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骑在马上,眉头紧锁。没人猜得到,他此行的确是专程为乔璇而来。
他也是因为几天前新的梦境,确认了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的美人,就是六年前女扮男装的乔璇。
新的梦里,美人坐在涂水畔,对他凄然地说:“我的武功,当年就是在这里被门主废掉的。”
周瑜猛然忆起,六年前他曾遇到过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她当时只有十二岁,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就是自己梦中女子的样子呢?
此时的周瑜已是居巢县的县长,这次梦醒后,他做了一个荒唐无比的决定:把公务安排给属下代管,带上叔父周尚派来保护他的两个门客,出发去梦中的地点——涂水。
想不到,梦里的事真的发生了,涂水畔有两个容貌相仿的少女,年纪约莫十八岁,其中一名少女的脸,与他在梦中见到的别无二致,可以确定是乔璇无疑。
唯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乔璇,眉眼间隐隐蕴着几分寒气,给她的脸庞添了几分冷艳的气质。
若不是他周瑜及时赶到,乔璇的武功可能就真的被那个梦中所谓的“门主”废了。
现在的周瑜急于弄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首先是关于乔璇的身份,其次是她当年途经洛阳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
乔璇的身份其实不难猜,早在周瑜在袁术帐下效力时,就听闻袁术麾下的将领乔蕤有二女,生得国色天香。今日见到小乔与大乔这对孪生姐妹,十有**就是传闻中的二乔了。
众人在一家客栈停下来歇脚,考虑到乔璇身体不适,周瑜也不好去打扰她,于是独自坐在自己房中抚琴。
一曲终了,门外响起叩门声,紧接着是乔璇的声音:“公瑾兄,我找你有话说。”
周瑜起身去开门,此时的乔璇换了一身白色的交领齐腰襦裙,梳着未出阁少女独有的垂鬟分霄髻,衬得她那冷艳的面孔也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之气。
周瑜问:“小乔姑娘的身体可还好?”
乔璇道:“方才调息了一阵内力,如今已大好,谢公瑾兄关心”
周瑜引她在矮几前坐下,给她斟上茶。乔璇的目光被他的琴吸引,赞道:“方才正巧听到公瑾兄奏曲,如闻天籁。”
周瑜笑道:“乔姑娘谬赞了,不过此琴的确是好琴,乔姑娘应该也会弹琴吧?不妨试试此琴。”说着,将琴推到她面前。
乔璇也不推脱,和大乔相处了六年,她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曲子。她接过琴,径直弹拨起来,还好,她自始至终没有弹错一音。毕竟,她在现代就听说过“曲有误,周郎顾”的典故,要是弹不准音,想必周瑜会发现吧
周瑜赞道:“乔姑娘好琴艺。”
乔璇讪笑了一下,道:“比不上公瑾兄。”
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热络,周瑜趁机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乔姑娘方才说,可以告诉我来龙去脉?”
乔璇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七岁那年,我与家人途经南阳城,恰逢黄巾之乱,我与家人被黄巾贼冲散,但最终掳走我的不是黄巾军的人,而是一个神秘的女子。”
“那女子带我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孩童。后来我知道,这是一个叫做‘会任之家’的杀手组织,共有四大门主,分管着四大门派,而这四大门主都由宗主统领。”
“会任之家?”周瑜剑眉微挑,这个名字他曾有所耳闻,本以为只是江湖传说,想不到竟真有这个组织。
“怎么?公瑾兄听说过这个组织?”乔璇反问。
周瑜点点头,道:“仅限于名字而已,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乔璇继续说:“四大门派以风花雪月作为代号,我所在的门派代号为‘月',我们的门主被唤作月门主,正是掳我来此的那个神秘女子。她不是中原人,但我至今不知道她是哪个族裔的人。”
周瑜想起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女子,问乔璇:“月门主就是今日要废你武功的那个女子吗?她叫什么名字?”
乔璇说:“我不晓得她的真名。无论是宗主还是四大门主,都不对外告知他们自己的名讳。”
周瑜有些失望,乔璇继续说:“月门派里,年纪最大的门徒只有十四岁,我们所有人是被当作杀手预备役来培养的。至于其他门派,我不了解。”
“门主传授我们杀人的武功,也经常体罚我们,或者让我们彼此互殴,我刚到那里时才七岁,就被安排和一个同龄的女童互殴。”
“过了几年,与我们同一批进去的孩童有不少染上疫病,最终不治身亡,与我互殴的女伴也在其中。从那以后,我开始比我身强力壮的男孩格斗,一开始,我总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到了我十二岁那年,同门中很少有人是我的对手了。”
周瑜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前的少女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战士,单从气质上看,怎么也无法和他梦中温婉柔弱的女子联系起来。
乔璇不在意周瑜的神情变化,继续说:“一个以前经常欺侮我的男孩在被我打败后指使另一个男孩给我下毒,但未能得逞。我一直筹划着逃离‘会任之家’,但没料到,他们无意中发现了我的计划。”
乔璇没注意到,此时的周瑜脸色有些难看。
她接着说:“接下来的事如你所见,我女扮男装逃了出来,却在林中迷了路,为了向你求助,我帮你裹伤。然后与你同行。”
“再后来,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去医馆寻了郎中把脉,得知旧毒复发,而且,我自知一直女扮男装与你同行会露馅,索性留下书信,托郎中转交给你,然后独自离开了。”
周瑜问:“那你之后可曾再遭遇什么不测?”
