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果然入府了,王府仿佛迎来了女主人。
王府上下都知道三皇子有个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之前定亲的人,虽然家道中落,但是贵女的气派一直在。
“阿苗姑娘,你们小姐真好看。”
我听着来我院子的丫鬟说着,手上编竹子的动作没有停,听着她的话也点点头。
大小姐的美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想到她会和三皇子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相配。
大小姐被安排在了靠近三皇子院落的一处院子,叫倾玉阁,那里景色很好,而且听说房间布置和之前孟府有几分类似。
倾玉阁来了人,说大小姐要见我。
我的斗笠编了一半放在了桌上。
又一次见到了大小姐,她站在院子里喂鱼的场景让我有些恍惚,她的神色温柔,穿着粉白色的衣衫,嘴角的笑意不减。
我感觉似曾相识,不知怎么的,想起两年前的场景,但是仅仅在脑中闪过一瞬。
我向大小姐行礼,她见我来了,屏退左右的人。
“阿苗,你要来我院子里吗?”大小姐对我说道。
我想到马上我也快离开了王府了,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小姐。
大小姐看到我的拒绝倒是像预想过一般,她一副了然的表情,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我。
我不知道银票有多少钱,但是知道按照这个厚度我的下半生无忧,而且可以过得很好。
我没有接过银票,刚想开口说我要离开的事情,大小姐忽而看着池塘,指着池中鱼儿说道:“你知道一个故事吗?”
我没什么才能,就是和二小姐学认了字,故事什么的知道的少得可怜,倒是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
来不及我说,大小姐就娓娓道来:“水里的鱼恋上了天空的鸟,但是你知道这池中的鱼一直只能待在池塘里,远远仰视天空的鸟,他们无法接触。”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浮出一句话,鸟儿要吃鱼的时候还是要抓鱼的。
大小姐看向我,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她看出来了,我的情意。
我沉默着。
我知道大小姐的意思,我低着头对她说道:“等奴婢忙完手头的事就会请辞。”
她点头,我听到池塘有声音,池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很快又回到池中,发出“噗通”的声音。
这一夜好漫长,我坐在房内,手中的斗笠编了又拆,拆了又编,总是形状不好,看着编了一半的斗笠,忽然觉得这样的斗笠配不上三皇子的身份。
熬着夜一晚上终于是把斗笠编好了,但是还差一块纱布缝在斗笠一圈用来遮光。
熬完药我打算出门买一块布,之前是普通的黑纱,现如今对于三皇子来说,以他的身份要不提高下纱布的档次?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走了一家又一家的京城卖布的铺子,大部分的布庄都不卖一块散的布,但是之前的黑纱太过廉价,我就这么走过几个布庄,终于在一块街边摆摊的布摊看到有卖布头的,专门供给绣娘用来做手帕的布。
在一堆布里翻了几下,发现一块白色的丝绸布质感上乘,轻柔像浮云一般,老板对这块布赞赏有加,这一块的价格却比一匹普通的麻布还贵。
“姑娘,这可是皇家贵族做衣服的余料,也是很贵的。这要是一整匹那可是天价。”我当时听着老板的话脑袋一热买了下来,心里忍不住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拿大小姐的银票。
将布叠好放在腰间,我才意识到有更让我后悔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之前三皇子隐藏起来的时候了,要什么样的布料王府没有,还需要我花钱买吗?
我回去找布摊的老板,发现天色都晚了,老板的摊早收了。
找人都找不到,带着这块布回到王府,王府的侍卫看到我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神都有点凶,冷冷的也不说话。
顶着异样的眼光我从门口穿行到我住的房间,路上不断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人眼神很惊异,其中还有几个和我比较熟悉的丫鬟一脸不理解地看向我。
我很好奇,但是一走上去想问她们的时候,她们立刻跑走了。
太诡异了。
我内心隐隐有不安感,但是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有侍卫来找我,很显然他们是带着命令来的,说的是请我去大厅,但是行动透露出如果我不去就会立马押我过去的样子。
我内心惴惴不安,带着疑惑跟着他们到了王府的大厅。
大厅里面坐着几个人,都是我熟悉的面孔,主位上坐着的是三皇子,旁边坐着的是大小姐。
周边站着三皇子的表弟萧义和几个侍卫。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下毒?”
坐在椅子上的他脸色十分苍白,我想仔细看看他的面容,但是他身前站着的侍卫挡在他的面前,像是提防我靠近他做什么。
我有些疑惑,感觉他在说天文,下毒,下哪门子的毒?
一碗药放在桌子上,显然有人喝了几口,碗中的药浅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饶是我再笨也知道了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不敢去想。
“是不是弄错了?”我还没说出什么就有人接过我的话茬。
我看向大小姐,她看向三皇子,问道。
“阿苗虽然不是一直跟着我的丫鬟,但是我也知道她的本性,绝不敢做出这种行为。”
我听着大小姐说的,为之前自己的猜想懊悔不已。
是谁想要下毒害三皇子吗?而且借我的手。
“她不是跟着你的?那是谁派来的?”三皇子疑惑地问道。
“她之前一直跟着我二妹,但是我二妹在那天晚上就去世了,她一直替我和你传递消息,我只当她是个忠心为孟府的,也没去想为什么。”
在场的都知道那天晚上代表什么。
我听着他们说的,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如果说当时孟府抄家,做奴婢的跟着原来的主人也讨不到什么好,除非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留下来。
我有些紧张,心中有一个回答我不敢去想。
另外一个回答我也不能说,我能说是二小姐嘱托我的吗,我怎么说,说出二小姐对三皇子的心意吗,那大小姐和三皇子之间的情谊会不会有影响?
