊水源,需按大小另加20两银子。山崖平台价格次之,全部登记为宅基地后500文一亩,用于耕种的山坡最贵为2两一亩,合计需134两银子。
看着算出来的数字,村长咂舌。
这两日周贤家光买地,就拿出去二百两白银了。他们这些农户别说一辈子,就是这般祖祖辈辈积攒过下来,也没谁家能拿得出来啊。
“先苦后福啊。”他感慨着将晾干的契书递给年轻人,笑着调侃,“你现在可一跃成为咱们宝山村首富了。”
周贤不以为然:“我是什么首富,住着三间破茅屋的穷光蛋一个,这些都是里卿的。”
看见地契上写的人名,王正德心中也有稀奇。按理说家中购置产业,除了官家人避嫌操作以外,合该记在一家之主的名下才对。听说在家里都是周贤做饭洒扫,想必那小雪哥儿背里是个强势的,要求将财产捏在自己手里。
怕自己这话会影响对方家中和睦,王正德压低声音劝道:“你心中也别有太大意见,毕竟钱财是人家带来的,只要你二人齐心过日子,就是你周家富庶。想想你家之前是什么光景,如今待人家好些也应当。”
没想到自己强调一下土地归属权,反而被误解为对此心底有意见,周贤有几分哭笑不得。村长这番话是好意,他承了情道谢并解释道:“地契之事里卿从未要求什么,都是我自愿的。我心悦里卿,不会待他不好让他吃亏,您放心。”
王正德闻言倒愣了下。
他是宝山村的村长,话语间的暗示自然是偏向周贤的,现在反倒被这家伙说成为雪里卿撑腰了。不过见他如此袒护夫郎,家中和睦,也是好事,便笑着点点头不多说什么了。
购买田地之事暂时落下帷幕。
另一边,从山坡离开后,雪里卿独自先一步回到家,刚靠近树桥便发现家门前坐着一道矮小的身影。
身着破烂的小妇人屈腿抱着一个小娃娃,蜷缩成灰扑扑的一团,手边还放着一只藤筐,里面都是零零碎碎的杂物。
“他饿了。”
冷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妇人抬起头,灰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视野前方,一位极漂亮的红衣哥儿缓步来到她面前蹲下,戳了戳她怀中娃娃的脸颊,淡淡道:“又见面了,你就是林二丫?”
世间多巧合,竟是拾麦的故人。
雪里卿的模样太出挑,林二丫一眼就认出是那日送她一把麦穗的人,只不过那时他穿着男子衣袍,今日却是一身哥儿衩袍。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中不免有些绝望。
她抢过人家麦子。
不仅当着面一直追到板车屁股,还恶狠狠凶过一句像个恶霸。
谁家能要这样一个工人?
林二丫心中后悔却又没有办法,她的孩儿那么小,不能总跟她一样吃野菜野果充饥的,再不趁这几日捡些麦穗卖了换碎米补补,都要不成活了。只是又要对不起帮她求来机会的秦表哥了,表哥一家为帮她费心费力,是她不争气。
往后,往后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林二丫心中惶惶,面上还是老实承认:“是、是我。”
雪里卿又问:“会做饭吗?”
林二丫听闻似乎有转圜的余地,忙点头回道:“会的,我三岁就开始学烧火做饭了,平常的菜色都会。”
雪里卿轻嗯,拎起旁边的藤筐起身,拿出钥匙打开院门锁。
吱呀声响,红衣拂过门槛。
“进来吧。”
林二丫一时愣怔,过了两秒反应过来,连忙抱着孩子跟进去,眼中亮起一丝希望。
周贤拿着地契往回走时,破天荒看见自家烟囱居然往外冒白烟,赶忙加快脚步小跑起来,生怕新置办的东西又给糟蹋光了。
反正上一只雪里卿用过的锅,没用两天就漏了底。
“饿了稍等一等我就回来了,怎么还怎么做饭?”
周贤边说边进家关门,一回头居然看见雪里卿揽着一个小娃娃并排坐着,娃娃干瘦,眉心有颗小红痣,还挺喜庆。他乐道:“你哪儿捡个小孩?”
雪里卿回:“林二丫的。”
周贤恍然想起是他让人今天来的,眼神示意堂屋锅灶的动静,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走过去疑问:“帮工的事你们说好了?”
雪里卿摇头。
周贤好笑:“那还使唤人家做饭?”
雪里卿偏头捏了捏小哥儿实在没什么肉的脸颊,轻悠悠道:“我好心供了米和灶,难道还要我为他们下厨?”
这意思是专门给母子二人吃的。
这种是自然不能劳小雪哥儿大驾。听意思只熬了米粥,周贤便将怀中的新地契交给他,挽起袖子准备去拿食材再做些菜午饭一同吃了,刚起身要走,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沁凉的触感让他微怔。
周贤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覆上去,蹙眉问:“怎么手这么凉?”
雪里卿倏地收回手,眼神嗔怨。
又动手动脚。
周贤瞧了眼屋里,弯下腰将他的手捉回来故意捏了好几下,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能随便摸我,就不准我碰你了?”
雪里卿震惊地看着自己被来回搓红的手,不可置信。
好半晌才气恼道:“谁摸你?”
卡了半天可真是挑了个重要的问,周贤忍笑,指着旁边的小娃娃道:“人证物证具在。小雪哥儿摸了我还不承认,是不想对我负责?可怜我清清白白的黄花小伙就这样被唔……”
雪里卿急忙捂住他的嘴。
周贤立即垂眸示意嘴上的手,意思明显——看,又在摸。
雪里卿气得踹他一脚,捂住小孩的耳朵才低骂道:“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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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爪]2025.01.29 零点首更[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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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