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萧易藏在头发里的那根针,虽然萧易只是防备没打算害人,但她仍然心有余悸。
小喽啰不觉得奇怪,反复无常之人他见得多,没什么稀奇。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陈苏叶,你叫我苏叶姐姐也行。”陈苏叶准备先套近乎,再问那些绕口的问题。
“铜钱。”小喽啰垂下眼帘,闷声回了一句,似乎想起不好的事情。
“怎么起的名字?”陈苏叶猜个大概,但她想让铜钱自己说。
铜钱深吸一口气,抬头时已经瞧不出失落模样,坦诚又大方的回话:“小时候家里穷,家人希望我带带财运。”
“那怎么不叫元宝或者银票?”陈苏叶下意识地接话,语气格外刻薄。
自己不努力,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的父母,她实在是瞧不上。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真被她说中,铜钱接下来的话打得她措手不及。
“那是我哥哥姐姐的名字,到我这儿只剩铜钱了。”他勉强扯扯嘴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家里穷是真的,阿爹阿娘望子女成龙也是真的,哥哥叫元宝,被送去富贵人家当继子,换到不少银钱,姐姐银飘嫁人时,换到五头牛,而自己叫铜钱,确实人如其名。
父母将他卖给人口贩子那会,只得到二十枚铜钱。
幸运的是他进死牢之后跟着大哥,大哥带着他们一队苦命人,大家都不想回死牢,就拼死拼活的在外接任务赚钱,让家人过更好的生活。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为爹娘努力,可除了他们,他根本没有其他的盼头,兜兜转转的还是靠着想让爹娘衣食无忧作为念头拼命。
他很可悲他心里清楚,而且他一辈子只能这样,什么时候接不了任务,或者拿不到解药正是他的结局,就看哪种结果先到。
想起并不开心的回忆,铜钱的神情逐渐冷漠起来。
“人活一世哪有一辈子都一番风顺,你现在受的苦是上天给你的考验,你跨过这个坎儿,苦尽甘来就好了。”陈苏叶见铜钱的表情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
别说还真管用,几句话下去,他似是开朗许多。
“会吗?”铜钱将信将疑的问陈苏叶,一双眼睛有渴望也有羞愧。
从未有人讲过这些,他骨子里认为期盼未来是可耻的事。
“当然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正当陈苏叶滔滔不绝的背书时,铜钱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然后出言打断她的话。
被打断的还有陈苏叶曾经的青涩回忆。
“什么意思?”铜钱并不想打断她,可后面的话他越听越迷糊。
“意思是说想要成事之前,会有些磕绊,需要我们坚持自我,坚定的去走选择的路。”陈苏叶哪里记得那么多,后面的话完全是自己的体会。
可这话说完铜钱更为茫然,他又抛给陈苏叶一个新问题。
什么是自我。
这倒是给陈苏叶出了个大难题。
铜钱没有读过书,说深了他听不懂,说浅了相当于白说,陈苏叶思忖片刻回上一句:“人要为自己而活,你有你想要过的生活,不需要优先考虑别人。”
“真的可以吗?”铜钱直直的盯着陈苏叶,目光里又是之前的期待。
他真的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得不说铜钱的确被陈苏叶的话动摇,他问陈苏叶是想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你想,只要你努力,会有的。”陈苏叶开始给铜钱画大饼。
虽然有些缺德,但是铜钱对她来说还有用,她得暂时稳住他。
铜钱像她表弟是一回事,她不能白白救人是另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
“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铜钱得目光有一瞬的闪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你现在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很正常,因为你得先明白自己不想要什么。”陈苏叶循循善诱,看起来像是稳重长姐那么回事。
她吸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
其实并非如此,她想陈白虞了。
铜钱在陈苏叶的柔声轻语中吐露心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不想再杀人,不想奔波劳累。”他终于对着陈苏叶敞开心扉,目光里带着些许感激。
他早已厌倦这种日子,想结束生命又不敢下手,和陈苏叶谈过才知道,原来还有其他的活法,他的人生并不是孤苦无望的。
铜钱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他揉了揉鼻尖,及时控制住情绪。
他想回家过上安定的生活,然后娶妻生子,顺便在爹娘身边尽孝,他不敢说,他怕这是他永不能成真的臆想。
“我准备先给你配几副药暂缓效用,其他的得等到目的地再说。”陈苏叶瞧着铜钱刚刚好转却又陷入苦痛的模样,于心不忍便说起提议让他开心。
此话一出铜钱确实高兴些,眼中的光茫再次亮起,激动的起身问道:“是不是服了药,就不会再难受?”
