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最终停在了一处风景优美的湖心岛边,岛上有做山,山中竹林密布,空气宜人,鸟语花香,山顶有间道馆,云雾缭绕,仙气十足。
“哇,我在洛阳城长这么大,居然都没有发现竟有这样一处神仙般的地方”,王元姬发出由衷的感叹。
“不知道的人可多了,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司马昭骄傲地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呢?”王元姬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母亲就住在这里呀,我跟你说过,今天是我的生辰,所以我要带你去见她!”说着,司马昭欲拉起王元姬的手,作势一起爬山。
王元姬却定在原地,之前在船上,王元姬心中就一直惦念着那份情书,那份李婉托她交给司马昭的情书。
于是王元姬幽幽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你的母亲……”
“嘿,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呆呆傻傻的”,司马昭在王元姬眼前使劲用手掌晃了晃,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元姬别动,你身后有蛇!”
王元姬被司马昭这一喊,瞬间恢复了理智,她连忙回头一看,天呐,果然,一条小花蛇正吐着芯子,离她越来越近。
王元姬转身就要抬脚,想要一脚踩死这条小花蛇,不料,却踩到了自己的裙衫,眼看着已经打草惊蛇,小花蛇伸直脖颈,眼睁睁地就要朝王元姬扑来。
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剑气生寒,阳光反射在剑锋上的光,刺得王元姬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司马昭手持宝剑,剑尖处顶着一条已经被穿肠破肚的小花蛇。
“正好我刚刚看你呆呆傻傻的,想必是饿了,这小花蛇真是不走运,送上门来给我门做免费午餐啦!”
司马昭找到附近的一块阴凉地,席地而坐,准备来做火烤小花蛇,准备就绪后,便招呼王元姬一起来坐,谁知,王元姬刚准备动身,“咔”的一声,不幸,脚崴了。
于是,这又惹得司马昭哈哈大笑,他起身将王元姬扶了过来,落座后,王元姬终是把怀里的信取了出来,交给了司马昭。
司马昭接到信后,开心又好奇地摸索着信封里面的内容,笑着问道,“莫非这是你写给我的生日情诗?”
“不,不是我写的,是,婉儿写给你的”,王元姬低着头,心里面的情绪有些怪怪的。
“哦,那我就不看了”,司马昭不仅没打算拆开信封,甚至直接将信伸向了篝火。
“喂!子上(司马昭,字子上)!你在干嘛呢!”王元姬赶紧拦了下来,“难道你都不想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吗?婉儿她喜欢你,这封信,满满的都是她的心意啊!”
“那又怎样,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司马昭直勾勾地看着王元姬的眼睛,而王元姬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睛里瞬间愤怒、讶异、慌乱,各种情绪,不断变换。
王元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司马昭居然会对她说这种话,更想不到的是,司马昭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居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哎呀,蛇居然烤焦了”,司马昭看着此时的王元姬像一只小兔子,一言不发,浑身蜷缩在一起,脸红红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地面。“白云观的素斋饭味道还是不错的,一会儿我带你去吃。”
“让我们走吧!”
司马昭见王元姬还是静若雕像般,蹲坐在地上,便将手伸到王元姬眼前,再次提议道。
突然,司马昭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而背过身去,蹲了下来,“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忘记了,元姬你的脚崴了,我随身又没带疗伤的膏药,只能等到山上去找道姑们来好好医治,所以,你上来吧,我背你上山!”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王元姬不好再做推脱。
这是除了父亲王肃和管家王顺外,第一次由外人来背王元姬。
一路上,王元姬趴在司马昭的背上,不自觉地进行着对比,司马昭的背比父亲的要单薄,比管家的要挺拔,但这都不是关键的,因为最大的不同来自于王元姬本人。因为无论是父亲还是管家,他们每次背王元姬时,王元姬的心中都很坦然,也很开心,但此时此刻,在司马昭的背上,王元姬心里却像是栓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很是不安。
