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凡人,在俊疾山上的一间小屋里生活了数十年,本以为要一个人住一辈子,没想到遇到了一个青年。
当时她见到青年的时候,青年浑身是伤,她于心不忍收留了他,帮他治伤。青年为报答她,提出要和她拜天地。许是因为常年一个人生活孤单的,她立马就答应了。可没过多久她便后悔了。
青年不是一个寻常人,他乃一位神仙,一个身份尊贵的神仙。青年不在的时候她被阴差阳错的带上了青年的家乡--九重天。那时她才得知青年的真实身份。
青年的家人不喜欢她,甚至想要杀她,她被折磨了两日,青年才将将出现,将她带走。他将她安置在他的住处--洗梧宫,还向她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他会保护好她。她信了。
可一日,一位叫素锦的天妃,将她去瑶池赏花,她不敢抗议,只好去赴约。可谁知邀请她,根本不是去赏花的。素锦将她带到了诛仙台,和她说,“我和夜华情投意合,这九重天上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该待的地方,你识趣点,从这跳下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吧。”夜华便是那青年。
她站在一旁,不想相信,她想要亲口问夜华。素锦突然抓住她的手就往诛仙台边缘走去。她以为素锦要将她推下去,紧紧的抓住台缘的木桅,可翻下去的却是素锦。
她开始并不明白,素锦为何要翻下去,可当她看到夜华的时候,她明白了。她看着他眼底的怒火,害怕的抓住他的手,不停的解释不是她推的。青年不愿听她的解释,拍开她的手,跑着素锦丢下她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一直到傍晚,青年才来找她。青年脸上没有了先前那般怒气,她还天真的以为,青年是来安慰她的。
可惜不是,不但如此,青年是来取她的眼睛的。他说因果轮回,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但她不理解,她不曾欠他们的,她没有推素锦,可没有人听她的解释。
被挖了眼睛的她心灰意冷,她甚至真的想跳下诛仙台回到俊疾山。有一次,她独自朝诛仙台那边走去,不料被夜华发现了,脸色阴沉的将她拉了回去。他将她关在房里关了七日,甚至连院子都不让去。他警告她不许再有这种念想,不准她离开他。
她日日坐在门口,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要吃饭了就走回去吃,吃完了就继续坐在那。七日后,她本想出去走走,不想洗梧宫外他竟安排了人守着,不让她出去,只让她在院子里面走动。
就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有天不知为何,守在她门口不让她出去的侍卫离岗了,她乘着这个时候,扶着墙走了出去。这是她一个月来第一次出了这个院子。
还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贪婪的想再待会,但理智让她赶紧离远点,这天上没有什么好人。
那个人似乎很关心她,还问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未等她回话,就有人叫这位公子。他让她在那等他,他去去就回。她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为何要她等他,神仙的话,究竟可不可信?她不想知道,也不敢赌。她扶着墙,磕磕碰碰的继续朝诛仙台走去了。
她站在诛仙台上,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掏出了当时夜华在俊疾山上给她的铜镜。那时他说他要去远方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怕她一个人孤单,就给了她这个。只要对着铜镜叫他的名字,就可以和他说话了。
她轻声唤了句'夜华'。良久,才传出他的声音,“素素?”素素是他在俊疾山上为她取的名。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夜华见她穿着素衣,便给她起名素素。
“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救你。我们或许就不应该认识.....”夜华打断了她,“素素,你在哪里?”
“诛仙台。”她静静道,“九重天容不下,我走便是。夜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我们从此,两不相欠。”铜镜从她手中跌落,哐当一声,隐没了夜华近似狂暴的怒吼,“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跳.....”
她翻身跃下了诛仙台。
……
我在哪?素素.....不,我是白浅,我是白浅......
我用力眨了眨眼,勉强看出这里是十里。我挣扎着想起来,便被一个大手压了回去,“十七,别乱动!”这声音.....
我顺着这只手看过去,模糊的看见了...师父?我身上是疼的,那就没做梦。我试探的叫了句'师父',他应了。
他坐在我身旁,我抬手抚上他的脸,是有温度的。我鼻子一酸,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眶蓄满了泪水,“师父,师父你醒了...师父...”他将我捞到怀里,轻擦着我的眼泪,“为师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我环住他的腰,不停的叫着师父,他一声声的应着。
“咳咳。”听这声音是折颜,“喝药。”他将药端到我面前。我脸颊一红,清了清嗓子,还没来的及抬手,就被师父接了过去。他本想喂我,我从他手里将药碗拿了过来,眉头没皱一下的一口气喝完了。反倒是师父,蹙着眉心。
喝完了,折颜递过来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罐子,“你师父让我拿给你的。桃花蜜。”我愣了一下。是了...从前我喝汤药一定要吃花蜜的。师父看不出情绪,垂眸接过桃花蜜,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我自觉的张嘴含住,心里暖暖的。
折颜啧了一声,“小五,你可是把你师父吓得不轻。我还没看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我心虚的低着头,师父都知道了吗?那日在天宫的是师父吗?“对了,你的眼睛见不了强光,你四哥借黄泉下的玄光为你造了条遮光的白绫,去特别晃眼的地方就将它戴上。”他将那白绫递给我。
“咳,四哥呢?”我捏着白绫,微不安的问。肯定都担心坏了吧。不知道思萧思黎有没有被吓到。师父见到他们了吗?我还想给师父一个惊喜.....
