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自己也是这般忙碌,没日没夜的讨好主子,主子不高兴轻则打骂发卖,重则当场丢了小命,不是值得一提的事。
应青芜沉浸在回忆中,眼眶逐渐湿润。
奇怪的是韦清秋明明是个烂人,但是在她的回忆里却没有一处是可恨的。
她意识到自己想韦清秋了,只是不想承认。
不止韦清秋,还有其他待她好的人,哪怕是半个馒头,或是一口热粥,她都记在心里。
兜兜转转最后又绕回青芝。
青芝待她很好,可背叛也是真的背叛。
她没法原谅,同时十分不解,舒晚樱有什么能力可以让青芝死心塌地的跟着?
不解归不解,她懒得耗费心神,青芝反正是要死的,如今撑着口气只会徒增烦忧,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青芝姐姐,我给你立个碑,咱们的账就算是清了。”应青芜小声嘀咕,因此绿莹听不见。
从开始的下去清算,到如今的两清,她心里明白,自己压根不想还。
在她看来哪怕待她再好,背叛过一次背叛也能一笔勾销。
正当她安慰自己时,死士们已经将听到的消息告诉洛轻铭。
洛轻铭毫不意外,毕竟之前已经知道个大概。
不过应青芜杀青芝这点他倒是没想到。
青芝就是个小丫鬟,可若是双方借此求他主持公道可就难了。
对此他觉得应青芜算不上聪明,他虽然不喜欢青芝,但青芝明显还有用处。
同时他也好奇青芝会如何死去。
又过了一日,宫女太监们的家人跋山涉水的来见自家孩儿,来不了的就传信来,总会告诉他们思念之情。
这些人里面有年过七十的老翁老妪,也有些半百头发花白的中年,还有些而立年的壮年。
独独没看见青芝的父母。
青芝等了一日还未见家人,有些失落。
“许是他们没有银钱,连信也捎不来呢?又或是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时辰,我再等等。”她安慰自己,心里却没底。
哪怕她知道自己是为了还恩才进宫,可现在还没见到人,尤其是见过他们久别重逢的场面,心里更犯嘀咕。
他们家哪里有什么久别重逢?好似没了她,所有人才能痛快。
想到此处她更失落。
怕自己进得来出不去,被困在吃人的宫里。
一连三天青芝也没有等到人来看她,连信都没有一封。
她的身子却突然垮掉,前天开始咳嗽,今天咳的眼花,全身都跟着疼。
许是染了风寒,她安慰自己,庆幸淑贵嫔还算仁义,寒年节后还能准她歇着。
“明儿再不来,怕是要明年了。”她叹了口气暗自惆怅。
洛轻铭已经格外开恩,给他们留了几天时间,毕竟贵妇老爷们才一日,而他们有四天。
已经知足了,她不能要求过多的恩赐。
青芝迷迷糊糊的睡着,紧接着像是看见自己的双亲还有许久未见的太奶奶。
“你们……你们来看我啦?”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没等擦去便上前拥住亲人。
他们轻声细语的同她说着话,似是许久没这般和乐,青芝好久没笑得这般灿烂。
她知道是梦,却无法避免的沉沦。
本以为这梦是吉兆,能有人来瞧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咳得更厉害不说,甚至没法起身。
她哪里能拿药来治病,不好麻烦应青芜,又惦记着她父母的消息,赶忙拿出银钱,喊招华帮忙。
招华是淑贵嫔的人,姑且算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他瞧不上青芝给的几文钱。
“姐姐等着吧!我去帮姐姐看看。”招华说完起身离开。
好在招华不是坏心眼的人,他拿了些之前藏的橘子皮给了青芝,让她泡水喝试试。
青芝不敢相信招华会帮自己,竟忘了接过。
“拿着吧!没毒,是我之前晒干的,管用!”招华见青芝犹豫,以为她怀疑自己要害她,立刻解释。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他笑自己多管闲事。
岂料青芝立刻拿在手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她语无伦次的比划着,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差点摔倒。
好在招华及时扶着她坐下,拿过她手中的橘子皮撕成小块放入杯中给她端了过去。
“你记得喝。”他挠挠头听着青芝不断地感谢,有点别扭。
不过是些主子不要的东西,又不是什么珍宝,至于点头哈腰的吗?
他不理解青芝为何如此珍惜,就像他不理解自己为何要帮青芝。
“行了,莫要哭哭啼啼的,先顾好自己再说。”说完他起身离开,再没看青芝一眼。
青芝打了个喷嚏,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苦中带甜算不上好喝,但她的心却暖了起来。
有招华帮她,希望能带来好的消息。
可惜又是付之东流,招华出门后又嫌弃的看了看手里的铜钱。
他边走边想这么蠢笨的人怎么能在宫里存活?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血亏吗?
