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三青 第59章 我的学生肯定不会差

第二天一早，裴清就给初中的班主任打电话问高中插班的事情，得知县里高中不收往届学生，得重新复读初三，中考后才能读普高后裴清把读高中的想法否决了，这等于要留级到和自己弟弟同一届，而且已经一两年没学过初中知识的裴清也不确定能不能像初次中考那样，至少能上个二中。

晚上裴妈妈打探完消息，得知县里职中护理专业无法再插班，只能报电子专业，但县里的职中除了护理专业还比较靠谱外，其余的专业几乎是差到全县周知。

每年学校没有读高中去职中的人里，一大半的人还没读一年半年就退学，裴清身边就有典型的例子——邻居家姐姐，初中毕业后读职中，暑假期间无意被她妈妈听到职中很好玩，天天让她们在机房里上网后就强行让她退了学。

自己两个同级发小也是，一个初中毕业不到两年，已经在浙江的电子厂打了一年工了，另一个跟着自己爸妈流水线上，也有了男朋友。

裴清正忧愁着刷扣扣空间，突然刷到初中同学晒班级十一节目彩排合照。

照片里几十个女生穿着电视里才有的水手校服，比着耶。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点开和老同学的对话框

【哈喽，老同学！】

【嗨！】

【你现在在哪里读书啊？】

【市里面一个女子学校】

【女子学校？就是全部都是女生的那种？】

【嗯嗯】

【学什么专业？】

【英语】

【……】

【怎么了？】

【没事，看你发的说说，准备问你学校还招不招人的。】

【招啊！你要来看看不？】

【额……我的英语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没事的，这边从头开始教的，完全零基础开始。】

【真的吗？】

【骗你又没饭吃，你可以过来看看，我感觉还是蛮好的，而且这边管得特别严……】

一番对话下来，裴清了解到老同学裴晴就读的这家职业学校，与晋美很不一样，有很多莫名其妙、让人觉得有些本末倒置的管理。比如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戴校牌，不戴被抓到扣分；除了一年级新生，其余年级的学生必须用英语交流，被抓到讲中文扣分；寝室必须按从大到小摆放物品，洗漱台上从牙膏牙刷到洗衣液沐浴露都必须统一方向，床下鞋子必须从高到低规整鞋子，不然扣分；头发不能烫不能染，自然卷要家长出《确认书》签字确认自家小孩儿的头发是天生卷发，而且能扎起来的长度则必须扎起来，头发被抓到披肩直接扣分；反正各种扣分手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规定不到。

但是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本着死马当活马医、已经差到这样不会再差的心态裴清心动了。

当天晚上就跟妈妈说了这件事，裴妈妈一听是英语专业，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就裴清这英语如同天书的黑历史，现在要去学英语，怎么可能？！

“你要去学英语？！”

“想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就去打工吧。”

“你自己决定好，家里没钱了，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学校，你要做好决定，不过也不急，你先回家好好养养，让你奶奶带你去庙里求个符多戴戴。”

“我再想想。”

“好，你还是早点决定，决定了就去，别又耽误了时间又浪费钱。”

“嗯，我想想。”

其实裴清不太想去，但是无奈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思前想后三天过去，裴清最终决定先回老家。做了回老家的决定后，裴爸爸裴妈妈去学校收拾裴清的书本和行李，担心裴清去学校后会再次发烧没敢让裴清进校，全程在李禾柳和裴清同学的帮助下把东西整理带回租房

在江市的最后两天，倒数第二天和学校几个还没出去实习的朋友小聚一回，一是庆祝师兄师姐正式开展实习工作，祝愿他们实习顺利，二是给裴清送别。

最后一天去了敬老院，在得知裴清这是最后一次来看自己，以后要回老家后，许奶奶沉默着没说话，静静看着裴清，最后依依不舍地拉着裴清的手说“好孩子！回去了奶奶给你打电话！”。

从敬老院回来的时候，许奶奶给裴清一个相框，里面是裴清和许奶奶的照片，两人一年的时间里拍了很多照片，许奶奶要护工洗了很多张挂在墙上，还摆了一张在床头柜。

裴清手里的就是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

31号晚上，班上同学纷纷在群里发又是二等奖的消息，直呼黑幕不断。

十一第一天清晨，裴清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被自家奶奶用柳条从头点到脚，第二天就在爷爷奶奶的带领下去隔壁长市本省最有名的寺庙拜菩萨，在家休整了大半年。

大半年时间里，脱敏实验进行得还行，现在的裴清除了喝奶茶会发热之外，基本没什么后遗症。

但是这大半年里，裴清好像突然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少女心思。

之前在学校每天打打闹闹的时候没有发现，一但离别，有些情感就格外明显。

裴清看着小说，不自觉发现自己好像体会到了李禾柳说的那种感觉了，好像，自己，似乎可能也许大概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意识来得突然，突然到把裴清心虚得不停说服自己是应激反应还没回复。

