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这才明白,今儿根本不是演习,就是想来羞辱她。
她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多余,最后只得讲一句自己无辜。
香兰跪着爬到洛轻铭面前,说自家主子是悲愤交加,所以才说了几句重话。
可为何悲愤交加,这话说出来是大不敬,但香兰眼下顾不得那么多,拼命为自家主子说好话。
洛轻铭冷眼看着香兰,眼底杀意涌动。
陈苏叶自然瞧出来,立马呵斥香兰退下。
“嫔妾不过是气不过,自己心爱的树被毁,一时失礼而已,若是陛下要罚只管罚便是。”她做足准备,想着再怎么样就是挨顿打,自己又不是没受过。
岂料洛轻铭根本不想如此,洛轻铭更想怎么样处罚陈苏叶才能让元安出气。
他抓着陈苏叶的手将人带到石桌前,挽起她的衣袖给元安看。
“树倒了再种便是,何必打打杀杀,再加上温贵嫔养伤,你实在不该侍弄花草,如今这般算是给你个教训。”他示意元安上前用簪子戳个痛快。
元安立马跪下,说自己不敢。
她面上说着不敢,实际上尾音上扬,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要是真为了她伤了陈妃,她还怕自己不能和温白荷平起平坐?
怕不是药站在温白荷头上。
她唯唯诺诺上前,说自己只是奴婢,不能对主子不敬。
“她做了错事应该受罚,让你动手是给你赔罪。”洛轻铭牵起元安的手,将簪子握在元安手里,在陈苏叶的手臂上轻轻滑动。
陈苏叶不能申辩是一回事,洛轻铭允许元安羞辱她是另一回事。
她可以被罚,去小黑屋也可以,但她不能被元安骑在头上。
尤其是这会正是用人的时候,洛轻铭此举和将她推入火坑有什么分别?
“嫔妾自己来,不劳旁人费心。”她想着反正躲不过去,谁来都是一样的。
她想的周全,可惜洛轻铭没给她机会。
洛轻铭吩咐孙德容和王谗将人按住,同时等着元安下簪。
“希望你记住这次教训,以后收敛些,莫要欺负奴才。”他说完吩咐元安动手。
陈苏叶眉眼恭顺,每动一下都是本能驱使。
她不愿受罚,更不愿意被元安羞辱。
可所有的挣扎都是笑话,作为死士她不能忤逆主子。
元安眼底带着得意,却流下几滴眼泪。
她嘴上说着不用,第一下用尽力气在手臂内翻搅,之后说自己见不得血腥,划了个浅浅的伤痕。
伤痕虽浅,但看得出来是道极长的伤口。
紧接着她的眼泪从眼眶里跑出来,继续说着自己不容易。
之后元安被洛轻铭吩咐孙德容送回,顺带着王谗去门口相送。
除了香兰,没人在意陈苏叶的死活。
陈苏叶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不过是些小伤,比起心里的伤算不得什么。
后来香兰也被打发走,仅剩陈苏叶和洛轻铭二人。
陈苏叶依然跪着,等洛轻铭发话。
“你可知错?”洛轻铭尤文陈苏叶。
他隐隐期待陈苏叶服软,哪怕是理解他的苦心,说句好听话此事便罢了。
可陈苏叶从来不愿意满足他的期待。
陈苏叶当然看出来洛轻铭是什么意思,不过是问她能不能会不会体谅。
到了这个时候,理解和体谅有什么用?她是死士,本就不是个活物,自然是洛轻铭要她如何便如何。
什么爱慕,什么体谅,不过是节外生枝的东西,不想被修剪,她只能和旁人一样。
对洛轻铭俯首称臣,在合适的时候高呼万岁,祈求片刻的安稳,至于旁的不是她该想的。
“您说有罪便是有罪,一切由您来定夺。”她低下身给洛轻铭磕头。
洛轻铭的眉毛皱到一起,他是想让陈苏叶服软,说几句漂亮话和他撒撒娇,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那陈苏叶同其他人有什么分别?对他有何意义?