自己新拿的橘子皮这下又有得晒了,陈皮和干橘子皮可不是一个价。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可不会花大时间在青芝的家人身上,都是穷鬼罢了,他仁至义尽。
话虽如此,但他早中晚各跑一趟,不算白拿钱。
青芝的父母根本不会来,人情世故他看得透彻,只是不知如何同青芝讲。
此时青芝咳得翻来覆去,连枕头和床沾了血也不知道。
她咂咂嘴,觉得嘴里腥甜,甜的发苦。
眼下没等来招华,她想该是没来。
“怎么就不能……来看看我呢!”她艰难的挤出声音,像是低语,更像是心里的声音。
她得照顾好自己,想着活下去才有机会出宫,才能去找他们。
青芝起身又喝了口橘子皮泡的水,紧接着躺下休息。
会好起来的,明天就会好的,她安慰自己。
她没睁眼,因此没发现被子里有血,血水和橘子皮混在一起,颜色显得诡异。
“你们可算来看我了。”青芝闭眼没多久,又是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亲人。
她不清楚是不是梦,这次她依然选择飞奔过去。
只不过这次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着她,一张张笑脸面对她,笑着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几人带着青芝越走越远。
“娘——”这是青芝说的最后一个字,之后身子一歪,再无其他反应。
她嘴角带笑,大概是永远留在梦里,留在阖家欢乐以及亲人建在的梦里。
实际上青芝没等到亲人来,反而是她先离开。
探亲结束时,她的命数也尽了。
她的尸体次日被招华发现,本想看看她状况如何,没想到推门便闻到一股骚味。
他用袖口掩鼻,关上门问青芝怎么回事。
问了几遍也无人回应,这才引起他的怀疑。
他推门而入,直奔青芝的榻上,毕竟是无根之人,自是不用避忌太多。
可他看见青芝的时候整个人傻了眼,榻上被水渍沾湿,整张脸泛着灰白,抬手探去已经没有鼻息。
青芝死了?他赶紧去禀告主子。
淑贵嫔微微欠身,还未睡醒就听见招华急匆匆的告见。
“进来慢慢说。”她有些不耐,揉了揉酸涩的眼。
招华哪里敢耽搁,赶忙行礼后立刻说道:“主子,青芝死了。”
“嗯?”淑贵嫔来了兴致,她从榻上坐起,让招华为她梳洗。
“青芝昨儿托奴才瞧她双亲来看她没有,今儿我去和她说情况时,就发现她没气了。”招华边说边为淑贵嫔梳头。
“前几天你没发现不对劲?”淑贵嫔毫不关心青芝的情况,她只想拿到更多情报。
招华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他想到送青芝的橘子皮,赶忙开口:“奴才昨儿给他拿了些橘子皮给她泡水喝了,该不会是这水要了她的命吧!”
淑贵嫔听完眼中的笑容更深,忙说他糊涂。
“若是橘皮水能害死人,这宫里剩不了几个人。”她笑着宽慰招华,却叮嘱他把东西拿走。
橘子皮水可以杀人,但前提是青芝有隐疾,而且没人给她下毒。
招华先是收起青芝屋内的橘皮水,然后又翻了翻收走剩余的橘皮。
看着青芝的遗体,心底突然有一丝不忍。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仅一天便没了气。
他不敢耽搁,紧跟着去太医院叫了太医来。
太医看了看说是内有顽疾,许是天冷急病而死。
淑贵嫔不信,又找了几个太医,得到的结果依然如此。
她不甘心,到手的把柄就这么没了?
“真是没用!”等太医走后她咒骂一句用来发泄。
她心疼送出去的银子,白白给了饭桶。
招华以为主子骂他,赶忙跪下认罚。
“与你无关,带本宫去瞧瞧她。”淑贵嫔想见见青芝,主仆一场是其次,她还是想找找证据。
招华立刻起身,抬手等着淑贵嫔起身。
确实与招华无关,毕竟药是扁承德给的。
扁承德没仔细说这药的效用,应青芜自然不知。
这药服下去会加重身上的隐疾,哪怕只是隐隐疼痛,最后也会变成不治之症。
淑贵嫔起身将手搭在招华的手臂,二人并行走到青芝的卧房。
之前太医和仵作检查时她在院子里赏花,哪里知道屋子里气味浓烈,进门的瞬间掩住口鼻。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股死气。
招华等在外面,淑贵嫔在屋内翻找。
可惜翻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物件,最终在柜子里翻到一只银钩。
她将东西拿在手里仔细观看,银钩是兰花图形,看着像是耳坠。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淑贵嫔又翻了其他的,只不过没有任何线索。
“罢了,把人葬了吧!”淑贵嫔挥挥手让人立刻给葬了。
这银钩是应青芜的,她之前见过,有了这个便足够。
青芝去世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淑贵嫔特意散布自己伤心,特此引洛轻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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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青芝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