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晚秋冷月。九月底的江陵,夜晚的温度已经令人感到不适。加上这里临江,冷风中饱含湿气,更加重了罹患疾病的风险。在这样的季节,一间热气腾腾的浴室就显得格外宝贵。
“哗啦”
我端着一小盆水,慢慢地帮曹叡从头顶倒下去。温暖的水流沿着他的面颊、颈|项、前|胸、脊|背流动,汇入木制的大浴桶中。放下水盆后我拿起准备好的毛巾,为他擦干脸上的水,方便他睁开眼睛。明亮的瞳仁嵌在嫩红的肌肤上,宛如待嫁少女般羞涩而清纯。
我简直要忍耐不住,整个绷得不行,根本不敢靠近浴桶,生怕被浴桶碰到便会大事不妙。偏偏有人不知死活,还要撩拨。他仰着头冲我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浅色的牙床。
“你是不是想进来一起洗?可惜,忘了叫人准备双人浴桶呐。”
“你……”
我很确定他是故意勾引我!这家伙,还真是忘了大声呵斥我“君臣有别”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啊!
“这么不知死活的话,回头别后悔啊!”我咬牙切齿地拧干毛巾,“臣这就帮陛下搓背!”
“哎呀,轻些……不知道你自己手上有茧子吗?”
“嘿!这手指上的茧子,你不是也有喜欢得不行的时候?”
他脸红了。我想起“手指上的老茧”备受欢迎的场景,只觉得更加燥热。他背对着我,大概也是在回味那些时候,默不作声地让我给他搓背。我只觉得手中的肌肤滑若凝脂,越来越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能再搓了,否则,谁都忍不住,怕是要在浴室便**了。
我停了手上的动作,舀水帮他冲洗,问他:“差不多了洗好了吧?”
他默默点头,我扶他从浴桶里出来,却发现他已是行分状态。见我满脸讶异,他红着脸呵斥:“干什么!头一回见么?”
“只是没想到陛下的龙gen如此精神抖擞,臣喜不自胜!”
“既然知道朕已迫不及待,还不快些沐浴!”他把自己用过的毛巾扔给我,“朕等你!”
留给我的沐浴时间自然不能像他一样慢条斯理,准备充分。不过先前在服侍他沐浴的间隙,我已抽空洗了头发,只要再简单沐浴一下就好。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我跳进浴桶,刚想看看他是否穿好了衣服,他微凉的手便顺着我的脊背滑入水中,按住了我的要侧。
“朕来服侍将军沐浴,可好?”
我吓了一跳。即便是闺房玩笑,未免也有点重磅,赶忙推脱:“陛下折杀臣……”
“不折杀你,扎干你!”
不安分的手沿着喷骨从要测游走至身前,猝不及防捏住我的要害。我疼得“哎哟”叫了一声,忙道:“陛下!叡儿!当心些!若捏坏了,待会拿什么来服侍你?”
他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笑得妩媚:“若捏坏了,朕只好委屈些,亲自来服侍你了!”
“好,你若想要,我便任你处置。”
他侧过身子吻在我的喉结上,轻轻甜食,愈发撩得我心痒难耐。我暗暗感叹他如今**的手段,其实远在我的段位之上。不知是不是后宫的女子用来勾引他的助兴手法,被他学了来,用在了我身上。
心念这么一动,倒是自己给自己泼了冷水,热度降下去几分。我心里暗自不爽,终究是不愿承认自己吃他后宫的醋,嫉妒那些陪在他身边的后妃们,索性把心一横,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臣看陛下已经等不及了……干脆,就不要等了吧!”
他脸上的怔愣还未来得及褪去,我便从浴桶里迈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淋漓的水渍,一手夹着他,另一手扯过一条浴巾铺在地板上,反手便将他放在浴巾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整个被我压在身下,徒留满脸错愕。
“你这也太不守规矩了!怎么趁人不备?”
“若守规矩,我还敢做这事么?陛下也不要矜持了,明明已经等不及……”
炽热的吻封住了彼此的话语。确实谁也不想多说,吻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开。下略五百字。
我大概是疯了,我想。我似乎分裂出了另一个自我,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那个地面上实体的我,肆无忌惮地欺负他。我真的是疯了吧,这样欺负我的皇帝、我的君主,冷静到近似冷酷地看着他颤抖着哭泣,却无动于衷。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拥有他的实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和那些后宫嫔妃,是不一样的。
明知道他如果真的不愿意,大可一脚将我踢开,甚至只要一句话就可让我身首异处。明明这几天才反省过,告诫自己要记得“君臣有别”,以后在他面前要记得分寸。我真是不要命地发疯啊。
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会做到这个程度,我自己其实也没想到。抱着他躺在地上喘息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回想自己刚才的心态,隐约也有几分惭愧。不管怎么说,都有点过分了。
我撩开他脸上的乱发。他疲惫地张开眼睛看了看我,有气无力地闭上。我满心的怜爱如泉涌般盈满心头,低头轻吻他的额角。
我先给他翻了个身,检查确认他没有受伤。处理完毕后,我重新添了浴桶的水,将他抱入浴桶。在浴桶里他几乎站不稳,整个人贴着桶壁。
缓了一阵,他缓过来了,疲惫地看着我,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要死了……”
我亲了亲他的额角,低声说:“抱歉,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他轻轻摇头:“其实你心里也生我的气,我知道。”
“没有……”
“怎么没有?我的皇后嫔妃,我后宫的女官和宫女……即便没有佳丽三千,几百人总有的。你敢说你不生气、不嫉妒?”他半眯着眼睛看我。
我别开视线:“那是你必需的。你……早点生个皇子,我就不嫉妒了。唯有这件事,我没法替你做到。”
他回吻在我脸颊上:“回京之后,我定会努力早日完成此事,好让你放心!”
