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铭当然看出陈苏叶的心思。
苟且偷安的打算,不过要是真能平安,也犯不着当个死士了。
“你如今是中等死士,让你带一队人马已是优待,怎么还想着找人伺候?”他声音听着轻缓,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陈苏叶。
陈苏叶感受不到半点善意,只觉得自己被毒蛇缠上。
她壮着胆子讨好洛轻铭,说自己容易替人办事。
“明明连个画本子都讲不清楚,能办什么事?”洛轻铭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吃味。
陈苏叶这会是觉得恶心,好在吃得少没东西可吐。
“奴才能为您做的事不少,比如稳住那位,再比如堵住朝堂上忤逆官员的嘴。”明知道这两件事是同一回事,她非要分开说。
洛轻铭来了兴致,听陈苏叶说几句。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他眼底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期待。
陈苏叶垂下眼帘,并未迎着洛轻铭的目光。
“您此番找我来是想要我给那位挡煞,如今看来奴才至少做了五成,恕奴才斗胆,您禁足奴才,也是给那位挡灾。”她语气柔和像是没什么能影响她。
洛轻铭微微挑眉,这话陈苏叶只说对了一半。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本能恐惧陈苏叶和程素衣见面。
他稍稍欠身,陈苏叶上前为人脱去靴子,紧接着洛轻铭说要她讲完此前未讲的故事。
陈苏叶哪里有心思讲什么故事,满脑子都是洛轻铭的计划。
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被温白荷抓住把柄。
可她在洛轻铭这儿出了纰漏。
“连个故事都说不好,还想着为人分忧?”他睁眼睨了陈苏叶,紧接着许她趁人不备可以去瞧瞧程素衣。
他改主意了,想让她们见见。
陈苏叶不明白洛轻铭的意思。
神医是何模样她根本不感兴趣,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神医这会来有什么用?
她一时分神手上没主意好力道,一下按在洛轻铭的眼皮上。
倒是不疼,但洛轻铭心情不佳。
“天大的烦恼让你这般疏漏?”他绷着脸数落陈苏叶,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起身。
陈苏叶不敢懈怠,迅速帮人穿好靴子。
洛轻铭没了兴致,转身出了大门。
温白荷听着元安禀告心里乐开花,陈苏叶想要拴住夫君的心简直白日做梦。
没等她相处讨好洛轻铭的法子,就瞧见元安已经备好茶。
茶才上桌,洛轻铭已然到了门口。
“阿荷深得我心。”他说这话时稍稍歪头看向元安。
元安低着头,不敢被温白荷发现洛轻铭看的是自己。
温白荷并未发现二人对视,只是听到洛轻铭说她贴心,心里不是滋味。
茶是元安准备的,他的喜好也是元安知晓,关自己什么事?
她狠狠剜了元安一眼,顺带着连洛轻铭都没给好脸色。
“现在想起我的好,您去见陈妃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她推了洛轻铭,被人抓住手腕顺势倒在洛轻铭怀里。
洛轻铭嗔她胡闹,竟使些小性子。
“哪儿敢啊!我又没人可依仗,夫君也是个不帮人的。”温白荷白了洛轻铭一眼,试图从臂弯里挣脱开。
洛轻铭显然不会给她机会,温白荷被钳制的死死的。
“你啊!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便罢了,可不能在别处胡说。”他蹭了下温白荷鼻尖。
温白荷偃旗息鼓,只说先让洛轻铭品茶。
洛轻铭现在可没有品茶的心思,提醒天色渐晚,该歇息了。
温白荷本来没想听,想到自己抱恙在身才听得。
她明儿可要见见那位神医。
没人想到那位神医是七年前在宫里搅弄风云的传奇程素衣。
程素衣时隔几年再次入宫,不变的是身侧之人依然是萧墨城,变的是她自己。
她戴着帷帽,从头到尾遮个严实,忘了入宫前必须要摘掉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许是她那双眼睛过于惊艳,以至于面纱揭下,侍卫脸上难得失望,挥挥手放行。
程素衣笑得开心,走了几步又戴好面纱。
萧墨城问她何故如此?