“你四哥在青丘安抚你爹娘他们呢。那日你躺在十里被我发现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还挨了几道天雷。今早,看你好不容易好点了,你四哥才去青丘跟他们说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这飞升上神的劫,本应该是情劫才对,也不知道最后为何变成雷劫了。”方才只顾着想师父了,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飞升上神了,“如今啊,你也是一个上神了。”
我看着师父,莞尔一笑,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就差说快夸我了。师父揉了揉我的发顶,“嗯,我的小十七最厉害了!”揽着我的手却紧了几分。
折颜无奈的看了看我们,皱着眉问我,“你这身上都是被诛仙台的戾气所伤,你怎么会跳诛仙台?”
我眼神空洞,“天宫待不下去就跳了。”我拉住师父的大手,垂头把玩着,“也还好我跳了诛仙台,不然不知道我还要待多久。”我微微抬眸正好对上师父那幽深的眼睛,“十七那日撞到的可是师父?师父怎么会在那?”
师父反握住我的狐狸爪子,“我醒来,折颜说你不见了,我便追踪你的玉清昆仑扇发现你在天宫,就立马赶过去了。”我喉咙一哽,“师父一醒,十七就让师父劳神了......”师父紧抿的唇安抚一笑,“无碍。”
折颜干咳一声,“咳,那你这眼睛?”
提到眼睛,我脸色微变,“寄放在别人眼眶里罢了,待我伤好了,再去讨回来。”折颜斜睨了一眼师父,后者眉间紧缩着一股杀气。我没看到师父的神情,语气云淡风轻,“不急,到时候再好好同他们算算账。”
折颜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叹息一声,默默的出去了。师父应该是又心疼我了,我捏了捏他的大手,对他笑了笑,“师父,别担心,十七没事。这伤养养就是了。”他亲了亲我的发顶,“再睡会吧。”随后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另一只手被我紧紧的捏在手里。
我担心他刚醒没多久,昨夜恐怕又守着我没睡,往里面靠了靠,“师父也躺会吧。”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脱了鞋,躺在我身边。
“睡吧,师父在这。”他有节奏的拍着我,不一会我便沉沉的睡去。
……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墨渊轻步走到一棵树下,坐在折颜身旁,轻声问,“还有酒吗?”折颜挑眉看了看他,变出两瓶桃花醉,递给他一瓶。他抿了一口,“十七的身体.....”
“让她好生修养,她这身体经不起她再这般折腾。伤还未好又添新伤。真真都不知道为此气了多少回了。”折颜喝着酒,跟他告状。
墨渊眼眸沉了沉,“这七万年发生的事,都同我说说。当年我魂飞魄散后,她如何了?”
他轻轻挑眉,“当年啊,你祭了东皇钟以后,小五就抱着你的尸体,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坐在若水河畔,谁都不能靠近,疯了一般要翼族陪葬。”墨渊喝了口酒,胸口一阵阵作痛。折颜继续道,“那场大战她本就身受重伤,还日日喂你心头血。后来,她将你偷偷带回了青丘,你那些徒弟当时也是慌的要命,到处找你和小五。我们发现她时,她已经不省人事的昏倒在你旁边,还是狐后渡了她一半修为才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他看了眼旁边的弟弟,想着要不要把思萧思黎的事说出来,“有件事,我先不告诉你,你那小徒弟估计想自己跟你说。”
墨渊闷声'嗯'了一句,想到魔界那事,蹙眉问他,“你之前在魔界说的可是真的?十七怎么会走火入魔的?”
折颜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轻叹了一口气,“当时小五身体还没回复,又受了伤,再加上过于心急,所以才会走火入魔的。”他将手中的空酒瓶放到一边,拿起另外一瓶继续喝了起来。“这七万年她本来修养的都差不多好了。结果你又被那玄女给带走了,小五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到了大紫明宫,我们赶到那的时候,满地的翼兵尸骸倒在血泊里,小五浑身是血。”
他顿了顿,“那个时候你又正好快醒了,她为了让你早点醒来,一个人去瀛洲摘神芝草,到昆仑墟炼丹渡修为。还好真真到的及时,她没来得及渡多少修为就被真真拦了下来。后来,她便很自觉的去闭关了,我还以为她是担心你醒来会担心,所以去修养。没想到啊,她是为了封印东皇钟.....”
这一字一句让墨渊心如刀割,疼的他喘不过气。他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眼前全是那日十七浑身是血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