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陈俊乐聊起江闻,是他主动的。
生日之前他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能抽空回来一趟,他很想我。
与游浩淞不同,陈俊乐家中从政,我也听游浩淞提起过陈俊乐父亲可能后续还要继续大提,所以他相较于游浩淞那个闲不住的,可供自己支配的自由权利会少很多。
在我的这几个朋友当中,他是最大的,大了我和游浩淞三岁多,今年已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家中已经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但和人身自由一样,选择权依旧不在他自己的手里,对方家庭如果不是同他家一样属于体制内的,那就一定得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
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致使他长成了一个外表成熟内敛实则内里乖张的性格。
聊起彼此生活或者工作,他问我是否满意现在的合作伙伴。我说我很喜欢他。
彼时这话只是作为能找到一个称心的好搭档而感到欣慰,并无任何衍生意义。于是陈俊乐偶尔上网冲浪时遇到对我和江闻不好的言论,他会和对方骂起来。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毕竟我和江闻挺糊的。
和江闻一起出席完《此时问朝阳》的开机发布会之后,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他对我的情绪变化,就收到了陈俊乐给我发的消息:【怡妹要订婚了,时间定在10.29。】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陈俊乐:【我当然知道她是不会告诉你的,她还为着上次的事情生你的气呢。】
我默然,当下无心留意江闻。
我在宣淮认识不少朋友,但最为交好的除了游浩淞以及会为了我和不相干网友对骂的陈俊乐,就只有聊天里面提到的这个怡妹了。
她本名周瑞怡,原本应该是土生土长的盛京女孩,后来因为家中做生意的缘由,搬到了宣淮。她是个精于妆容喜好打扮但同时性格十分爽朗接地气的女孩。而我自然也清楚阿俊所说的事情。
今年我生日,她瞒着我想要来给我一个惊喜。她本意只是想来看我,不是想旅游,再加上当时游浩淞因为比赛的事情忙得连轴转,陈俊乐又忙着家里的事无法和她一起过来,她也懒得跟团,直接单枪匹马杀到了聿都。
一落地,旁敲侧击着找我母亲打听我在哪里,不成想路上遇到车祸,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有些伤筋动骨。
她原本不是因为这事怪我,甚至怕我担心还有意瞒着我。谁知道后来到了她的生日,我因为行程冲突,只是打了电话买了礼物表示,她因此恼怒。最根本原因是我一开始答应过她一定会去参加她的生日。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后来游浩淞和陈俊乐双双来讨伐我,并告诉了我真相,自觉亏欠,但周瑞怡已经不理我了。
她年长我两岁,这个年纪别说订婚,结婚都挺合适的,而且她同对方又是高中就认识,且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现如今已经毕业,两家父母也满意,就觉得先订下婚也行,至于婚礼的话,孩子还年轻,想多玩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如今我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她也只会阴阳怪气我,反正说了我也没空去,毕竟我是大明星,大忙人。
她损起人来是很有一套的。
我研究了一下我接下来的活动行程,除了十月中的华盛庆典,其余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可偏偏正卡着周瑞怡订婚也就是10.29那天有一个线下站台活动推脱不开,于是我只好往前推了工作,满打满算从10.24到10.27凑了几天空挡,打算飞一趟宣淮给她亲自道一声恭喜。
公司庆典结束后台接受采访时,我听着江闻对我的夸奖很是受用,然而活动结束后,他又一反常态的冷淡,遇到我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人。
这简直让我无比受挫,仿佛我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同时也更深觉这人的演技了得,不管是拍戏还是面对镜头的时候。
这不由得让我怀疑是不是那天将他带回家中,让他预见了什么,所以开始了规避风险?
我自从觉察到对于江闻的心意后,也去挖过他的感情史,他是谈过女朋友的。所以我自知希望渺茫,但还是想着可以借由工作的便利同他相处。
可是仔细考究下来,他毕竟不喜欢我,我要是再继续想方设法撩拨,同职场骚扰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我是喜欢他,但他如今只要没人,他就躲着我,我也不是颗铁做的心,不可能做到完全不觉委屈。
也或许是因为我没怎么吃过苦的缘故,我骨子里还是有部分骄傲不可弯折的气节。
于是我决定私下也不再继续找他,大概没人能想到,庆典过后,我和江闻除开工作交流,日常聊天也无。我们简直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在公司走廊撞见了,都会有一个率先扭开身子,区别只是我们没有大声地告诉过对方,我要和你绝交!