他嘴上虽然说的是不必如此,但实际上心里高兴着呢。
洛轻铭自来喜欢娘子,眼下娘子易容来见,不单单是洛轻铭,还能断了这些狂蜂浪蝶的心思。
程素衣自然瞧出萧墨城心中所想,打趣是随了他的心愿。
再入皇城,她感触良多。
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无比熟悉,如今看来却也没那么熟悉。
比如安华殿是此前皇后久居之所,她刚穿越过来,就是在这空荡荡的外头跪着。
如今只是祈福之地。
再比如宫道,她此前光脚拜别洛轻铭,从此与他再无可能。
这几年下来,心中对洛轻铭的爱意早已消去,倒是更在意身边的傻夫君。
不爱有不爱的缘由,可那些经历无法抹去。
如今她又回来了。
好在隔着面纱,又易容换面,应该没人认得她。
她才走了几段路,就碰到个头发花白身着乌色衣衫的太监。
老太监瞧见她便直接给人带路。
她不记得此人是谁,只是规矩的跟着。
先谈几句才得知名字。
孙德容。
“劳烦公公辛苦。”眼见四下无人,她作势拿出银子贿赂孙德容。
孙德容是个人精,瞧程素衣的架势便知道这人不过是来走过场,银子推拒,但话照说。
程素衣得知如今洛轻铭宠爱的人叫温白荷,此外还有位陈妃,如今暂管六宫。
她咂摸着二人的名字,眉眼处是掩饰不住的精明。
“奴才劝您一句,如今在内当差,凡事收敛些,担心隔墙有耳。”孙德容瞧着程素衣聪慧,最怕一时不慎被人抓住把柄。
程素衣虚心领受,后面不再多言,由孙德容带进去。
她终于见到洛轻铭和孙德容口中的温白荷。
洛轻铭自不用说,几个月前还见过,这位温白荷倒是头一回见。
“草民拜见陛下。”她似模似样的行礼,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洛轻铭瞧着程素衣,哪怕猜到她不会以真面目现身,却依然觉得有意思。
他目光落在旁边的萧墨城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萧墨城同样如此,看似低眉顺眼,实际上不知道嫌弃洛轻铭多少遍。
程素衣则是感觉自己被人似死盯着,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是孙德容说的那位温贵嫔。
她瞧着美艳,许是自己多想,怎么这么像自己?
温白荷迎着程素衣的目光被吓了一跳。
此前程素衣低头,她瞧着此人姿色平平没什么特别。
可随着程素衣抬头,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哪怕容貌不同,可那双眼睛她绝对不会认错。
“你家里可有姐妹?”她端起架子问程素衣。
程素衣听温白荷开口,虽说许是自己多虑,但声音也很像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说话。
她下意识瞥向洛轻铭。
“贵嫔问话,你直言便是。”洛轻铭嘴上替温白荷说话,实际上用眼神按时程素衣这世与她无关。
程素衣还以为找到个机会揶揄洛轻铭几句,顺带着赚些银子,这下可没戏了。
“回娘娘的话,并无姐妹兄弟。”她谦卑答话,生怕引起温白荷不满。
温白荷斜了眼程素衣,她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甚至以为程素衣是洛北辰派来监视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怕自己漏出破绽,尽量谨慎问话。
程素衣左思右想,最后说自己叫姝儿。
这两个字可比她原本的名字更让温白荷惊讶。
洛轻铭温笑不语,还是孙德容说既然入宫换个名字吧!
程素衣心领神会,忙说自己是小雨时节出生,叫小雨也可。
洛轻铭瞧出温白荷面色不对,立马柔声询问缘由。
温白荷稍稍缓了缓,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没说名字好,也没说名字不好,只是茫然的看着几位。
别说程素衣,连萧墨城都瞧出不对劲。
可在场之人谁也没提,洛轻铭更是吩咐程素衣给温白荷看伤。
程素衣装模作样给人诊脉,说温白荷体内被人下了毒。
温白荷又被吓了一跳。
自己整日在公众被洛轻铭照顾,怎么会被人下毒,这毒是谁下的?
她怀疑是洛北辰,哪怕是苦肉计也没这么作践人的。
试试的确是洛轻铭自导自演。
但程素衣本来就是洛轻铭加偶嚄来演习的,自然不能拆她的台。
因此所需要的大部分名贵药材被她说了个遍。
其中更是有许多千金难求的,生怕温白荷不知道,她说完还在后面解释。
温白荷听得冷汗直流,不懂自己怎么中了毒。
她下意识想到陈苏叶,立马开口求洛轻铭严查。
程素衣在旁边听着,更是对这位陈苏叶好奇。
洛轻铭这会倒是不演了,毕竟在程素衣面前,许多话不方便说。
温白荷被元安带下去,至于程素衣,他以询问病情为由请人去乾清宫。
还未到乾清宫他便开口问人如何。
“什么如何?”程素衣故意装傻,说要他自己猜。
洛轻铭要是真有头绪,还用得着问她?
“眼光忒差。”程素衣故意卖关子,许久之后才开口。
话才说了一半,就瞧见洛轻铭一脸的运筹帷幄。
“那也是和你定了娃娃亲那个人眼光差。”他摇了摇折扇,对着程素衣笑。
程素衣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白了洛轻铭一眼。
“你是懂怎么让人难受的,几个月不见你就和我说这个?”她挑挑眉,眼见进了乾清宫,私下无人在旁,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