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笑得开怀,似是许久没这般自在。
“你没伤害过我?那我这身伤是哪儿来的?我逢人就跪逢人便笑是因为我贱?在你面前我可曾挺直腰板?我自己都记不得,你说你没伤害过我,我的亲友是怎么死的?我的丫鬟太监是怎么死的?我甚至不能为他们报仇,你这叫没伤害过我?”她说着下意识去抓挠自己的脸。
洛轻铭连忙拦下,手背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他顾不上疼,紧紧抱着陈苏叶。
奇怪的是陈苏叶反而冷静下来,只有一张嘴发出声音。
“覆水难收啊陛下,你才为了佟梨鸢罚我,转头边说爱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她冷眼瞧着洛轻铭,眼底带着跳跃的火光。
洛轻铭看出那火光根本不是爱,而是对温白荷跟佟梨鸢的仇恨。
他不愿为了旁人的仇恨破坏自己的计划。
“胡闹!你明知道我有难处。”他问陈苏叶可喜欢珠宝玉石再不然锦缎字画。
陈苏叶仅是摇摇头。
“死而复生陛下做不到,罚温白荷跟佟梨鸢陛下也做不到,又不相信奴才的话,只能赏些字画,奴才要谢恩高呼万岁,真是极好的美事。”她觉得十分可笑,明明是交易,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情根深种呢!
洛轻铭再次说着无稽之谈,不过是话本子上的故事怎么好当真。
陈苏叶抬手指了指房梁,房梁有沙土落下。
“您瞧啊!我不爱您,这世界就要坍塌,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死!”她这话是赌气吓唬洛轻铭,至于怎么会有沙子她也不知道。
洛轻铭心里一惊,许是陈苏叶的语气太真实,竟让他有种陈苏叶要离开的错觉。
他绝不允许陈苏叶离开。
“新叶居年久失修,的确该好好修葺,朕明日差人来。”他说完之后匆匆离去。
身后传来陈苏叶的笑声。
她笑他胆小鬼,笑着笑着转变成呜咽声。
这哪里是笑洛轻铭,分明是在说自己。
她瞧见新叶居的砖缝里掉落一颗小石子,更是激动的难以自己。
看吧!她就是不爱洛轻铭的,世界快要坍塌了,没准她能回家。
谁要面对这些吃人的恶鬼,她只想尽快回去。
洛轻铭出门后被一小块碎瓦砸了头。
他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回了碧安殿,对外宣称是给人讨公道时不慎被砸伤。
温白荷心疼之余,对新叶居的陈苏叶恨得牙痒痒,想着必须找机会出了这口恶气。
她准备找佟梨鸢谈合作。
这会她像是杀红了眼,非要同人分个胜负出来。
洛轻铭瞧出不对劲,当即表示自己已经罚了陈苏叶,近期不会踏足那个晦气地方。
温白荷这才罢休,但她没想到洛轻铭说的处罚是给人修葺。
她如今再大吵大嚷实在不合礼数,可要她认下也不是那么回事。
心里没什么主意之后她想到了佟梨鸢,赶忙将人请过来。
佟梨鸢明白温白荷的打算,却说自己这会不方便出手,因为主子没叫她行动。
“你倒是坐的住,名字都被人改了还能撑着,我可不行。”温白荷嘲讽佟梨鸢是个担不起事的。
佟梨鸢扫了温白荷一眼,接着回话道:“你若是行,现在就不会叫我来了,我们半斤八两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她心里有主意,可不像温白荷那般蠢笨。
温白荷被嘲讽几句,心情自然不佳,果然立马说起自己得宠,洛轻铭就算砸了头也要来看自己。
“他砸了头还记得来看你,你也看到他手上的伤是陈苏叶抓的,你猜怎么抓的?你怎么能确定二人不是情难自己,那位被抓伤恼羞成怒才离开,再不然是那位非要缠着陈苏叶,还被砸了头。”佟梨鸢不紧不慢的说着,瞧温白荷的面色由红转黑,心情比之前好太多。
温白荷被人摆了一道还不能生气,只得说佟梨鸢脑子好使,是个整日臆想的疯子。
她也就是在佟梨鸢面前嘴硬,实际上连个丫鬟都不敢选。
鬼魅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再加上春华跟元安,实在是不愿意让人卷入其中。
话虽如此,但她单打独斗也是不行的。
“知道你眼光不行,过几日我自己去选丫鬟,不如我同你一起?”佟梨鸢及时抛出橄榄枝,不论温白荷接不接,都是她占上风。
温白荷气不过,嘴上说着有洛轻铭帮着选,实际上好奇佟梨鸢要如何选。
于是她点头应下。
至于陈苏叶,等她们选好人再去对付不迟。
陈苏叶被敲门声吵醒,推门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见宫女围成几圈,说要给她修葺房屋,眼见她开门,行礼之后迅速进门勘察。
此时小福子上前耐心解释,生怕自家主子吓到。
“陛下差人来时来修整新叶居,新叶居不止主子的内院,你们先去别处瞧瞧。”他吩咐旁人眼尖些,别了贵冲撞人。
陈苏叶有些意外,想着小福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真是十分不易。
她没等开口,小福子已经在她面前给她挽发。
瞧着铜镜中体面的自己,陈苏叶差点又落下几滴眼泪。
她气色不好,小福子特意选了个红润的口脂,时至今日对她最好的竟然是这些奴才。
而她身边剩的奴才可没几个人了。
看着忙碌的宫女太监们,她突然想到她自己,当即传唤小福子过来,想着过会给人几碗绿豆汤喝。
小福子面露难色,许久才说给自家主子听,她已经被禁足这事。
岂料陈苏叶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被禁足说明洛轻铭根本看不上她,说明现在没她什么事。
换句话说,她大可以享清闲了。
小福子不这么认为,他以为主子疯了,又不好被外人知晓,立马抬手探上主子的额头。
他脊背挺直,看着像个男子汉。
陈苏叶被小福子的身形吓到,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小福子扶了一把。
如此场景刚巧被易容来见陈苏叶的洛轻铭瞧个正着。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二人,好像看见了寒星。
没等他看完就被人叫走,原是来给人修屋顶的,现在发呆算是怎么回事儿?
