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梧桐晓夜风 第11章 脑子有病

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门一打开，大姐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扑到大哥的床边。

“你说你，开车怎么这么急。”

“接到电话，我都要吓死了！”

大姐边说边抹眼泪，转头问护士：“他怎么还没醒？”

“姐，”护士安抚的拍拍大姐的背，“放心，他没什么事，等会就会醒了。”

“谢谢你啊！”大姐听见护士的话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握住护士的手道谢。

李善佳在另一张床上，看着大姐担心的模样，没有出声。

他下意识的把原因归咎于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大哥也不会出车祸。

极度自责让他陷入自我厌弃中，他低着头，双手交叉，用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腕，手腕很快就红了。

又是这样，脑海中又开始浮现那个女人说的话。

“佳佳，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你的错！”

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李善佳咬着自己的唇，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整整过去了二十一年，他还是没有走出那间地下室。

“松手，松嘴。”

一个声音在他的头顶正上方响起。

李善佳下意识抬头，目光和秦野对上，他眼眶里的泪也随着他的动作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呢？”

秦野皱着眉头，伸手擦了擦他流下的眼泪。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李善佳愣住了，他慢慢瞪大了眼睛，眼底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你怎么在这？”

秦野顶着一头乱乱的头发，额头上还冒出了汗珠，气息有些不平稳，显然赶过来时十分的着急。

“听见了桂花婶打电话，就过来了。”他淡淡的回答，就像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李善佳看着秦野说道。

“我知道，桂花婶也知道，没有人怪你。”秦野知道李善佳的意思。

他伸手握住李善佳的手腕，“都被掐红了，疼不疼？”

秦野的语气很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很轻。

“......”李善佳收回手，下意识想躲避，“没事，”他的声音很小声，把手收回自己的身后，“大哥才比较严重，这会还没醒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隔壁床就传来了大哥的声音，“头..头..疼....”

“我怎么在这？”

大姐抹了抹眼泪，“你们出车祸了，我赶过来时都快被吓死了。”

“还好你没事...”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大哥赶忙起身抱着她，轻声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了，就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可以了。”大姐闷声说。

“我懂...我知道的...”

秦野看着李善佳情绪还是很低迷的样子，也不讲话了，就默默的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两人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医生到来前。

“两位都没什么大事了，只是24小时以内可能会有头晕，呕吐的症状，都是正常的。这两天不要多动脑，好好休息，饮食清淡点就可以了。”医生说完就走了。

大姐那边正收拾着东西，“最近休息一下，家里也没什么活让你干的。”

大哥连忙点点头，“好好好。”

“善佳。”

“嗯？”听见有人叫他名字的李善佳立马寻着声音看过去。

看见大哥正看着他，眼底满是关心，“你头还疼吗？”

李善佳摇摇头。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今晚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好好养几天再走。”

大姐一锤定音，把两个人都安排妥当了。

“我....”李善佳想拒绝，但被大姐瞪了一眼，“你不要拒绝！”

*

大哥的车已经联系人来处理了，李善佳的行李也被拿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没有损坏，就箱子被撞出了一个凹陷。

他们是打车回村里的，而秦野是开着自己的电动车回去的。

秦野一路上都紧紧跟在滴滴车后面。

车很快就到村口了。

大姐扶着大哥慢慢下车，她的动作很轻柔。

李善佳等大哥下车后才下车的，他手刚伸出车门，就被人用力的扶住了。

借着这道力，他很容易的站稳了。

等他站稳后，秦野才收回手，然后转身打开车的后备箱，把行李箱拎出来。

他一只手拉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伸出来放到李善佳面前，“握着。”

“？？？”李善佳赶紧摆摆手，“我不需要扶的，你已经帮我拿行李箱了，不麻烦你了....”

“你不是麻烦。”秦野的语气带着严厉，“握住，别等会又多摔了一个大包。”

“......”