我实在是一个理由都说不出口。
仅剩的一个理由大小姐已经帮我说了,营造我是忠心为孟府的忠仆好像来的比较容易。
“我感念孟府对我的情谊,所以想帮三皇子和大小姐,留在府中也是为了——”说到一半我感觉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好痛。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大小姐身边?”三皇子的质问让我再一次看向他。
“她是受我嘱托去照顾你的。”
很好,这不就是我当时说的理由吗。我点头,眼睛一直看着他,感觉他脸色很苍白,仿佛随时要昏过去。
我想不起来熬药后是谁接的手,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跟着送药的到他院子门口。
眼泪濡湿了我的眼睛,我发誓道:“我留在三皇子身边绝对无害他之心,也无人背后指使我留下来。”
我看着他们,感觉心中十分难受,有什么堵得慌。
“可以到我房中搜。”我突然想到一个方法对他们说。
“这就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从三皇子的胸口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看到瓷瓶我百口莫辩,是谁会想陷害我呢?
我看向在场的每个人,会是在场的人吗?
我瘫坐在地上,现在物证都有了,让我想想毒害皇子是什么下场来着,斩杀全族吗?
自我记事起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默默等着三皇子下指令,还没等他说话只听他轻咳起来,听到他的声音我又看向他,他本来就余毒未好,现在又中了毒,身体更加孱弱。
以后会是谁给他熬药呢?会不会再有人给他下毒呢?
想到这些,泪水再一次濡湿了我的眼眶。
“表兄,依我看,以她的胆量也不敢下毒。”旁边一直未说话的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会是你下的毒吗?”三皇子看着我,我正好和他对视,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我看不懂,其中还有很多不解,还有一丝痛苦,不知道这是什么眼神,就像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一样。
我开口道:“不是我下的毒。”
辩解十分无力,我不知道谁会相信我,因为我现在没有证据去证明是谁做的。
“你离开王府吧,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本殿都既往不咎,就相当于报了你之前照顾我的情份。”
听完他这句话我好像听不到其他人说的话,有人在劝他不能让我离开,也听到大小姐在劝他绝不是我下的手。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开始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感觉房间有人来过,后来一想,肯定已经来我房间搜查过了,看着床边翻的一团乱,被子上似乎沾染着一股味道,带着淡淡的香味,总感觉这股香味十分熟悉,但是也想不起来了。
桌子上的斗笠还差面纱,收拾好东西我拿出胸口的布料,把面纱缝在斗笠边上。
看着斗笠,估计也给不到三皇子手上了。
我叹了口气,拿着斗笠背在背上,走出了王府。
离开王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感觉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就只有我一人一包裹一斗笠。
早知道会这样,我不如前几天就向管家请辞。
才走到王府前的巷子口,我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叫我,女声有些熟悉。
回头一看,是巧儿。
“阿苗,大小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让我来送送你。”
心里暗暗骂道前面瞎想的我,我不禁有些感动。
“谢谢大小姐。”我点头打算和巧儿告别。
“嗯嗯,这一袋你拿着。”巧儿递给我一个灰色荷包,鼓鼓囊囊的有两个手掌那么大。
“这是?”我皱起眉头,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大小姐给你的,让你以后能好好生活,离开这里也能有个落脚之地。”
“谢谢大小姐,不过我没理由拿,受之有愧。”我推回去。
“哎呀,你拿着吧。同是做奴婢的,我知道靠我们这样一辈子也活不出头,你现在在京城也很难生存下去,拿着总有个保障。”
“嗯嗯。”听着巧儿说的,我点头。
“但是这也太多了,我受不起。”我仔细看了下大小。
“没事,你拿着吧。”巧儿拍了拍我的手暗示我收好。
看着这么大荷包的财物,我打算把荷包打开取出一部分再把其他退给巧儿,就见巧儿匆匆离开了巷子不见踪影。
拿着这么大的荷包,又想起大小姐和三皇子,看眼月亮,今晚的月亮有些被云遮住,看不明晰。
荷包放在手里,让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打开荷包我看了眼荷包里面珠宝首饰银两什么都有,而且这荷包好像隐约有一股香味。
感觉香味有些熟悉,我凑上前去仔细闻了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下通了。
是巧儿把毒药放在我房间的!
我想冲回王府跟三皇子解释,从巷子里又折返回到王府,还没走出小巷,从天而降两个黑衣蒙面人挡住我前后的去路。
拿着荷包的手不禁往身后放放,这是循着味来的吗?
亮闪闪的刀刃让我不禁寒颤,腿脚都发软。
“我没钱,不值得你们抢。”我对不断逼近的他们说道。
我咽了下口水,他们像是没听到我说的,都不说话举起刀就朝我砍来。
看着落下的刀刃,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我脑中最后闪过的是三皇子对我说的想要我给他斗笠。
早知道说什么我也要把斗笠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