“你倒是会说话,此前怎么不如此说?”他强迫陈苏叶抬头,对上眼的瞬间拿起地上的花盆,略带笑容的笑着陈苏叶。
陈苏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佯装无事的看了眼洛轻铭手上的花盆。
她赌洛轻铭根本不清楚陈苏叶对这盆花是什么心思。
洛轻铭的确不知道,只不过是瞧着陈苏叶在意,下意识想毁掉罢了。
怎么陈苏叶偏偏对他爱答不理,不理睬也就罢了,怎么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他不能接受,瞧着陈苏叶眼底有其他情绪,立马来了精神。
可惜陈苏叶仅是瞧了一眼,之后又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洛轻铭气急,直接将花盆摔在地上,之后吩咐王谗收走,查一查是什么花,以后不许养这种花。
陈苏叶恭敬行礼,没有因为此事半点不悦。
毕竟是洛轻铭嘛!想做戏也好想杀人也罢,再正常不过了。
她只想平安度日,到了年岁出宫。
哪怕洛轻铭反悔也好,她还有萧易帮忙。
谁知萧易的处境并没比她好多少,带着一身伤回去,江清酒十分担忧。
他费尽口舌才没惹人怀疑。
同样费尽心思的还有元安。
元安被孙德容送回时,脑子里还想的是孙德容说的那句恭喜。
孙德容恭喜她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过会该如何同温白荷解释。
哪怕她极力压制,依然控制不住眼底的光亮。
温白荷知晓元安被洛轻铭叫去出头,还划伤了陈苏叶的手。
她本应该高兴,可不知怎么,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于是等元安回来,便让元安一直跪着,任由元安哭喊也无动于衷。
元安哭喊倒不是因为委屈,只是她不愿跪在温白荷面前。
自己得洛轻铭青眼,哪里还需要如此跪着。
她哭喊求饶,是想要旁人来瞧瞧,这位主子多难伺候。
温白荷被吵得烦了,出来扇了元安几巴掌,之后再没听见哭喊。
心满意足得回去歇着,反正夫君宠她,又怎么会怪自己责罚婢女。
她脸上的伤是洛北辰所为,她不会忘记洛北辰的救助,自然也不会忘了洛北辰的威胁。
对于皇后之位,她反而没那么在意。
只是多年的喜欢,不会那么快消失,她会给洛北辰想要的,至于其他的要看洛北辰自己会不会争取。
不过最先解决的是她手底下总是心存妄念的丫鬟元安。
元安不好过,陈苏叶不比元安好到哪儿去。
从洛轻铭离开后,她手臂的血蜿蜒而下落入泥土。
她没什么实感,反正洛轻铭要罚就罚,总归不是再从她身边抢人。
香兰心疼坏了,发现自家主子呆愣愣的,立马喊来佩兰。
佩兰冷眼瞧着陈苏叶,说了句不管她,准备带着香兰回去。
“你要是不管主子,就没人能管了,你不能不管啊!”香兰抓着佩兰的衣袖,说她不能见死不救。
佩兰倒不是真的不管,只是陈苏叶病恹恹的模样,救了也是白救。
她总得让人振作起来吧!
可香兰力气大的吓了她一跳。
小丫头平日挑水都难,哪儿来的力气?比她还厉害。
“管管管,我哪儿会真的不管,你瞧她哪里有半分活下去的意思,要是救也会平白无故受牵连。”她伸手指了指陈苏叶。
陈苏叶一副生死皆可的模样,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抗争。
在她看来自己再挣扎,最后和她们也是同样的下场。
香兰担心却没有法子。
只见佩兰上前,打了陈苏叶一巴掌。
陈苏叶只觉得眼前发昏,佩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你甘心吗?
是啊!自己甘心吗?甘心给别人当牛做马最后被一脚踢开,甘心当了别人的垫脚石。
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如何?又能做什么?
“我不信命。”她说,但她又说了后话:“但一切都告诉我该认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根本不信,只知道应该替他们没活下来的人活着。”佩兰打断陈苏叶的话。
以自己的命带着希望活下去,这才是她想做的。
其他的都是借口,要是有机会,柳莹和任骄阳也想活,可她们被算计了。
还有寒星,到死都帮着自己活下来。
自己是他们用命保下来,凭什么不惜命?
陈苏叶看向佩兰,不明白明明比自己小几岁,此时却比她看的通透。
“你要去死牢,去找你姐姐,这本身就不安全,你怎么算惜命?”她不认同佩兰。
佩兰摇摇头。
“姐姐是一定要去找的,别说一条命,哪怕要十条命也要去找,如果不是姐姐护着,我早就活不成了。”她惜命,却也分时候。
要是找不到姐姐,自己会去给云雀她们报仇。
别的陈苏叶看不懂,佩兰的恨意她倒是看得清楚。
“我可以被你医治,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她不能再失去佩兰。
佩兰抬手弹了下陈苏叶的额头,说她不高兴可以不医,但陈苏叶不能跟她谈条件。
她知道陈苏叶会说什么,要是真的答应,那可是羊入虎口了。
“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包扎好,就是留疤了以后被厌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苏叶故意叹了口气,嘴里念着反正最是无情帝王家之类的话。
佩兰无奈,只好先听听陈苏叶的条件。
“你姐姐我帮你找,能不去死牢尽量别去死牢,还有就是别去报仇。”陈苏叶认真开口,等着佩兰同意。
佩兰自然不同意,但也没反对。
她知道陈苏叶说的是对的,又不想承认,只得先沉默再找理由说服陈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