回到老家后的裴清一直在继续读书和就此打工两者之间矛盾，直到有一天邻居婶婶炫耀自己儿子用奖学金在母亲节给自己买了一个金戒指。

婶婶在展示戒指的同时展示自己儿子空间里的照片，有夕阳透过玻璃射在图书馆桌面的红、三五成群同学脸上的快乐、深夜台灯的坚持。

裴清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才16岁，16岁的年纪啊！连写一首诗都要查字典了解用词的年纪，一点知识储备都没有，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去工作吗？一辈子都要在流水线吗？要和妈妈一样每天加班到十点多吗？难道英语比这些还要恐怖吗？

不，都没有！没有任何一门课程能比日复一日同一个岗位像个机器人一样做同一件事让人恐惧。不破不立，裴清决定就去学英语。

听到女儿肯定的回复，裴爸爸裴妈妈惊讶的同时又感欣慰，但也表明如果这次再读不下去，家里也没有闲钱再让她做第三次选择。

本来英语就差的裴清入学后受到的打击不是一点点大，她简直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老师讲的听不懂，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几乎每次叫起来回答问题裴清都会被罚站，偏偏每个老师还特别喜欢喊插班生回答问题，每天坐在教室就像在坐牢一样，提心吊胆生怕被老师抽到回答问题。

听写单词也是，裴清现在感觉每天就是抄不完的单词、罚不完的站、听不懂的课和毫无希望可言的专业，不能讲中文的规定成功让裴清从一个活泼的少女变成哑巴。

本来以为自己会这么荒废下去退堂鼓响了一个多月的裴清，终于在一次课堂小测的时候被刺激到愤发图强。

入学第二个月有个课堂小测，类似情景剧表演一样，按角色不同，被分到的台词也有长有短。

裴清作为一个学期快结束了才刚加入班级且表现出英语还贼差的人，没有人愿意和裴清一组，大家都不想被拉后腿。这种课堂小测平时分裴清入学一个多月了一分没拿过，这次准备照常放弃这时，前桌的班长李风赞见自己组的剧情中还差一个人，正好裴清还没有小组，于是拉上裴清一起。裴清的台词只有三句话

“这是我的书，我想给谁就给谁！”

“把我的书捡起来，还给我，然后好好道歉的话，我可以原谅你的粗鲁无礼。”

“好吧！今天我高兴，就给你吧。”

班长帮裴清一句一句翻译成英语，要裴清先对照着字典查音标，然后带她读了很多次。

裴清是晚自习最后十来分钟拿到的单词，怕辜负班长的期望，裴清晚上一直到熄灯还在反复读这三句。其中让裴清脑壳痛的是【whoever，apology，forgive，rudeness】这几个单词，读到就像舌头打结了一样，怎么读都读不顺。

在能完整默写下来，并能基本背诵下来后，裴清关掉台灯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

第二天早自习刚开始，小组几个人在一起对了对台词，裴清背得有些磕巴。

小组另一个英语成绩很好的谈思娇见裴清这种表现，上下打量裴清一番后无语抿了抿嘴。

班长帮裴清纠正几个读音，裴清立马中文式备注在旁边，继续默读巩固记忆。见裴清读得越来越顺，前桌李风赞给毫不吝啬给了裴清一个鼓励。

她的鼓励是裴清无限的动力，这股动力一直持续到上口语课。

口语课上，已经有一组表演完毕，李风赞这组排在第三。第二组表演时，谈思娇直接侧过身通知裴清小组表演她不用上了，因为找到了更好的搭档李曼玉。李曼玉也是插班生，比裴清早来两天，她的英语很好，和裴清一起参加的插班生入学考试，裴清只有十分，李曼玉98分。

但虽然李曼玉英语好，为什么到小组表演前十分钟不到才通知自己？裴清不解，不想打击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

“我现在可以背下来了。”

“你会吗？背得跟挤牙膏一样就算了，音都没读准，自己差就不要拉别人后腿。”

“我能读好，风赞早上还听了我读，她说发音没什么问题了。”

“她是不忍心打击你，你自己什么样没点数吗？不是我说，你这辈子不可能把英语学好！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你就接着，非得让人把话说难听你才不咬着人是吧？拉不拉人后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次课堂小测裴清没有参加，从那天开始，裴清也没有和谈思娇说过一句话。

谈思娇是插班生是留级生，插班因为高一读了一个半学期，发现偏科太厉害转到了这所职中，留级是因为插班后发现基础英语语法赶不上，想着反正重新开始，干脆留级。

裴清准备这学期结束就跟父母说退学出去打工，初中音乐老师得知裴清现在和裴晴在一个学校，正好期末有学生通过了县里的考试，要到市里参加考试，于是约了裴晴和裴清一起吃饭。

裴清隐晦表示自己这学期结束就打工的想法，老师也了解裴清的英语成绩，但还是想拉她一把。

“任何事都强求不来，你唱歌有天赋，说明你情商和智商都不差，不要排斥这门学科，尝试去找到他的规律，就像你了解乐谱的符号一样。然后再进行看谱弹唱。我的学生，肯定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