乔璇摇头:“也许是我七岁到十二岁过得太坎坷,从十二岁至今,我的人生突然变得顺遂多了,没再遭遇什么大的风浪,只是……”
“只是什么?”周瑜追问。
乔璇继续说:“想不到时隔多年,门主还是阴魂不散,今日我又遇上了她。若不是公瑾兄赶来,我的武功恐怕就被她废了,多谢公瑾兄。”
周瑜问道:“叛逃之人会被废去武功,这是门规吗?”
乔璇摇头:“不,门规是,‘叛逃之人,杀无赦’。今日门主说要废我武功,我倒有些不解了。”
周瑜点点头,道:“既然你已无恙,我就放心了。你也不必谢我,就当是我还了你多年前帮我包扎伤口的恩情吧。”
乔璇抬眼看向周瑜,打探道:“公瑾兄如今可是在做官?”
周瑜笑道:“区区一居巢长罢了,不值一提。”
乔璇换了个话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瑜道:“乔姑娘但说无妨。”
“方才公瑾兄奏琴时,我不便打扰,因此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公瑾兄虽琴艺高超,但听方才的琴音,公瑾兄似乎有些……心绪纷乱?”
周瑜没想到乔璇从他的琴音中听出了他心绪不宁。他无奈地道:“乔姑娘好耳力。无碍,只是近日来被梦魇缠身,不得安眠罢了。”
乔璇道:“公瑾兄不如试一试安神的香,我从‘会任之家’逃回家里时,也是不得好眠,燃了安神香后,睡眠大有改善。”
周瑜口中道:“多谢乔姑娘的好意,周某这就回去尝试。”事实上,他早已尝试过安神香,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梦中遇到乔璇。
……
是夜,周瑜做了一个更加荒唐的梦。
梦里,他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打量着眼前的女郎,她坐在榻上,身着黑色镶红边的嫁衣,放下了举着却扇的手,脸上依然不施粉黛,但许是因为方才饮了合卺酒,她白皙的脸颊添了酡红,显得艳溢香融,愈发勾人心魄。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脸上含羞,却看不到几分喜悦之情。
他剑眉轻蹙,问:“小乔,你可是自愿嫁我?”
“当然。”小乔不假思索地回应,“成亲前你不是就问过我吗?”
他轻轻将她推倒在榻上,她没有推拒,他解开她的衣带,拉开她的衣领,直到她雪白的玉体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眼前……
周瑜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并无可疑的痕迹。
他不知道如何往后该如何面对乔姑娘了。
……
黑衣女子追杀乔璇却被一队来路不明的人马搅了局,心情极度不悦,她从几个匪徒那里抢了一匹马,骑马往回赶。
她刚进树林,就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埋伏,而且武功还不低。同为习武之人,彼此是能感知到附近人的内力的。
她勒住马缰,环顾四周。突然,一个黑黢黢的人头大小的东西快速向她飞过来。
她从马背上跃起,避开突袭。马儿突然狂躁起来,仰起前蹄乱踢乱踏,口中发出阵阵嘶鸣。
她定睛一看,原来那东西是个马蜂窝,马儿此刻正被一群马蜂围攻,然后朝前狂奔,现在她的坐骑没了。
她一声怒喝:“谁在背后捣鬼?出来!”
树梢上齐刷刷地落下三个黑影。
“月门主总算来了。”为首的男子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被唤作“月门主”的女子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三个黑衣男子,他们是“风”、“花”、“雪”其他三个门主。方才开口的正是风门主。
“风门主这是何意?”月门主不耐烦地问。
“臭娘们,你别以为仗着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我们三个联手就是来要你的命!”花门主长得贼眉鼠眼,他瞪着月门主时,月门主觉得他面目可憎又滑稽。
“为所欲为?本座如何招惹你们了?怕不是嫉妒本座武功盖世、抢了你们几个废物的生意吧?”月门主不屑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三条蛆虫。
“你这个下贱的山越人——”花门主正欲回骂,一旁的雪门主却喝止了他,“够了!废什么话?!快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