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乔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给管堰招来杀身之祸。
“你说,太子正值用人之际,为何会对管堰下手?”赵观澜也是想不明白。
“太过聪明的鸟儿,会遭人嫉妒,更会让人生疑,是我害了他。”
要不是因为她所求的事情,管堰不会动用太子的人,让太子疑了心,才会换来这样的下场。
赵观澜不同意她的说法,摇头道:“这只是小事罢了,太子不会因为这点子事情要了他的命。”
他了解太子,一个管堰抵得过十个谋士,怎么会将他给杀了。
若是不会,又怎么突然取他的性命。
赵观澜掏出一封信给颜乔,撇嘴道:“这封信原是不打算给你的,可他的信里或许有答案。”
颜乔接过一看,上面并未署名是谁的信,可她一眼便认出写信的人是江有汜。
颜乔抬头看了赵观澜一眼,他竟然藏了自己的信件,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他还不打算给自己。
赵观澜却是一副没有丝毫问题的态度:“你如今人虽在这里,可你始终是跟承景拜堂成亲了,我与他是朋友,该是要替他将你看好,否则你以后平安回去,我怎么跟他交代?”
言语间还颇有责怪颜乔的意思,颜乔被他气笑了,私拿她的信笺,还倒打一耙,也就只有他了吧。
懒得跟他争辩,颜乔将信件给打开,心中江有汜寥寥几笔,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讲述了都城之中发生的事情,甚至说了赵观澜自请到天门关镇守,最后才说道管堰因为刺杀太子,被太子给杀了。
颜乔将信递给了赵观澜。
管堰刺杀太子,这到底是为何?
赵观澜见了信,也是不解:“这二人就是这样闹掰了?”
太子有多重用管堰,他是明白的。
颜乔也是茫然:“管堰早有了离开之心,只是当年赶考之时,有受太子恩惠,才不得不跟随着太子,加上太子也并非真心待他,恩威并施。”
只是,她也不甚明白,为何结局会成了这般,或许只有管堰自己明白了吧。
都城之中,萧承景已经连着好几日称病未曾上朝,圣帝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让他在府中待着。
颜媚路过他的书房时,见他坐在书桌前许久,未曾动一下,连着手上的书也一直没有翻动,才忍不住走了过去道:“你这究竟是在看书呢,还是在发呆?”
听见声音,萧承景才回过神来,将手上的书本放下,颜媚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一页。
他也跟着自己一样,骗人又骗己。
“回来了?管府怎么样了?”
颜媚今日去了管府,管堰是向着颜乔的,不然不会帮着她,可这突然离世,颜媚有些不放心,便去了祭拜。
颜媚摇头:“管府本就是靠着他一人才支撑得下去,如今没了,猴倒猢狲散,就留下她妹妹和妹夫二人在他灵前守着。”
萧承景见过他妹夫,就是祝良。
“你说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跟着太子也是颇有前途,怎么就突然要刺杀太子,太子如今卧病在床,就算是杀了他恐怕也不解气。”颜媚问着萧承景。
会不会是,颜乔同管堰做过什么交易?只是这什么交易,能让他都估计不上自己的性命?
萧承景良久后才开口道:“你叫几个人护着管姝和祝良,太子若是还有怨气,会对着他们二人下手。”
“你要护着他们?”
“颜乔与管姝颇为投缘,要是她出了事情,只怕是会难过。”
原来是这样,颜媚点头道:“好,那我叫人去守着。”
颜媚正打算离开,却又听着萧承景道:“过几日,我要离开都城一趟。”
“你要去哪儿?”颜媚立刻道,“圣上不允许你离开都城,你还能去哪儿?”
“小乔要是守得住天门关,羌族必会恼怒,宋王此行前去是担忧九公主,我是担心九公主有异,要去一趟鲁地。”
“你要去找林清也?”
萧承景没有反驳,颜媚继续道:“可她不是成亲了吗?还会答应你去救宋王?”
“她嫁人,不是跟你我一样,骗人骗己而已。”萧承景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
颜媚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去吧,我会替你瞒着的,若是你能见到娇娇,替我跟她说一句,阿姐想她了。”
天门关安静了整整一个月,在颜乔的照顾下,颜文康的病逐渐好了起来,现在也能下地走动了。
颜乔陪着他在营地里活动着身体,颜文康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欣慰:“父亲见到你如今的模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父亲该是高兴才是,怎么还要担心?”颜乔扶着他的胳膊说着。
“你是颜家人,父亲看着你的今天,能撑起颜家是高兴的,只是这个担子该不是你承担的,又有些担心。”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这些事情原不是她来承受,自己还没有死,可如今还要她来护着自己,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有些太失败了。
“父亲说的是个什么话,这些是我该做的,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些事情我能做好,不是吗?”
