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难得没跟洛轻铭争辩,如今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她的选择,在屋子里整日昏沉的混日子,死了便死了。
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反正也没有任何法子。
“佟梨远想见你,有些话要同你讲。”眼见陈苏叶不理自己,洛轻铭说出此行的目的。
陈苏叶抬眼瞧着洛轻铭,等关上门才问他:“我若是不去呢?”
“她会死。”洛轻铭不避讳,要是真能劝动陈苏叶,还算佟梨远立功。
他会给佟梨远一个痛快。
“与我无关。”陈苏叶狠下心肠,不想当佟梨远跟洛轻铭计谋的工具。
洛轻铭无奈,嘴上应承着陈苏叶,实际上告知她,佟梨远有些秘密要同她讲。
“三日后,你若是想来,我安排你们见面,你若是不想来,三日后便是佟梨远的死期。”他再次提醒陈苏叶。
陈苏叶本想拒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自己内心的仇恨从来没有消亡,好似垂死挣扎一般,燃起零星火焰就要被掐灭。
这是洛轻铭给自己上的枷锁,也是自己心甘情愿戴上的。
洛轻铭说完这话,又去见了佟梨远。
他要出现神迹,就在这几日,必须出现吉兆。
眼下陈苏叶带在陨月宫闭门不出,若不是用佟梨远做幌子,他怕是见不到陈苏叶。
可佟梨远活不了多久,他得找个由头让陈苏叶回来。
佟梨远听完洛轻铭的话,没忍住笑出声。
“陛下不是说鬼神之说不可信?如今怎么还惦记着神迹?”她明白自己的小把戏早就被洛轻铭戳穿,却还是故意揶揄人。
洛轻铭不在意佟梨远逞口舌之快,摔下令牌告知佟梨远,要是造不出神迹,也不必活三日了。
佟梨远接过令牌,再抬头时洛轻铭已经离开。
她想着用令牌脱身,转念一想有些痴人说梦,干脆打消念头。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帮着洛轻铭做事。
其实她隐约觉得自己没办法活下来。
人就是这样,明知是死路,非要带着一丝期待,认为自己还有路能走。
她颇有感慨,温白荷明明抢占先机,如今昏迷不醒,昏着还没死。
陈苏叶看似落入低谷,可人在陨月宫痴傻疯癫,却没受什么委屈。
独是她,自以为风光,结果下场最惨。
整整两日她都忙着弄吉兆,一会是落叶预言,一会是池子里的鱼变成葵花形状,无一不显示在陨月宫的那位是福星。
而洛轻铭这两日一直陪着温白荷,温白荷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直到第三日,陨月宫陈苏叶住的小院上空,忽然出现由星子幻化的凤凰。
而温白荷缓缓睁开眼。
“夫……君……”她看着面容憔悴的洛轻铭,虚弱的从口中吐出二字,还没等说自己疼,便又昏了过去。
这会温白荷还不知道自己脾胃损伤严重,是被疼昏的。
可洛轻铭这会信了陈苏叶是福星,当即表示要去祭台请示。
次日一早,他带着王谗和孙德容一同去了祭台。
那里有佟梨远早早备好的机关,只等百官共同见证。
而陈苏叶毫不关心这些,早早从密道去见佟梨远。
佟梨远难得打扮起来,许是这几日从早忙到晚,那些证据还没来得及收。
她拿起玉坠子,才起身就瞧见陈苏叶站在自己面前。
“动作够快的。”她藏不住,干脆不藏了,直接将东西放回桌上。
“你要见我?不见我就会死?这是什么阴谋?”陈苏叶没看佟梨远准备的物件,而是一副听完佟梨远的话马上离开的神态。
佟梨远耐着性子给陈苏叶倒茶,之后搬了椅子请人坐下。
“她知道你来我这儿,我不会下毒害你。”她给陈苏叶解释清楚,自己先喝光杯盏里的茶。
陈苏叶仅是扫了一眼,连手也没抬。
她不信佟梨远,谁知道会不会在杯盏里下毒。
或者两杯都有毒,根本没想让她活着出去。
“你不去跟温白荷斗,跑来找我有什么用?”她语气不善,可瞧着佟梨远一瘸一拐的走着,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能原谅佟梨远,也不能同情她,这样对不起进宝。
但她实在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被温白荷从假山上推下来,不过她也没讨到便宜,被我捅了一刀,我的事你该知道,不值一提的。”佟梨远故作轻松的答话,目光最后也没落到腿上。
她甚至笑着招待陈苏叶,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往陈苏叶面前推了推。
陈苏叶并没有应下佟梨远的示好,面对佟梨远的笑脸更觉得不舒服。
她看出佟梨远笑容里的讨好跟勉强,曾经自傲的一个人如今孤立无援,又怎么能好得起来。
“你不必勉强,我若是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她实在看不过眼,出言提醒佟梨远。
佟梨远仅是叹气,神情稍微松缓些。