“谢谢你。”

李善佳在秦野带着威胁的眼神下，乖乖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回到了大姐的家中。

大姐已经开始忙活晚饭了，看见秦野还招呼了一句今晚在我这里吃。

但秦野拒绝了，他放好行李箱就走了。

“他家里还有个奶奶得照顾。”大哥帮秦野解释了一句。

“那他的父母呢？”李善佳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问道。

“他父母？早就离婚了，他妈带着小女儿改嫁去了。”大哥话匣子又打开了，“这孩子也是可怜的，爸爸不想要，妈妈也不想要。”

“我和你说，”大哥的声音突然压低，“他那个父亲造的孽呀！出轨不说，还喜欢男人。”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爸没了，他奶奶脑子就出问题了，整天就喊着他爸的名字。”

李善佳听着这些关于秦野的传闻，有些难受。

一个小孩，不被父母喜欢，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这种感觉他太明白了。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那孩子我也好久没见过了。”大哥拍拍李善佳的肩，“今天看见他，我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认识的？”

“和他住同一家民宿，他帮了我挺多忙的，就自然而然的认识了。”

虽然他和秦野认识是在夜市街里，但互通姓名确实在民宿里，所以和大哥就这么说了。

“这孩子还挺乐于助人的，看来不像他那个爸。”大哥点点头说道。

他们话题刚结束，那边的大姐就已经做好晚饭了喊他们吃饭了。

“多吃点！”

大姐在饭桌上一个劲的给他们夹菜，“吃哪补哪，明天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些猪脑和核桃，给你们好好补一下。”

“够了，够了。”李善佳看着快溢出来的碗，连连拒绝道。

大哥大姐这样，搞得他有些怪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还要多住几天，李善佳觉得他不能这样白吃白喝。

他和大姐商量了一下，说这几天借住，他会付房费还有伙食费，一天两百。

大姐不乐意，说自己这农村房子，哪值得一天两百，而且他们已经把李善佳当成朋友了，特别是大哥，直接和李善佳有过过命的交情了，朋友借住哪有要钱的道理。

李善佳就知道他们会这样，早就准备好措辞了。

他表示如果他们不收他的钱，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之后就会失眠睡不好之类的...

大哥大姐哪懂得这是李善佳的套路，听到这些话，当即就同意，但他们把两百砍成了一百，多一分都不会收了。

李善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砍价”，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每天一百的住宿费，达成协议。

*

夜里，李善佳躺在床上。

太过安静的空间，总会让人想要胡思乱想。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又开始出现那个女人的身影。

“佳佳....佳佳...”

头疼的要命，甚至想要呕吐，李善佳赶紧起身，跑去厕所。

“别喊了....”

李善佳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以这样的方式，把脑海中的那个身影赶出去。

他蹲在厕所上，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胃就开始疼，一波接着一波，不想放过他。

李善佳从厕所出来时已经满头大汗了，是被疼出汗的。怕吵到大哥大姐，他拖着有些软的腿慢慢的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算翻箱倒柜的拿出药。

吃了那玩意，就可以暂时的忘记那个女人，头也就不会疼了。

他随意倒了几颗就塞进嘴里了。

剂量什么的，他已经不在意了，这玩意吃不死人的，但这种时候他不吃，他就要死了。

吃完后，脑袋开始兴奋得放空了，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房间里有些热了，李善佳就打开窗，趴在窗上吹风。

他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看见下面路过的狗，就啧啧逗了两声，狗完全不理他，头也不抬的就跑了。

觉得无趣的他开始双手撑着脸，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一点也不圆，和把镰刀一样，很锋利。

突然，划拉一阵声音，对面那栋屋子的窗打开了。

李善佳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嗨～”他打了个招呼。

秦野看着李善佳晕乎乎的样子，眉头紧锁。

这家伙今晚是喝了酒吗？怎么感觉飘飘的。

李善佳见自己打招呼秦野没有理他，又把身体伸出去了些。

大姐的窗是没有弄防盗护栏的，李善佳这个动作，就像是下一刻要摔下去了。

“回去！”秦野瞳孔都收缩了，“你在干什么？”他怒喊了一句。

“哈？”李善佳看着二楼的距离，不在意的说，“不怕，摔不死的。”

“你脑子有病吗？死不了就可以不在意对吗？”

秦野简直疯了，他想过李善佳可能有些心理有些障碍，但没想到他这么严重，白天的时候不是乐呵呵的吗？

“你说对了，我脑子确实有病。”李善佳对秦野的话表示赞同。

从五岁开始，他就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