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笑着看佩兰出门,逐渐失去光亮的屋子,和只剩她一人的床榻,让她心里难免失落。
她一个人孤单得很,又找不到人来瞧她。
药也吃不上,洛轻铭是把她的活路彻底堵死,连医治都不许。
她活得很累,想起人人都喜欢的自己,想想不知道在哪儿的原身陈苏叶,羞愧感让她想要坚持下去。
可她不想当陈苏叶了。
她害怕变成谁的替身,但她现在确实是替身,最怕的是连替身也不配。
不当陈苏叶,她忘了自己是谁,甚至无处可去。
她躺在地上,蜷起身子抱住自己。
这次不是发病,但是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和别人对抗。
光是想到洛轻铭已经让她全身发抖。
她到底做错什么事情,要被如此对待。
温白荷风光的待在碧安殿,自己被关在这四方天。
所有的自由和理想,全都被困在此地,甚至连命都不是她自己的。
折辱人该有个度,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却在洛轻铭身上一次次的栽了。
身上的痛苦又朝她袭来,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到柜子前,将洛轻铭的药拿出来。
她的手微微颤抖,眼前血红一片,鼻血流到口中,嘴里的血呛得她咳嗽,又吐不出来,咽下之后喉咙里发苦。
陈苏叶这会才意识到自己是怕死的,什么努力撑到大家都喜欢的陈苏叶回来,什么功成身退都是假的。
她怕自己会死,借着让别人活下来的理由供养自己,可真到了这一天,她不想死了。
凭什么所有的痛苦是自己守着,那位陈苏叶甚至不知道,等她回来随便说几句话做做样子,大家都会来帮她。
这太不公平了。
她想活着,不要所谓的下一世另一个自己来代替她。
这苦难是她受的,是刻在心里的伤害,凭什么拱手让人。
被柳莹抢功劳,被温白荷抢走洛轻铭的爱也就罢了,这具身体她不会让给任何人。
包括她们口中后来的自己。
这是她的,此时此刻是属于她的东西,不需要那位人人都爱的来横插一脚。
陈苏叶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自己还活着,总会有机会的。
她不想死,她绝对会比陈苏叶做的更好,也必须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优秀。
后世救不了的人她来救,后世对付不了的人她来对付。
用陈苏叶的身份活下去,要赢了温白荷。
她擦了擦鼻血,将嘴里的血吐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吞下手里的药丸。
紧接着拿出手记,写下七个大字。
对不起,我不想死。
这几个字是用英文写的,算是她的秘密。
不过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包括重生来的自己,想到这点她倒是高兴。
这点怨怼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消失而烟消云散。
陈苏叶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好像许久没体会过身体健康带来的愉悦。
这份欢愉并没出许多久,很快被香兰的出现打破。
事情要从陈苏叶睡了个好觉开始。
她难得感觉身体轻松,好似面色红润不少,推开门瞧见香兰站在门口。
香兰小脸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冻了许久,瞧陈苏叶开门,立马过去搀扶。
“快进来吧!”许是自己病好,陈苏叶不同她计较,直接把人请进门。
香兰受宠若惊,进门之后立刻跪下,说是自己的错。
陈苏叶已经不想提及昨天的事情,表示不论香兰做过什么自己都可以饶过她。
“咱们主仆一心,才能在宫里生存,昨儿是我情急,你做事欠妥,以后听话就好。”她端起架子,像是已经看到自己当贵妃的未来。
香兰不明就里,想着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一个小小奴才,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只好作罢。
“奴婢以后就听主儿的。”她赶紧表忠心,生怕陈苏叶给自己撵走。
眼下已经十分艰难,若是陈苏叶身边没人伺候,更是难上加难。
陈苏叶哪里知道香兰这份苦心,只觉得自己架子足,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她甚至想着想办法脱离死牢,再不受折磨。
“你先下去吧!”她使唤其香兰,和人说无事不必进门。
香兰听话退下,陈苏叶自然又睡了个好觉,哪里知道危险即将降临。
元安的身体日渐亏空,当然不甘心就此消停。