“没想到你还会替我说句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之前杀进宝没觉得不妥,如今她诚心同人道歉。
被洛轻铭当个物件戏耍,她意识到自己不该把人当作玩物。
陈苏叶摇了摇头。
“你不必同我道歉,我没有资格原谅你,进宝的死我有责任,此前听你说没看过外面的天,你想去外面看看,我是真的想送你离开,没想到害了进宝,不过我们也不该是谈心说家常的关系。”她稍稍勾了勾唇角,看向佟梨远时带着几分冷漠。
佟梨远看出陈苏叶对自己有几分同情,冷漠才是假的。
“说回正题,我今日叫你来,是想同你说我跟温白荷的身份,我们都是洛北辰派来的细作,只不过温白荷是洛北辰送来的,而我是周显贵。”她将证据全都给了陈苏叶。
陈苏叶淡然接过,关于洛北辰的事情,此前听萧易提过。
“所以你跟温白荷,都是模仿另一个人获宠?”她自然问出心中疑问。
佟梨远惊讶于陈苏叶能通过几句话猜到,连忙点了点头。
陈苏叶抬手掩唇,倒不是惊讶,而是觉得可笑。
原来大家都是替身,她还以为温白荷是什么白月光是真爱,萧易同她说的时候,她半信半疑,认为萧易替洛轻铭开脱。
万万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都是在真的。
那她第一世算什么?算个笑话?
她那么努力想同洛轻铭解释,想要证明温白荷是坏人,包括她当死士时也想着让洛轻铭看清温白荷的真面目,却不曾想洛轻铭早就知道?
没等佟梨远开口,她出言打断。
不论她想说什么,都是自己不想听的。
佟梨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突然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我要杀进宝,是温白荷授意的。”她急中生智说了这么一句。
陈苏叶冷淡开口,好像此事同自己无关。
“云雀!云雀记得吧!还有香兰,慈洁,都是温白荷要我去杀的,我不骗你,我有证据。”佟梨远拿出一叠纸给了陈苏叶。
陈苏叶本想说同自己无关,目光扫到纸上的时候变了脸色。
那是温白荷给洛北辰写的信,全都被佟梨远誊写在纸上。
“书库里有洛北辰的字迹,至于温白荷的,之前抄写过经文,不难拿到的。”佟梨远即使开口,眼见陈苏叶看清楚,又往前递了递。
陈苏叶不动声色的拿出一张放入袖子里。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现在同我说这些,不觉得有些迟了?”她认定二人一丘之貉,如今狗咬狗,不过是没谈拢罢了。
“我害她不能生育,她害了我爹爹,又害我断了腿,我自然不想放过她。”佟梨远不掩饰对温白荷的恨。
可恨意之下的,是深深的无力,她累了,只想捡回一条命老实的过日子。
陈苏叶由佟梨远想到自己。
斗来斗去的,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现在不想斗,可佟梨远提起,不论如何她都得起来争一争。
“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你能来看我,我从小就被按照那位的喜好教导,没有一天当过自己,本以为来到这儿可以大展拳脚,没想到满盘皆属。”佟梨远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好拿起糕点塞到嘴里。
这马蹄糕也不是她爱吃的,她活着就是个笑话,没人会在意她。
陈苏叶瞧着佟梨远,终是叹了口气。
“若是你能听我一句,现在早已远离是非,而不是困在这儿,此前种种皆是因果,你做的孽,最后是要还的。”她不该心疼佟梨远的,不踩一脚已经是她善良。
“我对温白荷起了杀心,我以为靠自己潜了进去,没想到是那位的帮忙,但凡来个人护着她,我都没办法刺伤她。”佟梨远话锋一转提起温白荷。
她以为自己说起温白荷,算是给陈苏叶卖个人情。
可陈苏叶丝毫不为此动容,好似没有听见,许久才答话。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跟我邀功?”她并不关心佟梨远的意图,反正跟自己无关。
佟梨远立马辩解,说自己只是想来见见陈苏叶。
她这几日虽然忙碌,但闲下来时更觉得孤单。
人哪有不怕死的,她想和人说说话,忏悔也好其他也罢,仅仅是懒得从头和人说起。
于是陈苏叶变成她的最优选择,也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没求陈苏叶救自己,可每句话都是这个意思。
“我想同你说清楚,温白荷捡回一条命,那匕首暗藏机关,只会入腹一寸,匕首里带有毒针这事,我本来是骗那位的,没想到真有毒针藏在里面。”她一口气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陈苏叶这会才正眼看向佟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