洛轻铭老老实实的趴在屋顶补砖,没发现二人有不轨行为才安心。
要不然他真的要将人带走。
小福子如何,其他人又如何?哪怕把陈苏叶关起来也不允许旁人染指。
陈苏叶被莫名其妙的目光吓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福子关心上前却被勒令退下。
“你去瞧瞧他们有没有偷懒,若是没有便让人歇会,瞧着差不多便打发了罢!”她说不上来原因,只觉得十分奇怪。
洛轻铭跟着众人离开,离开前似是瞧见佟梨鸢的身影。
他没细想,顺着密道回了乾清宫。
但他还顾着陈苏叶,送给陈苏叶的是斋饭,送给温白荷的是时令鲜果,送给佟梨鸢的是御膳房新端上桌的菜品。
陈苏叶看着暗度陈仓的斋饭,想着吃完这顿果然要出任务。
但斋饭香气逼人,她不能浪费不是,就当是给自己的奖励。
她用药粉验毒,发现没事才吃个干净。
虽然想到洛轻铭的好意又全吐了出去,至少给了洛轻铭面子。
洛轻铭担心之余,倒是没有其他的法子,毕竟人还在碧安殿。
此时温白荷正同他说几日之后选人伺候的事。
洛轻铭心不在焉,最后推脱说自己头疼便了了。
他语气轻缓眉头紧皱,看起来忍耐许久。
温白荷担忧,探上洛轻铭的手臂,发觉的确是心火旺盛,想来朝堂上没少被人为难。
她用前些日子学到的推拿术帮人舒缓,瞧着洛轻铭眉头舒展,心里松了口气。
洛轻铭此时想到陈苏叶。
不过近日事多,再加上不能让陈苏叶成为众矢之的,他还是忍耐下来。
皇帝留宿碧安殿的消息传了出去,只不过无人在意。
选人的前一晚,佟梨鸢跟温白荷抽空见上一面。
“机会我给你了,你可别不中用。”佟梨鸢故意将准备好的毒药交给温白荷。
温白荷不明白佟梨鸢的意思,这是要自己下毒?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她用经幡害你,你服下一颗药丸,到时候你们中毒,你就可以说她要害你。”佟梨鸢给温白荷解释,接着无奈叹气。
她怕温白荷不敢,又拿出解药给人。
“你让我赌一次,你什么都没付出,这可不行吧!”温白荷没看出佟梨鸢有别的计划,只看出她要借刀杀人。
“我给她也下了毒,和你的一样,混在饭菜里,她逃不掉的,至于我,等我们选了丫鬟,我会告诉你的。”佟梨鸢可没想过自己能独善其身。
这事对温白荷来说是个机会,对她来说也是。
次日一早二人动身去了内务府。
温白荷没想过洛轻铭回来,自己仅是提了一下便被记在心里。
她有些感动,尤其是洛轻铭提醒她仔细选。
洛轻铭自然也没忘了佟梨鸢,但佟梨鸢跟温白荷不同,倒是没太多欢喜。
左右是来演戏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话虽如此,但她依然对洛轻铭展露笑颜。
温白荷忍不住暗骂她假惺惺。
刘全贵不敢懈怠,当即选了一堆瞧着过眼的。
太监唇红齿白,若不是多了丝阴柔,当真是极其风光的公子。
宫女更不用说,一个个的面若银盘,眼底带着机灵劲儿。
与其说是选人伺候,不如说是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