我咧嘴苦笑,转移话题:“若是洗好了,我送你回房吧?洗了这么久,内侍该起疑了。”
他轻笑:“他们还能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在内侍之间,早不是秘密。”
我脸上挂不住,咳了两声,调侃道:“罢了罢了,宫里的事我管不了,至少在江陵的同僚面前,不要暴露我的男|宠身份就好!”
他笑着咬我耳朵:“你等着,我明天就下诏,大封江陵官员,让他们都跟着你这个男|宠沾光!”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说真的。我没给你荆州,至少要给你些别的。否则,我不是白来这一趟?”
“多谢!我自己姑且不论,沈钟、马钧他们的官职,确实该升一升。我先替他们谢你!”
“我可不敢要你的感谢!再像刚才那样来一次,我看我也别走了,直接留下养伤吧!”
相视而笑,我见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神情中并无不悦之色,这才放心,扶着他出来,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我自己简单冲洗,换上干净的里衣,一时兴起,抄起他的腿弯,在他的惊呼声中将他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就这么回去吧。”我笑,“反正内侍们早就知道我是你的男|宠了!”
他笑着搂住我的脖子,在我怀里调整了姿势,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真正是色壮人胆,脸皮厚度堪比铜盔铁甲,抱着他大步穿过走廊,在一路上的内侍和个别禁军惊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回到他的住处。全程,他都将脸埋在我肩膀上,不肯抬头。但尽管害羞,他还是没有拒绝我的任性举动。
也许我只是想在这无人在意的场合彰显自己对他的拥有吧。在那座他真正生活、居住的森严皇宫中,在他真正的家里,我只能是在深夜和黎明之间出现的幽灵罢了。
万般小心地将他放在卧榻上,我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起身去关好了门窗。门外候着听命的内侍和我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躬身行过礼便退得远了。我熄灭了屋内的照明,才回到他身边,紧挨着他躺下,撑着身体看他。
“不要了?”他问我。
我揉揉他的头发:“别不知死活。刚才太过了,你先休息下。反正你后天才走,咱们还有时间。”
“好吧。你自己不要,可别怪我不给。”
他拉高被子把自己包进被窝,很可爱地缩成一个被子卷,让我恍然有种错觉,误以为他仅仅只是我可爱的小情人,收起了属于帝王的盔甲和尖刺。
“下次御驾亲征来江陵吧。”
“好啊,只要你给我制造一个御驾亲征的契机。”
“行,那我们把伐蜀的突破口选在江陵,到时你御驾亲征,坐镇督战,就有理由了。”
“好,只要你能制造出这样的局势,我就来!”
“一言为定。”
我笑着拥他入怀,内心惆怅。伐吴灭蜀,虽然我嘴上一直给自己鼓劲,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容易实现啊。吴蜀两国目前也都是各自的上升期,没那么快走向衰落。而魏国自身的力量积蓄还远远不够。床榻上的约定,充其量只是个远景规划、长期目标,我们也都心知肚明。
“朝中的事我帮不上你什么,但你也不是孤立无援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雍丘王、你的皇叔,他都是可以信任的。让我再给他担保几次,我也敢这样说。”
“嗯,我知道。我……回京之后,会仔细调查,不会冤枉了皇叔。不过,你对皇叔,是不是也太……?难道你们真有什么?”
“你又想歪!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雍丘王只是彼此欣赏吗?”
“你跟我不也是彼此欣赏?”
“那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若说不一样,岂不更危险了!”
“那是友谊啊!再说你皇叔喜欢女人!”
“哼,你还真了解皇叔……”
我无奈地把他拥进怀里:“雍丘王不会背叛你的。因为你是甄夫人的儿子。”
他沉默半晌才低声说:“皇叔仰慕我母后,果然不是宫闱流言……”
“但他赌咒发誓过,他对甄夫人发乎情、止乎礼,并无僭越之举,并且警告我不要败坏夫人的名誉。所以我想,应该是可信的吧。”
“但愿如此。但愿……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对我的效忠,不仅是出于帝王的权势……”
他叹息着,伏在我怀里,像是要将全身的重量托付给我。我拥着他温暖的身体,在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中,享受着短暂的拥有。