个人行程结束之后,我更加没有心情着意江闻,安心准备着给周瑞怡的订婚礼物,毕竟我不是订婚当天去的,那在礼物这件事上不能马虎。
周瑞怡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独女,从小可谓是呼风唤雨,要什么就不会缺什么,因此关于礼物我费了很大的心思。最终决定送她万代的pg独角兽,还特意研究了很久,给她加了一套灯组。我没看过高达,但是依然不妨碍《头号玩家》上映时看到“I choose the form of Gundam!”这一幕会热血沸腾。记得上映后她一直在群里面疯狂嚎着好帅好帅,而游浩淞偏偏和她唱反调,说原定的是奥特曼,只是奥特曼的版权没有谈下来,才换成了高达。
结果周瑞怡完全不介意,但是她比较喜欢迪迦。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环太平洋》再到《独立日》里面超级外星飞船,后来又聊到《第九区》以及同一个导演的《超能查派》。
我至今没有告诉过他们,其实我之前看《超能查派》看到查派被欺负的时候还看哭了。
拼好之后我用亚克力套盒锁好,摆弄着欣赏,拍了照片想发给江闻,点开聊天框又忍住了。
我大多时候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可以想他。因为我忙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吃着自己的早餐,想着他会不会喜欢,我还欠他几道茶点。弹吉他的时候,我会想他,我听他唱过歌,他声音很好听。
我忙的时候想他,挤出来的空闲时间也在想他,我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想他。
总之……我很想他。
他呢?我也想过,他会不会有一刻也这样想着我?
估计是没有的。
出发当天我想给他发消息,说可能我们得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了。但直至乘务员提醒关机或开启飞行模式之前,我的消息都没有发送出去。
落地徽封,十月的天,比之聿都还要温热不少,但是称不上燥热。宣淮的天气一年四季也找不到特别需要穿棉服的时候,甚至冬日也不会下雪。聿都倒是有雪,但是基本上很小。所以我很向往北方的雪。我曾想过有一天一定要和江闻亲眼看看。
啊,果然,我又开始想他了。
刚开始周瑞怡还给我摆谱,后来见我把礼物拿出来,直接眼睛亮得可以发射激光,甚至大手一挥爽朗道,“你这几天的消费我买单!”
游浩淞也嚷着,“那我呢?我也要,我也是大老远赶过来的,怡妹你不能厚此薄彼。”
周瑞怡直接吐槽,“大老远?你不就过个口岸坐个地铁的事情?你远哪里去了?”
陈俊乐揽着我上车,伴着好友的欢声,我觉得放松了不少。
腾了好几天的时间,周瑞怡自己也忙着订婚宴的事情,所以打算着临行前给我安排一顿正宗的开渝火锅。我的口味很杂,甜的辣的都能吃,而游浩淞因为比赛走南闯北,口味自然也不用担心。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陈俊乐是正宗的宣地舌头,只能吃清淡的,稍微辣一点儿就要流眼泪。对此周瑞怡妥协可以准备鸳鸯锅,她还说这对于开渝火锅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然后她也告诉我,其余的时间我可以自由支配。
因此第二天我叫上游浩淞陪我去榕广看江珠塔,为此他一直吐槽,他大学是在北衡读的,每次有同学来找他玩,就是让他带着去江珠塔,他都快吐了。
然后又嘻嘻哈哈地说,“没事,带你去我暂时还能忍忍。”
我冷哼一声,我才是一直忍着没打你才是。
后来又让陈俊乐陪着我去爬了有徽封第一高峰之称的青桐山。在聿都定居的这些年,我其实没有太大的运动量,是以虽然才九百多米的海拔,但还是累得我有点儿呛。
等到达山顶找人给我和陈俊乐拍照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江闻,我记得他还挺爱户外运动的来着,为此我拍了很多的照片,打算有机会给他看看。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毕竟我们之间依旧保持着沉默。
临行前一晚,周瑞怡叫上自己的未婚夫带着我们几个一起去她的别墅吃火锅。周瑞怡男朋友性格同游浩淞相似,但较之稳重一些。
吃完火锅,身上一股味,我站到阳台吹风,看着不远处的夜景,拍了几张。
陈俊乐被游浩淞强迫着吃了几块辣锅的毛肚,端着橙汁站在我的身边一直哈气,我不由得笑话他。
他倒是不介意,只是意外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我们上次见面就好像是昨天一样,不过那会儿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来着。”
“是啊。”
“对了,你这次出来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我笑说,“你放心,都安排好了的。”
“你搭档不介意?”
我纳闷,“他介意什么?”