陈苏叶没办法回答,她吃的是洛轻铭亲赐的丸药,和普通死士的肯定不同,而且她之前了解过,不论是毒药还是解药,都会使人上瘾。
这也是洛轻铭不担心死士会叛变的原因之一。
“不一定,我还要和萧医师商量如何配药,你服药多久了?平均几个月吃一次解药?晚些服药会有什么症状?”她现在没办法解决只得先问着。
“五年左右,大概是三个月一次,都很准时。”铜钱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
之前忍住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里跑出来。
他想到大哥,大哥疼他,有药会让他先吃,从来没有晚服药的时候。
“偶尔会像针刺进皮肉的疼。”他想起有次疼的他直掉眼泪,大哥还笑话他,说他像个娘们,想到这里铜钱破涕为笑,抹抹眼泪假装无事发生。
“想你大哥了?”陈苏叶看他又哭又笑,直接戳中铜钱的心思。
铜钱想到是陈苏叶杀了大哥,迅速将头扭到一边,心情十分复杂。
大哥对他恩重如山,可陈苏叶又没做错什么,还要替他解毒,他要是反咬一口岂不是违背江湖道义?
现在他没办法说出扯平这句话,他应该恨陈苏叶,但他恨不起来。
“五年还有得救。”陈苏叶以为铜钱闷闷不乐,索性开解他。
可铜钱并未接话,这让她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刚才提到队长,她心里有了答案。
“铜钱,死士本来就是站在生死边缘的,更何况今天是你们来杀我。”陈苏叶笃定铜钱不会恩将仇报,她也得做两手准备。
毕竟在狗男人身边待得久了,这些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我知道,可他不是别人,是队长是我大哥!我能怎么办?”铜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几乎听不见。
“等我治好你再说吧!铜钱,我不希望我和萧医师治好你之后,再杀死你,我们希望你离开,去过想要的生活。”陈苏叶这话看似是为了铜钱着想,实际上是为了自己。
她不想做无用功,也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次铜钱连应答都没有,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钟,陈苏叶先开口。
“说正经事吧!谁派你来的?”瞧着时间差不多,陈苏叶不想再废话,再这么折腾下去,萧易醒来见她还未问出来,可就有意思了。
“地牢的大队长派我们来的,也不能这么说,是我们自己接的任务。”铜钱不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磕磕绊绊的说不到重点。
“原来你们不说死牢,你们的大哥是?”陈苏叶明白死牢的情况,于是她负责提问,铜钱负责回答就好。
“我和他不熟,他是队长的大哥,我只知道他姓白,死牢的规矩是,一队最少四人最多八人,大队长会管四个小队,他们待在地牢,负责发任务,而我们在外面接任务,完成后队长带我们回去领钱财或者解药。”铜钱这次回答的倒是清楚。
可惜不是陈苏叶想知道的。
此时此刻陈苏叶正恨得牙痒痒,当初派人折磨她的人,就有这个姓白的。
“本来做完任务可以歇几天,但我们闲不住,拿上解药后继续跑任务。”铜钱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赶紧补上一句。
陈苏叶听完心里疑惑得很,这几人是什么条件,这么缺钱?拼了命的赚。
她也问了出来。
“大哥家里有个瞎眼的娘要养活,他娘子操持家务很辛苦,我家里穷的叮当响,自然需要银子。”铜钱说了几句便闪烁其词,明显不想回答。
陈苏叶瞧出端倪,直接转移话题问道:“你们这次接的什么任务?”
“任务是大哥接的,我们这些人只有大哥识字,他说是死任务。”铜钱努力回忆着大哥说的话,确定是死任务才和陈苏叶说。
陈苏叶大惊,嘴唇颤抖得停不下来,过了一刻钟才说出话。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她的声音很轻,比夜晚的风还轻,似乎风还未落在身上,声音便消散了。
洛轻铭对她下死任务?他居然起了杀心!此时她心如刀绞,比第一世知道洛轻铭不爱她还疼。
她不是对他有用吗?怎么要杀她灭口?他就这么不待见她?
陈苏叶强忍着委屈,若不是铜钱在,她真的要给自己几巴掌,让自己好好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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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