山不太高,白云观不一会儿就到了。观中的道姑显然对司马昭很是熟悉,一路带领着二人来到了后院一处名为梅园的地方。
道姑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开了,里面站着的,是一位两鬓花白的妇人。
这妇人虽然穿着粗布素衣,但从上到下,从衣服到鞋子都是板板正正、一尘不染,头发也是梳整整齐齐,甚至一丝碎发都没有落下。
“娘,昭儿来看你啦!”司马昭双膝跪地,向妇人行礼。
原来这妇人就是张春华。
王元姬早就有所耳闻,司马兄弟的生母并不是伏夫人,而是司马懿的糟糠之妻,却已在常人视线中消失多年的张春华。
这张春华,早年就性情刚烈,胆识过人。
魏武帝年间,曾有人想要征召司马昭为官,司马懿却卧床装病,拒绝入朝。一日,家中晾晒书籍时,天降大雨,向来喜好读书的司马懿,不忍书籍被淋湿,赶忙出去收书,却被家中婢女看到,张春华为了维护丈夫,担心司马懿装病的事情泄露出去,便亲手杀死了婢女。
后来,随着司马懿的官越做越大,家里开始频繁纳妾,尤其是年轻妩媚的柏夫人,深受司马懿的宠爱。为此,无法忍受的张春华在家绝食抗议,甚至多次以死相逼,搞得整座洛阳城人尽皆知,再后来,便再也听不到有关张春华的消息了……
经过闲聊,王元姬得知,原来张春华的家族中一直有着疯病的基因,张春华的母亲和舅舅,晚年也都是这样。张春华的母亲更是最终在疯狂之后,自杀而亡。张春华之前其实也想好好控制情绪,但稍微有一点点的刺激,她就会忍不住发疯,并且越来越难以自制,甚至到后面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身体也越来越差,甚至形销骨立,疾病缠身。
当时司马懿的身边就有好友建议,不如将张春华送到道观修行,如此一来,可以一边调养身体,一边静养心智,说不定会有转机。
司马昭、王元姬和张春华三个人聊了许久,直到天色变暗,张春华先是故意将司马昭支出去找道姑取药,自己则留住王元姬,有些话,想要单独同她交代。
“今天昭儿带你过来看我这个老人家,你一定很惊讶吧?”见司马昭走后,张春华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元姬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早就听闻张夫人英姿飒爽、颜如舜华,智慧胆识方面更是不逊于男子,今日得此一见,令元姬很是受教。”
“人老了,早就是个疯婆子了……”,张春华苦笑着摆了摆手。
王元姬刚要反驳,立刻又被张春华劝下,“倒是元姬你啊,果然同传闻中一样,秀外慧中,冰雪聪明,长相也是特别讨人喜爱!说起来啊,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一岁呢,就是抓周那次,我记得还很清楚呢,你跟昭儿打小就有缘,抓的都是印章呢!”
提到司马昭,王元姬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张春华见状,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没过多久,我就被送到了白云观,离开侯府时,昭儿还是个孩子,正是需要母亲疼爱的年纪,我记得啊,我刚来这里的头一年,昭儿总是三天两头地跑来白云观,跑来后也不回去,撒泼耍赖地硬是要在这里过夜睡觉,每回都要他爹或者师儿亲自过来,领他回家。”
“知子莫若母,我心里清楚,昭儿和他哥哥不一样,昭儿的性子有点像我,外表看上去心高气傲,自信张扬,但骨子里却是非常孤独,这让我尤其担心……”
回去的路上,王元姬一直在想着张春华嘱咐给她的那些话,司马昭也是好奇,一直在身边不停地打听:张春华最后到底跟王元姬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被司马昭追问的有些心烦,王元姬抬起头,正好看到吉祥楼的门前排起了长队,定是又推出了什么节令新品,百姓们都翘首以待地等着尝鲜。
“子上,我想吃,那个!”
王元姬指了指吉祥楼门口的大长队。
王元姬的腿脚还没有完全恢复,司马昭的心中其实十分放心不下,但王元姬难得主动提出了要求,他又无法拒绝。
于是,司马昭特意将王元姬扶到一边相对安静的角落里,这样可以让王元姬的后背倚靠着墙,如此一来,受伤的腿脚也能得到暂时的放松和休息,安顿好了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小跑着离开。
原来吉祥楼这一季推出的是桃花酥,新出炉的桃花酥,热乎乎,香喷喷,花瓣的形状也是栩栩如生,色香味俱佳,一看就深受年轻女孩的喜欢。
司马昭买好了桃花酥,回头却不见了王元姬。
而王元姬原先所在的墙角处,此时站着一位熟人,他灰容土貌、面目狰狞,正一副得逞的样子,对着司马昭一脸奸笑。
司马昭收好桃花酥,暗自活动筋骨,骨节处随即响起了“咔咔咔”的声音。
司马昭的心中一点儿也不慌,甚至暗喜:这场专门为王元姬精心安排的一日约会,眼看就要接近尾声,然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大概是无论细节,还是王元姬的反应,都有些过于不温不火。
没想到,最后时刻,助攻的人,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