“看你们两个采访感觉很有趣来着,感觉彼此都很珍惜对方啊。”
我没回答,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出神。
等待周瑞怡安排的间隙,我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相册里面挑挑拣拣,我这几天还去了星月湾,山山水水的,此刻,我想他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我想,要是有一天,我能陪着他,或者他陪着我,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就好了。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聊天框,但发给他的依旧是之前那杯名叫first love的酒。
等了很久,他没有回我消息。
睡了一会儿醒过来,迷迷糊糊在床头柜摸了半天的手机,但没有摸到,才恍惚记起自己好像是放在楼下了。结果下楼看到他们几个都没有睡,陈俊乐和周瑞怡的未婚夫在下围棋,游浩淞坐在沙发底下的毯子上拿着手柄玩游戏,周瑞怡则在一旁琢磨我给她送的礼物。
她给我解释我今早还要赶飞机,所以没叫我一起玩。我不在意,因为我本身玩不懂围棋,问他们有没有见着我手机了。
陈俊乐指了指不远处大厅的桌子,“给你放那儿了,之前还有人给你打电话来着,我不小心接了,他也没说什么就挂了。”
难道是工作的事情?我没怀疑是我父母,因为来聿都的事情是提前给母亲报备过的,她知道周瑞怡订婚的事情比我还早,不过她是要亲自来参加订婚宴的,倒是特意交代了让我记得约见一下上次让我加联系方式的女生,但是这事早就被我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我过去捡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列表上三个多小时之前有一通17秒的通话记录,姓名显示——江闻。
我蒙了,一时不察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直接点了回拨。
然而响铃不到几秒就被挂断了,我清醒了一点儿,不服气地回拨过去,又被挂断,我继续拨,依旧被挂断,我们仿佛进行着一个游戏,我放弃回拨就是我输了,他要接通那就是他输了。
最终在我的坚持不懈之下,以江闻的接通告输。
我心情大好起来,完全没在意宣淮此刻的天气,下晚了泛着冷气,直接短袖短裤跑到阳台。江闻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你这是扰民你知不知道?”
“你可以不接。”
“谁让你一直打来吵人的?”
我厚脸皮道,“你可以直接静音。”
江闻好长时间没说话,夜风让我的小臂起了层细密的疙瘩。
就在我犹疑他是不是挂了电话时,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我听经纪人说你推了工作。”
虽然我和江闻是同一个经纪人,但是除开双人活动,单人活动的行程确实没必要告知。可能是因为单人活动会预告,所以他之前有知道,但是不知道我推掉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疑惑。
但我更疑惑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怎么了?我推的又不是双人活动,影响不到你。”
过了很久,江闻才说,“算了。”
我不解,急忙追问,“什么算了。”
“没什么。”
“没什么到底是什么?你有事说事,别让我猜,我早上还要赶飞机,你想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觉是吧?”
“就是没事!”他音调突然高了好几个度,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打过去,被拒听了,再打一次竟然被拉黑。
我生气了,上微信给他发消息:【江闻你有病是不是?】
江闻很快回复:【你才有病,滚!去死!】
我愣了一会儿,看着这个字眼,他竟然骂我?还骂得这么狠?
虽然我没少被黑粉骂过,比这个重的不在少数,但此刻我竟然连手指都忍不住发抖,我打字:【我哪里惹你了?你好没有道理!】
江闻回敬我:【我有病行了吧?你不要脸!】
骂自己又骂我,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我回复他:【我哪里不要脸了?我靠脸吃饭的,我粉丝都说我很帅。】
他应该是无语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我消息。
我被风吹得发抖,但却感觉血气沿着血管一直蹿流着、躁动着。我再次给他发消息:【推了工作是因为我有一个宣淮的好朋友订婚了,我来给她道贺,刚刚在她家吃了顿火锅,味道很好。我忘把手机拿走了,你打电话是我朋友不小心接了。现在这里很冷,我在阳台吹着风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我穿得很少。我下次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你能不能吃辣?】
我蹲在阳台上等他消息,等了很久,江闻终于回复:【不知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蹲久了小腿到脚底都是发麻的,我咬牙撑着站起身,再次给他发消息:【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我想给你打电话。】
【江闻,我想听你声音。】
等了约莫五分钟,我鼓起勇气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两声被接通了。
如果要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大概就像是突然一下子被浸泡在温水中一样,整个人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又酥又痒。
我没说话,给他唱歌,我唱,“面对高贵漂亮的扮相,别妄想高攀得到金奖,何事落到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
江闻幽幽地说,“不想听。”
“那好听吗?”
“不好听。”
我撇嘴,又给他唱,“Thank the stars it's Friday,I'm burning like a fire gone wild on Saturday,Guess I won't be coming to church on Sunday……”
他听我唱完,说,“还可以。”
我轻轻说,“今天是10.27,周二。”
我没唱的那一部分,有一句歌词写到Tuesday I was through with hoping,星期二我就在希望中复活。
我不知道江闻有没有听懂,但我觉得他听懂了。
我问他,“今天我大概早上十点半落地,你可以来接我吗?”
过了很久,他应了一声,“哦。”
模棱两可,但我觉得他是答应了。
我突然想时光快一点儿,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何事落到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够钟》
Tuesday I was through with hoping,星期二我就在希望中复活。——《waiting for love》有很多翻译版本,我挑了个符合语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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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