颜文康轻触着她的脸,一脸慈爱:“我的娇娇,是最棒的,又会文又会武,还会行兵打仗,医术也是厉害,你师傅将你教得很好,比父亲教的还要好。”
若是可以重来,他宁愿娇娇什么都不会,一辈子在都城之中做个蛮横的小姑娘,他自己承担这所有的一切。
颜乔却是笑笑:“师傅总说我什么都不够好,比不上其他的师兄妹,也只有在父亲这里,才觉得我是最好的。”
“是他胡说。”颜文康摇头。
“我已向圣上请旨,让父亲回都城,陛下已经准允,这几日,父亲便离开吧。”颜乔说着,不由得觉得有些伤感。
颜文康却是不肯:“我不走,怎么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颜乔轻轻叹了口气:“父亲在这里,才让我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颜文康愣住。
“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才能放手一搏。”
“你要做什么?”颜文康听出有一丝不对来。
“父亲有没有觉得,咱们现在过得太安逸了?”
羌族已经一月未曾来犯,太过于安静,今年冬天羌族受了寒冬的影响,冻死了许多牲畜,也冻死了不少的人,许多人挨了饿。
这也是颜乔来了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原是不明白,为何羌族突然要对荆南进攻,就算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在所不辞。
原来因为天灾受影响的不只是荆南而已,他们也是一样,赖以生存的环境变得恶劣,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开疆扩土。
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他们还能忍受一个月,太过异常了。
颜文康不说话,如今的颜乔做事情,比他还要通透。
颜乔继续道:“羌族手里还有九公主一张王牌,宋王要坐不住了。”
羌族知道了赵观澜坐镇天门关,怕是要以九公主做要挟,赵观澜早就想去救九公主了。
颜文康点了点头道:“也罢,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也老了。”
“父亲正值壮年,怎么会老。”
“只是你答应父亲,不管什么样的条件下,先保护好自己。”
颜乔点了点头。
送走颜文康的那日,天空阴沉了一整日。
颜乔心里虽然不舍,但也毫无办法,她不能带着全家人一起死。
“少将,不好了,祁连带着九公主去了城门口。”高柏脚步匆忙地赶来,还没靠近便着急出声道。
什么?
“宋王呢?”颜乔问道。
“殿下听了消息,已经去了。”
颜乔脚步加快,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城门之上。
待去了城楼,赵观澜面露心急之色地正站在上面,她还不曾见过赵观澜这副样子。
从城楼上看去,祁连带着些人马正在城下,将赵英媛架在马车之上。
赵英媛脸色苍白地瘫倒在马车里,发丝遮挡住了她半边的脸,身上全是鞭挞过的痕迹,衣衫褴褛,可想而知,堂堂荆南公主,遭受了怎么样的屈辱。
赵观澜双拳紧握,浑身是止不住地颤抖,他心里的怒火快要迸发出来。
赵英媛的双眼一直看着城楼上的人,她的哥哥啊,为了她丢弃了都城的繁华,只身到了这里来。
她的身体没有力气,想动却是怎么都动不起来,她的心何曾不是在滴血,她不想让哥哥担心,纵使是死,也不能让哥哥为了救她,放弃一切,那是他拼死才在都城里得来的。
“九公主身份尊贵,你们岂敢伤她,是打算跟荆南势不往来了吗?”颜乔言语愤慨。
祁连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她一个被荆南放弃的棋子,还算什么公主,赵观澜你给我听着,你若肯舍弃天门关,我便将赵英媛还给你,我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清楚。”
祁连拍了拍赵英媛的脸,狠恶道:“好好看看你这个哥哥,别以后见不到了。”
赵英媛张了张嘴,想对哥哥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是啊,要好好看看哥哥。
“换吗?”
颜乔问着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赵观澜,还是头一次见他红了眼眶的样子。
可赵观澜摇着头:“不行,若是退兵,她会成为整个荆南的罪人。”他虽然想要救妹妹,但不能这样救她,不然她这样活着,会比死了更加难受。
“那就看着她等死吗?”颜乔也是不忍心,她好歹也曾是公主伴读,她对赵英媛也是有感情在的,怎么能这样看着她去死。
赵观澜心中也在滴血,那是他的妹妹,怎么能无动于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去抢吧。”
赵观澜霎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颜乔,直到看着她身上快要出现冷汗,才开口道:“怎么抢?”
“你看,祁连今日带来的人并不多,为了等你的答复,定然不会离的太远。”
“他明知我会为了小九冲动,怎么会孤身一人等着?”
“那你说怎么办吧。”
赵观澜将她说的一切都给反驳,她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赵观澜深思良久后道:“他不会真的动小九,小九一死,他们便再也没有了筹码。”
“那就干等着吗?”颜乔不同意,“祁连是个小人,才不会顾及这么多,他们早就跟荆南撕破脸,根本就不会顾及公主,他说得没错,从九公主送入羌族的那一刻,已经是个没有用的棋子了。”
“报少将,殿下。”
秦志义捧着个盒子从帐外进来,面色颇为沉重。
颜乔和赵观澜争执不下,面上也是难看至极。
秦志义将盒子放在赵观澜面前:“祁连叫人送来这个盒子,说是提醒殿下,时间已过半日,特将此送来以表诚意。”
瞧着他的面色,他已经看过了盒子。
赵观澜将盒子一打开,露出了里面半截小指来,鲜血淋漓。
颜乔顿时惊呼出声来。
赵观澜怎么会不知道,小九的小尾指上有颗粉色的小痣,他一眼便在这断尾指上见到。
当即道:“就按你说的做。”
不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