她又想到了新的法子。
从夏安那里拿到一筐花环蛇,这蛇喜欢在角落路缩着,一旦发现生人的气息便会发狂。
她兴冲冲装好东西,有带上箱包去找自家主子邀功。
“你这是?”温白荷瞧她拿了个竹篮,嫌弃的将头转向一边。
元安当然看出自家主子懒得看,她赶紧上前将香包奉上。
等温白荷拿好香包,她打开竹篓,露出里面的蛇。
温白荷顿时明白元安的意思,这是去放蛇毒人,可什么时候去,谁去还有想什么法子去是个难事。
“主子不必忧心,过几日您可以去瞧瞧陨月宫那位,到时候也能叫上雅青阁的同去。”元安在人耳畔小声提醒。
温白荷听完唇角勾勒出笑容,随手拔下烧蓝发簪赏给元安。
“是个聪明的,你跟着本宫为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她觉得不够,又摘下红珊瑚耳坠。
元安得了赏赐,整个人给温白荷行了大礼。
温白荷得意洋洋的让春华扶着她去歇着。
至于元安,好好训练毒蛇,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她的赏赐不是白拿的,要是没办法给她惊喜,就让元安变成惊喜。
就在温白荷睡着的时候,洛轻铭来瞧她,进门后便闻到香包的味道。
他了然于心,想着温白荷搞了这么一出,大概是想收拾陈苏叶。
不过他不准备出手,因为陈苏叶是该受些教训才能学乖。
反正萧易已经出宫,剩下的看陈苏叶的命。
陈苏叶对危险浑然不觉,度过了最为舒服的两天。
身体健康也没有为情所困,再加上讨厌鬼们都没来瞧她。
她感觉自己甚至可以逃出皇宫。
这想法只是想想,目前有吃有喝,身上的毒还没解,她不会犯傻去外面自生自灭。
等她拿到解毒的法子,洛轻铭求她,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陈苏叶不知道自己这两日都在服药,整个人神志不清,像是瘾君子。
等她药效过了身上伴着疼时,温白荷带着元安来了。
“主子您慢着些,这地儿可脏得很。”元安用手掩了掩鼻子,护着温白荷前行。
温白荷明白元安的意思,当即衣一副的模样,等到了门口才开口:“我这不是担心苏姐姐,才跑来瞧瞧她。”
她话说得漂亮,如果不是早早差人拦住香兰,怕是旁人都要信了。
香兰嘴里被塞了抹布,整个人奋力挣扎,但终究是徒劳。
其实不只是香兰,还有任骄阳的住所没有幸免。
她们的屋子早就被元安提前放了花环蛇,而且都是大蛇。
元安心想着此事定能成。
等过会蛇跑出来,刚好通知柳莹,来个一箭三雕。
到时候温白荷一人独大,自己还愁前程?
她想到此处,赶紧给温白荷开门。
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陈苏叶听得一字不落,听到门框响动立刻冲过去。
“真是难为你屈尊降贵来我这儿。”她出门时顺便推了下元安。
她听见人阴阳怪气的数落心里难免委屈。
这人曾经是站在她面前的,刻薄也好奉承也罢都是为她。
现在不同了,元安背叛了她,还为她的死对头出谋划策。
她开始相信手记上的事情是真的,同时相信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她依然会因为背叛难过,许是这人最开始就不向着她,许是她曾经付出真心对待元安。
在此时全都化作利刃,为她所用去自保。
元安冷不丁被推了下倒是小事,在主子面前丢人让主子觉得她不堪大用可是大事。
“您说哪儿的话,主儿体谅您冬日寒冷,特来跟您送衣衫吃食,您如此可是糟蹋主儿的一片心思。”她挡在温白荷身前,直指陈苏叶不懂好赖。
陈苏叶看见元安眼里的狠毒,一下子慌了神,差点被人推倒。
“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我本是戴罪之人,用不得金贵的物件,要是让陛下知道,还以为我心不诚,没有为你们祈福呢!”她说完迅速锁上门,将一堆经文拿在手里。
她知道二人会继续敲,于是她突然开门,在元安敲门时,把经文砸在二人脸上。
不过几十页纸张,打起人并不疼,她却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
对温白荷的怨恨和对元安的难过,都在此时离开她的身体。
“陛下说经文是为你们抄写的,如今我物归原主,算不得浪费。”她声音带着笑意,眼底多了几分光彩。
元安眼见自己计划不成反被羞辱,更想尽快解决陈苏叶。
温白荷痛恨陈苏叶眼底的光亮。
凭什么?凭什么在宫里,有人可以活的无忧无虑?比她快活许多。
她不允许,也不会接受。
“苏姐姐倒是风光啊!妹妹若是有你一半心性,也不会整日见不到陛下就心慌,还要陛下日夜陪着,心里愧疚的很,刚好姐姐的经文可以帮帮妹妹,妹妹回去后就禀明陛下让姐姐多抄写。”她故意搬出洛轻铭,想看陈苏叶服软。
她不信陈苏叶失忆,多半是想迷惑洛轻铭,故意做戏引人同情复宠。
这种手段她见多了,自然不会让陈苏叶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